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基地
卡车颠簸着行驶在荒凉的公路上，扬起漫天的尘土。
我坐在车厢里，透过脏兮兮的帆布缝隙，看着周围的环境飞速倒退。
荒芜、破败、死寂…
这就是大灾变之后，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
曾经繁华的城市，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扭曲的钢铁，以及随处可见的枯萎植物。
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动物的骸骨，在阳光下，散发着惨白的光芒。
我收回目光，心中充满了迷茫和不安。
我不知道，等待着我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基地…
那个被逆技者们，称为“希望之地”的地方，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呢？
不知过了多久，卡车终于停了下来。
“都下车！”
一个粗暴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
我跟着其他拾荒者，走下了卡车。
眼前，是一堵高耸入云的巨大墙壁。
墙壁由巨大的金属板拼接而成，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锈迹斑斑，坑坑洼洼，仿佛经历了无数场战争的洗礼。
一些巨大的抓痕和焦黑的痕迹，更是让人触目惊心，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惨烈的战斗。
然而，就是这样一堵看似破旧不堪的墙壁，却给我一种无比坚固，无比安全的感觉。
仿佛，只要躲在这堵墙壁的后面，就能够躲避一切危险，一切恐惧。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轰鸣声，从前方传来，仿佛是沉睡的巨兽，正在缓缓苏醒。
我抬起头，看向那堵高耸入云的巨大墙壁。
只见墙壁的中央，一扇巨大的钢铁大门，正缓缓地向两侧打开。
钢铁大门上，雕刻着各种各样的图案，有人类，有动物，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植物。
那些图案，虽然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但却依旧栩栩如生，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这个世界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随着钢铁大门的打开，一个全新的世界，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刺眼的阳光，从打开的大门中倾泻而出，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等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之后，眼前的景象，让我顿时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个…正常的…世界？！
宽阔的街道，整齐的房屋，川流不息的人群，以及路边商贩的叫卖声…
这一切，都与我之前所见到的，那个荒凉、破败、死寂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仿佛，我穿越了时空，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我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受着久违的热闹和活力。
街道两旁，各种各样的店铺林立，有卖食物的，有卖衣服的，甚至还有卖书籍和娱乐产品的。
人们脸上，虽然还残留着末世带来的沧桑和疲惫，但更多的是希望和乐观。
孩子们在街道上追逐嬉戏，商贩们热情地招呼着顾客，一对对情侣，手牵着手，漫步在街头…
这一切，都让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仿佛，大灾变，只是一场噩梦，而我现在，终于从梦中醒来。
然而，我知道，这并不是梦。
那些穿着统一制服，手持武器，在街道上巡逻的守卫，以及街道角落里，那些闪烁着红光的监控摄像头，都在提醒着我，这里，依然是末世。
只不过，与外界那个弱肉强食，充满着危险和绝望的世界相比，这里，更多的是秩序和希望。
“别看了，小子。”
独眼拾荒者撞了我一下，低声说道，“再看，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我回过神来，转头看向独眼拾荒者，只见他脸上，带着一丝自嘲和苦涩。
“他们…和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独眼拾荒者指着那些在街道上行走的居民，语气中充满了羡慕和落寞。
“他们有居民证，可以享受基地提供的各种保护和福利，而我们这些拾荒者…”
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我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我们这些拾荒者，就像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流浪者，没有身份，没有地位，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
我们唯一的权利，就是贩卖一些生活用品，各种资料，以及一些捡到的废品，来换取微薄的报酬。
我们这些被逆技者从“禁地”带回来的拾荒者，并没有被允许进入基地内部，而是被带到了一处位于基地外围的隔离区。
说是隔离区，其实就是一个用铁丝网围起来的大院子，院子里搭建着一些简陋的帐篷，供我们这些“犯人”休息。
“所有人都听着！”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守卫，站在院子中央，对着我们大声宣布道，“由于你们擅自闯入禁地，违反了基地的规定，所以，你们的所有武器和物资，都将被扣押！”
“另外，你们将被派去维修城墙，为期两个月，作为对你们的惩罚！”
守卫的话，如同在人群中，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
“什么？扣押我们的武器和物资？这也太过分了吧？！”
“就是啊！我们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才弄到的东西，凭什么要交给他们？！”
