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前夕
陆瑾柳眉轻轻蹙起，先前还高扬着的脑袋，也是暗自垂下了些。
陈亭回头，看到她一副略显暗淡的神色，心里已是明来了个大概，也不好明说，便开口道：
“可有眉目？”
陆瑾一踢枪尾，将长枪横在身前，缓缓说道：“天底下能与我枪法如出一辙的，还能是谁。”
“不就是我那师兄。”她轻轻一捏，将朱凰化为散光。
陈亭没有追问，转过身去，向远处二人解释了一番。
许久之后，石寒枫再是细细望了眼陆瑾，后又结合前后所生之事，倒也认为此事颇为蹊跷。
他收起长剑，目光忽有明暗，沉声道：“暂且信你。”
他眺望了一眼远处直入天地之间的极光，又瞧了眼身旁目光如躲闪的童书瑶，“小师妹，咱们走。”
说罢，石寒枫拉着自家恋恋不舍的师妹，缓步朝着山里走去。
路过陈亭身旁时，这姑娘却刻意偏开了小脸，不愿看他。
看着二人渐渐消失于暗处的身影，陈亭轻叹一声，回头却瞧见了一脸凝重的陆瑾。
在他印象中，这姑娘从未有过这般表情，即便是在生死之刻，她都未曾有过迟疑犹豫。
为何如今那师兄现身后，却让她如此踟蹰。
“陆姑娘。”陈亭小声唤道。
陆瑾目光一闪，斜过脸来，微微一笑，“我没事。”
好像是要刻意避开这个话题，她忽将视线转移到了那具娇美灵傀上，带着微弱笑意，问道：
“哪里找的美人帮手，怎么不说话？”
陈亭心照不宣地道：“一具灵傀罢了，机缘所得。”
脸上愁容逐渐消散些许，陆瑾并不意外的抿了抿嘴，随后又是转身向里边走去。
“走啦，去的晚了，那灵芝恐怕就没咱们的份了。”
陈亭点点头，唤起身后璇玑，跟上前去。
——
二人相继无言地走了许久，终是在夜色中，在河畔林边，寻到了些许火光。
有两道人影正坐于火堆旁，暗自休憩。
“小师妹，怎么话都不愿说了？你平日里可是叽叽喳喳个不停。”
石寒枫握起一根旧木，扔入那摇摆火光之内。
她倒还是第一次见自家小师妹这般苦楚模样，往日，即便是炼丹失败，或是师尊责罚，她都是没心没肺地一笑了之。
怎么如今，竟成了一个心事重重之人。
当真是为了那小子？
他大叹一口气，想着这般傲气的姑娘，居然也会对一人魂牵梦绕。
“师兄，我是不是很没用？”童书瑶埋着脑袋，惨兮兮地吐出一声。
石寒枫笑道：“你可是咱宗门百年以来，第一个练气期的亲传弟子，若这都要说没用，那师兄我，可就更加一无是处了。”
童书瑶偏过头，紧皱眉毛微微一松，也是低道：“师兄哪里一无是处，为了我，都把最喜爱的师姐抛家里了，厉害的。”
石寒枫轻轻叩了叩她头顶，笑骂道：“你还说，心儿好不容易出关，我手都还没焐热，就被师尊派下了山，怪谁？”
童书瑶眼角一翘，露出一张柔和笑容。
她突然抱起脑袋，嘟囔道：“还以为再见到他会很开心，怎么真见到了，心里却这么闷。”
“就好像整个人突然没了力气，看什么都没意思了。”
石寒枫轻轻一叹，语重心长地道：“傻丫头，有些事强求不得，便不要抱有多余的希望，到头来，还不是苦了自己。”
童书瑶苦涩一笑，不停摇着脑袋，好似要将眼里的模糊的火光，变得清晰一些。
“什么人？”
石寒枫神色一肃，朝着远处冷冷望去。
陈亭缓步上前，抱拳道：“两位，可否借个火？”
看了眼目光躲闪的童书瑶，石寒枫摆摆手，“请便。”
陈亭与陆瑾在不远处坐下身子，留着那具灵傀在一旁警戒。
“陈亭。”陆瑾将身子挪了过来，挤了挤陈亭肩膀。
“嗯？”
陆瑾扭过头，面容坚毅，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我有话要说。”
“好。”陈亭默默点了点头。
“实话告诉你，我打不过他。”少女撇着小嘴，无可奈何地笑着。
“虽然这些年我追得很快，但他毕竟是我师兄，虽然很不愿承认，但事实便是如此，逃脱不得。”
陈亭呵呵笑道：“就为这？”
陆瑾眸子一瞪，没好气地道：“笑什么，真对起阵来，我可没把握能护住你。”
陈亭懒洋洋地靠在树干上，捏了捏拳头，说道：“我还是觉得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陆瑾，更讨人喜欢。”
“喜欢你个鬼！”陆瑾脸上愁容顿时一散而空，转变而来的则是轻松惬意。
她退回了身子，沉声道：“眼下的局面，可有清楚？”
陈亭望着天边冷月，回答道：“若我没猜错，他们早我们一步，入了这结界，那湖中灵兽，也是他们所斩。”
“放任妖修攻杀天乾弟子，等上三宗之人都负了伤，再出手杀了妖修，除了最后一丝变故。”
听着他的话语，陆瑾闭目点头，接着道：“如此想来，夺取他们灵宝一事，也是他故意为之，便是为了让我们两败俱伤。”
“虽然实力远超在场之人，但还是要荡尽一切不利可能，这便是我那师兄。”
“让人讨厌得紧。”
陆瑾突然皱着眉，不服气地说道：“老头子也是，对他这般偏心。”
“我是说功法教导一事，没说你。”她瞥了眼陈亭，补充一句。
陈亭突然问道：“陆姑娘，你二人之间，究竟有何恩怨，既是同门，为何却更像是死敌？”
“不是不愿说，现在告诉你，只会让你心里不痛快。”陆瑾一挑眉毛，指了指南边。
“等你到了古夷山，我再告诉你。”
“好。”
陆瑾嬉笑一声，轻道：“休息一夜，以我对那师兄的了解，他定是在那等着咱呢，明日，怕是有一场苦战。”
“不过也好，你俩现在碰碰，对你而言，有好处。”
陈亭长呼一口气，默默望向了一旁悬浮不定的雪白长剑。
他倒要看看，那女子，究竟能强悍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