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落幕

那人影就如同鬼魅般，毕竟血肉都枯竭了。

近了，可以看到那眼底漆黑一圈，精气溃泛到极点。

他的声音嘶哑，劝说两人。

“大哥，你就原谅老二吧。”

“老二，你也是，既然大哥不愿意，那就算了。”

“攻打渊部商队，本就是风险极高，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武家三子，一身气功，那可不是等闲凡人。他们是渊部的大族，身上有世代传承，不可小觑。”

门外那人慢慢走进，就似油尽灯枯，如风中残烛般。

侍奉精怪者，能得到妖兽之力，踏入修炼道路。

从此不与凡俗同。

而妖兽得了人身的加持，更容易开悟智慧，与大道再近几分。

两者相互影响，看似有利无害，实则凶险万分。

毕竟人与妖泾渭分明，借助妖兽获利，迟早要偿还。

人强则妖弱，能压制住兽性，还保留几分人性。

就如同赵树影与刚露面的老三，他们都是在合作中处于上位。

此时的他们具有超凡的妖力，随着妖兽踏入了炼精化气的境界，又能保持自身的意识。

可与此同时，妖吞噬血肉，炼精化气越来越强。

而天地灵气不足，侍奉者的境界会越来越落后于妖，最终也会被妖兽吞噬。

他们为了保全自身，又不愿意失去理智，只能拼了命的抵抗妖兽反馈而来的精气，同时竭尽全力鼓动气血炼精化气。

为此，他们的血肉枯竭，形销骨立，却能保持自身灵醒，境界大增。

至于人弱而妖强，那就如二当家鬼立，彻底的抛弃理智，完全服从虎妖。

虎妖吃人肉，他也吃。

因此他的精气大涨，躯壳血气澎湃，真如野兽一般。

狼贝继续走进大堂，声音毫无波澜的说道：“二当家的进境太快，受了妖气侵蚀罢了，大哥你就饶过他吧。”

赵树影望着看似毫不设防的狼贝，正走进战圈。

那妖狼喷吐的妖风就在堂外，并未继续涌入。

大堂内，赵树影依旧压制着鬼立，风刃萧瑟，但是弱了几分。

三人对峙，冲破了四周。

那座最为高大的房屋摇摇欲坠，山间的小贼心惊不已，纷纷往山下逃离。

三位当家早已非人，如若真的局面无法收拾，那就是一场大战。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谁人不知三位的暴虐，留在山寨，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妖兽的口粮。

不多时，小贼们已逃到山脚下。

堂内，赵树影深深的望了狼贝一眼，其中复杂无比，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这位二当家到底在搞什么阴谋。

狼贝丝毫不畏惧，幽幽的回望。

良久，鬼立与那一头凶虎，已经伤重，汩汩涌血。

赵树影终于停下攻击，同时吹了一声口哨，那鹰怪也飞回了他的身边。

“呵！再有下次，可不是那么轻易的饶过你。”

鬼立吃了大亏，精气大损，血肉破败。

在他身边的妖虎同样如此，鲜血湿透了皮毛，筋骨疲软。

那妖虎有一身凶蛮之气，仍旧强撑着站立，与那只鹰怪对视。

鬼立靠着妖虎的身侧才得以站立，已经濒临气绝，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半跪着一礼，险些倒地，淋漓的鲜血涂满地面，而后与那妖虎缓慢退出大堂。

两者都是败犬，抱着一肚子怨恨往山间深处爬去，那里是俘虏的地牢。

虎妖同样受了重伤，精气大损，急需吞噬血肉。

本就深陷苦难的俘虏，此时更加堕入地狱。

山间传来阵阵呼嚎，血腥味愈传愈远。

即使是山下的小贼，也嗅到浓烈的血腥之气。

他们知道，那是妖虎在进食，更加不敢返回山寨。

只有等待它们吃饱，平息了狂暴，否则此时上山就是给它们喂食。

大堂之内，彻底平静下来。

狼妖重新与鹰妖对峙，似乎随时出击，两者早已有争斗的苗头。

妖气又再次浓郁，气劲冲撞。

鹰妖在大堂之内飞旋，将四周墙壁撕开道道裂痕。

赵树影鼓动嘴唇，口呼指令，让那鹰妖停下。

可许久，那鹰妖依旧飞旋，与妖狼对峙。

他神色变化，阴晴不定。

直到狼贝出手，轻啸一声，那头妖狼听见，当即缓缓后退。

近有三丈长的妖狼就这么藏在阴影处，居于狼贝的身后。

一人一狼竟然和谐无比。

半空之中的鹰妖终于妥协，重新傲立在赵树影的身边。

当然它的眼中还有杀意，随时准备厮杀。

赵树影眯了眯眼，心中泛起波澜。

三当家还年轻，身上却有一股妖邪，当年就是由妖狼抚养长大。

原本他是部落的孤儿，被失了幼狼的母狼叼走，就这么在狼巢之中生活，与妖狼无二。

不知何时，部落剿灭了狼巢，他得以重回部落。

此后，他才习得人族的文明。

可是不管如何，他骨子里仍旧是一头孤狼，终究冲破部落的束缚，重新回到山野。

他本不是驱逐者，只是甘愿与恶狼为伍。

赵树影与他对视，察觉眼前之人十分危险。

许久之后，狼贝幽幽开口道：“我的同伴告诉我，太阴即将大放，到那时候就是妖的世界。”

