第43章 丧钟敲响十二下
“喂喂,你睡着了么?”黑暗中,她用小声问他。
“还没有。”夏至回答。
他倒不是因为羞涩之类的情绪,再怎么说上辈子也是谈过恋爱。可不是直子这样的雏鸟。单纯这样的毛毛雨完全不会放在心上。
夏至只是因为这休息的时间太早。八九点,在现代,大多数人的晚间生活才刚开帷幕。
“我也没睡着。这雨声太响了,根本睡不着。”直子小声的扯了个谎。
毕竟不论她多大大咧咧,心里那种微妙的羞涩怎么也不可能给别人分享——何况那个别人就是当事人。
直子拧亮枕边灯,觑一眼时间,又熄掉。
“时间还早,不如玩会儿游戏?”她说:“就玩情境猜谜吧。”
情景猜谜,即Situation puzzle,玩法是由出题者提出一个难以理解的事件。
另一人可以提出任何问题以缩小范围并找出事件实因,但出题者仅能示以“是”“不是”“无关”三种回答。
比起情景猜谜这个蹩口名字,它的另一个称呼或许传播范围更广——海龟汤。
“嗯,好。”夏至很利落的答应了。闲来无事,拿这个打发时间也不错。
何况现在是雨夜,熄灯之后一片黑暗,玩一些这样总和恐怖有关的游戏自然极有氛围感。
“那么,我先来!”直子急急的喊,她提出玩这个游戏就是要用这些来转移注意力,消弭心底的羞赧。
“一匹马翻过了城墙踏死了人。”她转动脑筋,将记忆里和友人思索的最难的一个谜面说出。
“嗯……谜底中有实际的人死去吗?”直子小姐寻的谜面实在是古怪,夏至决定先从“被害者”入手。
“不是。”
没有人死去,这个谜面故事变得更奇怪了。夏至一时间都不知从何处下手。
“这个谜面里只有一个人吗?”
“不是。”
“呃……谜面是在拍电影吗?”
“不是。”
“是游戏吗?”夏至细细思索,发现还有一种可能。
“是。”
“是网游吗?”
“不是。”
夏至皱眉,不是网游,难道是桌游,可是桌游又哪里来的城墙,马……等等,不会是象棋吧!
“是两个人在玩国际象棋吗?”他笃定的说。
“……”女人沉默半响,回了一句:“是,谜底就是马,划过城堡棋子,击杀了对面的国王。”
“你是怎么这么快想出来的!”直子抓狂的喊道,当初和朋友玩这个谜面,她可是全程一点头绪都没有。
“应该是运气。”他安慰道。
“嘁,该你出谜面了,快点说吧!”直子哼了一声,把脸扭到另一边。
当然夜色中,被她闹别扭的那人完全看不到。
“好,我想一想。”夏至沉吟片刻。他很少玩这类游戏,也因此只能现场编一个。
拿什么当谜面呢?
他听见墙上钟摆咔哒声,灵感应声而来,转瞬已至。
“钟敲响了12下,她的头应声落地。”
夏至轻声说。
声音很小,但在静谧的夜晚足够清晰,这种小声也让他说的那个有些阴暗的谜面更加阴森。
直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大晚上的,怎么出这种吓人的谜语。”她气鼓鼓的说。
“那换一个。”
“不用!哼,看我迅速破题!”女人的声音自信满满。
“死人了吗?”
“是的。”
“她是被人杀死的。”
“不是。”
“意外!”
“是的。”
“原来如此,因为意外而死去。和钟表有关。”直子念念有词:“我知道了!一定是去拆伪装成钟表的炸弹,响了十二声后,砰的一下被炸死。”
“不是。”夏至无奈的重复:“是‘她的头应声落地’呀。”
“阿巴阿巴歪比巴卜……”完全猜错了方向,直子小姐大脑立时宕机,口中无意识的呓语着思索还有什么可能。
“猜不到,直接说答案吧。”直子小姐垂头丧气着,发出败犬认输的声音。
“嗯,好的,谜底是这样——女孩在钟楼上看风景。她为了获得更好的视野,从巨大钟表的指针间探出头。”
“而指针像刀刃一样锋利,随时间走动的瞬间,把女孩的头切了下来。”
夏至说完谜面,屋子里一片静悄悄,他连声呼唤:“直子姐……”
“别喊了嘛!”女人气恼的喊:“这故事也太牵强了吧。不继续玩了。”
“确实,也许这个更适合当一篇惊悚小说写出。”睡袋里的夏至认同的点头。
毕竟是突然来的灵感,的确有些粗糙,回头可以完善一下写成短篇。自己的《地下室手记》是一篇周期很长的大工程,闲暇时可以写些这类短篇轻松片刻。
夏至思索着以后规划,另一边的直子则总算将注意力从解谜中脱离出来。她也突然意识到,这故事和谜底间牵强是牵强,但确实有点惊骇。
屋外雷声闪过,直子惊慌的拿被子捂住头,在里面呆了好一会儿才颤巍巍的将自己俊俏秀丽的脑袋钻出。
也许是因为自己刚刚说的不继续玩,那家伙现在的确不出声了。整个卧室现在被一种令人惶恐的寂静覆盖。
无法见物的黑暗中,直子整个人依旧缩成一团。就好像随时都可能突然出现一个空荡荡脑袋从夜色中跳出,吓她一跳似的。
“夏至!”她急急的喊着,因为慌乱甚至沉哑的嗓音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
“直子姐?”夏至疑惑的回应。
“你在地上躺的会不会很难受。”
“没有,甚至完全相反,感觉很不错。”直子小姐买的这个睡袋质量极好,夏至躺在里面就好像是被一个羊绒团裹住了似的,相当舒服。
“不!你躺的很难受。”直子强硬的反驳:“现在带着你的睡袋到床上。”
“啊?”
“快点!”直子催促着,如果不是不想从安全的被窝区中钻出,现在准已经开始拿脚轻踢夏至了。
夏至抱着睡袋翻到床上,平铺好又进入其中,与女人的被窝紧挨着。
蛄蛹着被子,凑的更近,直子将手伸出像搂抱枕一样虚抱着夏至的睡袋。
他身上自家的沐浴露草木香透过来,她总算安心几分。被安全感包围,加上刚刚的惶恐转移了注意力,没一会儿直子就胡乱睡过去。
而嗅着她身上不怎么浓郁的香味儿,听着她匀称的呼吸声。夏至忍不住苦笑。
现在,倒是他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