“两个月？我们两个月都待在这里，那我们的家人怎么办？！”
……
拾荒者们群情激愤，纷纷开口抗议，然而，面对着那些全副武装的守卫，他们却不敢轻举妄动。
我心中也是充满了不安和恐惧，失去了武器和物资，我们该如何在那个充满危险的世界中生存下去？
“小子，不用太担心。”
独眼拾荒者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安慰道，“我们只要不偷懒，是能够得到稳定的食物和水供应的，也算是临时被基地保护了。”
“而且…”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等我们干完活，说不定还能从那些城墙的缝隙里，找到一些值钱的东西呢！”
“哈哈…说得也是！”
听到独眼拾荒者的话，我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是啊，我们可是拾荒者啊！
拾荒者，拾荒者，就是在一些别人不注意的角落，找到自己所需之物。
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一定会有办法的！
“大壮，还有其他人，我们先去占一个睡觉的地方吧。”
独眼拾荒者招呼着几个同伴，朝着隔离区深处走去。
我也连忙跟了上去。
隔离区里，虽然条件简陋，但至少比在外面风餐露宿要强得多。
我们找了一个相对干净干燥的角落，铺上了一些破布，就算是安顿下来了。
夜幕降临，隔离区里，燃起了一堆堆篝火。
拾荒者们围坐在篝火旁，一边啃着干硬的黑面包，一边低声聊着天。
我坐在独眼拾荒者身边，听着他和其他人吹嘘着自己曾经的“光辉事迹”，心中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一个我一直都很疑惑，但却不敢问出口的问题。
“呃…老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我…我有个问题…”
“说吧，小子。”
独眼拾荒者喝了一口浑浊的酒水，笑着说道，“在我面前，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就是…就是…”
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任何生物死后，尸体上都会诞生枯荣，那么…那么基地里的正常肉食需求，是怎么满足的？”
“还有…如果基地里有人死了…又是怎么处理的？”
我的声音越来越低，这个问题，一直都是一个禁忌话题，没有人愿意提起，也没有人敢于深究。
然而，这个问题，却始终像一根刺一样，扎在我的心头，让我寝食难安。
独眼拾荒者听到我的问题，先是一愣，随后，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赞赏。
“小子，你很聪明，也很勇敢。”
他放下手中的酒壶，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这个问题，你问别人，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月荧花’吗？”
我摇了摇头，我从未听说过这种植物。
“月荧花，是一种很特殊的植物型枯荣。”
独眼拾荒者解释道，“它们的幼生期，看起来就像是一朵普通的白色小花，散发着淡淡的荧光，非常漂亮。”
“但是，你可不要被它的外表给骗了，它确实是枯荣，只不过…”
他顿了顿，卖了个关子，“它是一种没有攻击能力，也不能移动的特殊枯荣。”
“没有攻击能力？也不能移动？”
我惊讶地问道，“那它…有什么用？”
“它的作用，可大了！”
独眼拾荒者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只要将‘月荧花’的种子，种植在其他生物的尸体上，它就会迅速地生根发芽，将整具尸体都包裹起来…”
“然后呢？”
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然后…”
独眼拾荒者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具尸体上，就不会再诞生其他的枯荣了！”
“不会再诞生其他的枯荣了？！”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没错。”
独眼拾荒者点了点头，“‘月荧花’就好像是在那具尸体上，提前占了个位置，其他枯荣的种子，就无法再寄生在那具尸体上了。”
“那…那那些被‘月荧花’包裹的尸体…”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还能吃吗？”
“当然能吃！”
独眼拾荒者理所当然地说道，“‘月荧花’本身并没有毒，而且，它还能吸收尸体上的腐败物质，起到净化和防腐的作用，所以，那些被‘月荧花’包裹的肉，不仅可以吃，而且味道更加鲜美，营养也更加丰富！”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砸了咂嘴，似乎是在回味着什么美味佳肴。
我听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这末世之中，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植物！
“那…那基地里的那些肉食…”
我终于明白了，“都是用这种方法处理的吗？”
“没错。”
独眼拾荒者点了点头，“‘月荧花’是基地里最重要的战略物资之一，它的存在，让人类在末世之中，依然能够获得稳定的肉食来源。”
我恍然大悟，心中充满了敬佩。
人类，真是充满了智慧和创造力的生物啊！
即使是在如此残酷的末世之中，依然能够找到生存下去的方法，甚至，还能利用那些看似危险的枯荣，来为自己服务。
我心中一动，继续问道，“那…那基地里那些死掉的人…也是用这种方法处理的吗？”
独眼拾荒者愣了一下，随即，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小子，你在想什么呢？！”
他一边笑着，一边拍着我的肩膀说道，“‘月荧花’可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啊，怎么可能就这么浪费掉？”
“那些死掉的人…”
他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低沉起来，“都是直接火化的。”
我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是啊…我怎么就忘了呢？
在这个资源匮乏的末世之中，任何东西，都是珍贵的，都是不能浪费的。
包括…
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