“我开始不相信它的话语，可是随着它的境界越来越高，我能感觉到它说的不错。”

“太阴之光，的确在吸引着我。”

他的双手向上虚抱，那一缕倾泻下的月光，透过了屋顶的裂痕。

与此同时，他的脸颊深陷，真如同恶鬼般。

“老大，你没有感觉到吗？”

说罢，他望着高台上的赵树影。

他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老大，我先告退，山下那些小贼有些放肆了，我还得将他们捉回来。”

而后，那头妖狼跟随着他的身影，退出了堂内。

高座上的赵树影伸出双手，展露鳞甲斑斑的鹰爪，呢喃道：“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

“我的鹰爪功越来越强了，真的好似一头鹰。”

他的眼中泛起红芒，暴虐之意释放。

只有他身边的鹰妖啼叫，不断地与他呼应。

······

山下，一头狼妖窜出，肆无忌惮的释放威势。

嚎呼一声，震动山谷。

原本那些藏在山间的小贼听了，更加瑟瑟发抖。

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走出，生怕那头妖狼失控，要将他们吞噬。

妖狼乃是精怪，本就不通人性。

这时候，山路走下一道人影，虽然瘦弱，但是有重重威势。

他隐藏在妖狼的身影，此时终于浮现，脸色依旧惨白。

“诸位，出来吧！”

“刚才大当家与二当家在切磋罢了，些许动静，你们不会害怕了吧。”

众人在山石间嘀咕，哪能不害怕，这种程度的切磋，简直是生死相向。

那血腥气味弥漫山间，虎妖必定重伤，早已去吞吃人肉。

这二当家前来寻他们，不会是想对他们出手，尝一尝队友的香肉吧。

想到此种可能，他们更加不敢出现。

狼贝嗤笑一声道：“你们闻一闻，我与狼大身上都没有血腥气，哪像是大战过后？”

“我们不过是去观战罢了，如今切磋结束，却发现山寨空了。”

“你们迟迟不肯出现，不会是想要叛逃山寨吧？”

此时，狼贝的声音显露凶狠之气，已有些发怒。

这会儿山间的小贼反应过来，当下从四面八方出现。

山上大战已经结束，不管是谁当上老大，都是需要小贼充当人手。

谁胜谁负，那又与他们何干？

三当家大胜归来，该尊为大当家。

当下，所有人都走了出来，虽然仍旧慢慢吞吞，但是都围聚起来。

他们都察觉到一人一狼并没有杀意，悬着的心才定下来。

不知何人忽然开口，恭敬道：“狼老大，您真厉害！”

这声音传出，周遭还以为狼贝篡位成功，有人作托。

因此，众人发挥灵活的底线，纷纷夸赞。

“老大，您说的对，我们来迟了。”

“狼老大，威武！”

······

四面八方的声音汇聚，他们脸上都带着笑容。

狼贝见了，却是发怒，“大当家还在山上，你们叫我老大，是要陷我于不义。”

“二当家也不过是受了伤，他还是我的二哥，你们有些放肆了。”

此话一出，小贼们都有些动摇。

怎会如此，这一场大战，竟然没有任何结果？

听道大当家与二当家都没事，在场众人纷纷蔫了似，不敢再出声。

狼贝目光微冷，死死的盯着众人。

也不知是谁想争这从龙之功，险些当了出头鸟。

山中风雪滚滚，场上却寂静无声。

许久之后，狼贝才说道：“再敢乱说，小心大当家的鹰爪。”

说罢，他重新隐入狼影，转身回山。

众人心中长舒一口气，大恨那乱叫之人。

但谁也不敢深究，只当无事发生。

······

翌日，有一小贼走入山中洞穴，那是二当家鬼立的巢穴。

此时洞中血腥味尚且弥漫，那人却敢闯入。

他的双腿颤颤，一路跪拜着前行。

“二当家，您的伤势怎么了？”

洞中忽然亮起两盏大灯，直直地照射在他的身上。

那小贼吓得身子一软，当即倒在地上，颤颤的跪拜不停。

那灯光就在他的前面，就是一双虎眼，下面还有一张血盆大口。

“虎王没有一口吃掉你，那就证明它的伤好许多，否则它要发狂，早就将你吞掉。”

黑暗中，鬼立的声音传来。

虽然没有任何火光，但是他看的清楚。

如今的他愈发近妖，能在黑暗视物，并且厌恶大日火光。

那小贼名为李夜，原本是渊部的神棍，后经驱逐，一路流落到黑风寨。

虎妖缓缓凑近他的身躯，腥臭味道一涌而来，熏得他眼泪直流。

可是他不敢动弹，任由那畜生审视。

忽然，那妖虎在他的脸上轻轻一舔，就割下一块血肉。

鲜血瞬间流淌，滴答落地。

李夜疼得浑身痉挛，眼泪爬满脸颊，与那鲜血混合落地。

疼痛，但是更加害怕，以妖虎的胃口，这点血肉根本不够塞牙。

就这么停滞几分，那妖虎喘着气息，喷射到他脸上，最后才离开。

他知道，这是虎妖对他惩罚，就如同那鹰妖在它身上剜下的创口。

人供奉妖，妖助人修炼。

这虎妖侵蚀了鬼立，智慧也越来越高。

它已经懂得权衡利弊，吞吃掉这个小贼，不过是解一时之恨。

留着他当作傀儡，那才是长久之道。

妖术，为虎作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