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列车,偶遇,卡夫卡
砰!
车站的候车商店里,夏至和别人撞了个满怀。
是一具软软的丰腴身体。他抬起头,看见一个微笑着的属于二十多岁成熟姐姐的脸。
“呀,真是不好意思。”这位姐姐脸上带着歉意温柔地说。
“没事的。”夏至一面回应,一面后退,和这个大姐姐的怀抱拉开一点点距离。
这个姐姐倒是很好看:清雅白皙的脸庞,略带一些戏谑的狐狸眼,黑色长发。以及颇为出挑的身材。
身上着装也是和她很搭:一件颜色极浅的短袖衫,一条奶油色的过膝短裙,修长饱满的腿上搭了一对长筒袜。
这个女人整体来看,给人一种很亲切的娇艳感。
“你也是等下一班车么?”女人看着夏至俊朗清秀的外貌,用略有些沙哑的嗓音继续询问。
“嗯,是的。”
“一个人吗?”女人疑惑地看看夏至身边,心中困惑:这个孩子怎么是一个人拿了这一堆东西。
“嗯,一个人。”
“你多大了。”这年轻又成熟的女人忍不住皱眉。
“十七。”夏至面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道。他现在这具身体是十五岁,而之前的他则是刚二十岁,都不是这个数字。
“高中生。”
夏至点头。
“呼!”女人忍不住用手扶额,“你要去哪里呢?”
“东京。”
“居然这么远。不过好巧,我也是去哪里。”女人叹息着说,看着夏至身边的大包小包,她心里隐隐的有了些猜测。
“既然这样,等会坐车时,我们坐一起吧。”女人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欸。”夏至目瞪口呆。
恰在此刻,汽笛声如约而至,女人扯住他的手指,拉住他上了去往东京的列车。
女人亲切温柔又强硬至极地环绕着他,几乎是不由分说的将他的行礼塞进车上方格,把他压到身旁的位置坐好。
这一切实在是迷幻又突然,列车发动了快五六分钟,他才晃过神来。
而此时,女人的手依旧亲切的压在他肩膀上。
“去东京,你是打算住哪里呢?”她的声音又飘过来。
“我联系了YMCA,可以住三天的低价旅馆。”虽然身上还有蛮多现金,但现在起,很长一段时间夏至都将处于不能回去的状态,还是省着点花比较好。
是呢,想到这,夏至眉头突兀一皱。
口袋里的钱,可不会像树林里的蘑菇一样自然繁殖。
现在手上的资金即便用各种手段节流也是不足的,他需要想些法子开源了。
前世夏至的主业就是写一些稿子来混口饭,这一生这具身体也有写些文字的习惯。
他的第一路径当然是重操旧业。
嗯,等到了东京的旅馆,就立刻着手吧。夏至思索的很认真,以至于没听清女人的继续询问。
“小孩,小孩,名字叫什么。”女人伸手在夏至眼前晃了晃。
“嗯……卡夫卡,夏目卡夫卡。”夏至一愣神,顺口把刚想好的笔名给说了出来。
“卡夫卡……古怪的名字。”女人眼神有些诧异。
夏至笑了笑,倒没有更改。仔细一想,暂时换一个名字也不错。他毕竟是得罪了地方的黑社会头子,如果用大大咧咧地用真名,实在也有点嚣张。
“我叫直子,木春直子。”
“嗯,姐姐的名字也不错。”夏至礼貌地称赞。
而木春直子回以很优雅媚人的笑容,活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波斯猫。
“我倒真想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弟弟。”她伸手扒拉夏至脑袋上的发丝,把他留的有些长的发丝晃成比刚刚更凌乱的样子。
接下来,是一段很长久的寂静。
木春直子优雅的枕靠在窗边打盹,夏至则是从身后书包里扒拉出一根削的很尖的铅笔以及一张白纸。
生活不易,尤其是对他现在这具才十五岁的身体来说更加麻烦。他决定趁着现在就写一些脑子里的混乱想法,等会儿到了旅店直接开写。
列车在高速铁路上狂奔,引擎单调的转动声不高也不低,他思索着自己应该写些什么。
夏至在白纸上写下关键词:舞会以及华丽的城堡。
哦,不,只有华丽的城堡还不够,需要加上不同色彩的房间。
与他心理年龄(二十岁)一样,夏至心中还颇有几分伤春悲秋的小文青性子,这份性子与上辈子当码字工的经历让他轻而易举地写下一些绮丽文字。
但是,有些不够。他咬着笔尖,觉得只是这样的风格实在很做作,需要一些别的元素。
“咳咳。”列车里有人突然这样轻咳,也许是病了,也许是其他什么。
夏至的眼睛突然一亮,迅速的在纸上写下突然钻进脑子里的点子:死亡,疾病。
不,也许可以换一个更有趣的词,比如说红死病。夏至迅速的把上面一切划掉,郑重写下新的名称。
就在他脸上情不自禁露出愉快笑容时,脖颈处轻佻又温柔的吐息将他从构思中拉回现实。
“红死病的假面具,有趣的名字。”木春直子凑得很近,轻声说。
“嗯。”被惊醒的夏至这位才发现身旁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正眼神明亮地盯着自己手上的纸看。
莫名其妙的尴尬感立时席卷了他的脑子。
坏了,被公开处刑了。
木春直子倒是很惊奇。看不出,眼前这个像是离家出走的小孩居然还会写些东西。不过这名字,是悬疑小说么。
就这样,夏至被身旁女人盯了一路,几乎是他一面在纸上写写画画,那个木春直子一面光明正大的偷看。
持续的静默。
不知过了多久,列车总算是不动声色的停下。
夏至又被女人拍回现实:“小孩,到地方了,该下车了。”
他道了声谢,就要把纸笔塞回背包,离开这个坐了至少也有几十分钟的位置。
手上的纸却被女人一把抓过去,她飞快的在上面写下一串文字后重新递给夏至。
“这上面是我的电话号码。在东京有事情可以联系我,我记得青年会(YMCA)的廉价旅馆只能住三天呢。对了,记得去港区新桥的青年会旅店。”
夏至一面说谢谢,一面把写上电话的纸页放进口袋。
两人这时也已经下了列车,女人对着夏至轻轻挥了下手,拎着大包小包,飘也似的离去了。
东京很大,活像一个钢铁水泥大厦沏成的丛林一样。与那女人分别后,夏至花了半天功夫才找到旅店。
他逃亡之前曾在小镇的教会开了证明,也是因此才顺利联系到这个YMCA(基督青年会)的低价旅馆。
礼貌的同前台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女打了招呼,夏至总算住进自己的房间。
只是还没瘫在床上一会儿,他就重新起身,坐在散着松脂味儿的廉价书桌前,夏至将列车上天马行空一般的点子宣泄在纸上。
红死病蹂躏这个国度已有多时。从不曾有过如此致命或如此可怕的瘟疫。
他写下这样的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