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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赴约

所谓的老地方是间酒馆,离他住的地方隔着两个街区。

雨已经停了,凉飕飕的夜风扑在脸上,魏晚只觉得异常清醒。不隔音的房子里传来婴孩细细的哭声和他母亲哄睡的歌谣,另一侧,一个女人半嗔半怒地骂着她偷吃了鱼的猫。魏晚把本就轻盈的步伐放缓,漏不出半点声响。

脚下的路逐渐收窄成一条暗巷,两旁挤挤挨挨,水泼不进,长长地一眼望不到头。

一团火苗忽地滚过,魏晚伸脚踩住。那是一张被燎着的废纸。

望着黑暗里那个一明一灭的点,魏晚岔开腿站住,将两手揣进衣兜里,说道:“喂,这里是禁烟区。”

暗中人手上的动作分毫没停,打量了魏晚半刻,仗着自己身材魁梧不输来人,倒了烟到左手,右手插兜,挑高语气回到:“哪条法律说这里禁烟了?老子爱在哪抽就在哪抽,别他妈多管闲事找死。”

魏晚笑道:“这块的房子好些都是木板隔的,这要是烧起来,不可能灭得掉,也没人来灭,哥们儿,你这是谋财害命啊。”

那人见他语气软了下来,以为是示弱,冷笑一声,道:“老子就……”

话音未落,魏晚一脚飞踢,一个碗口大的石头建筑废料正中黑影小臂,那人吃痛之下,手不自觉地后撤,一把手枪掉了出来。

魏晚两大步赶上把他踢到,一脚踩上他侧脸。

“咔哒。”

一声恐怖的上膛声抵在那人耳边响起。

魏晚冷冰冰地问:“你就怎样?”

那人呼吸急促,做出投降的姿态,平复了好几秒才说道:“兄弟,有话好说,抽根烟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魏晚很理解他现在的慌乱心情,在这个时代,有穷鬼死于非命再正常不过,更何况是这种地方,死个人不比死条狗惹人关注。因此,杀个人也不比杀条狗需要更多的心理建设,他平静地问道:“不是大事?下沙区烧光了的街区还少了?死了多少人?”

“……你想怎样?……我有钱,在左边口袋里。”

魏晚松开脚:“吃下去。”

“……什么?”那人明显没有听懂。

魏晚退开半步,对着地上的烟头摆了摆枪口,继续遥遥顶住他的脑门。

那人缓缓起身,半跪在地上,一面极慢地捡起一个烟头放进了嘴里,一面死死盯住魏晚,费劲把地上的十来个烟头吃完,才做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脸,双手合十哀求道:“好汉?英雄?”意思很明确,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魏晚一抬下巴:“滚。”

直到急促的奔跑声消失在窄巷的一端,魏晚麻利地把枪转了个个,揣进了兜里,这种危险物品还是由自己这种正人君子保管合适。本来还打算买枪呢,考虑再三没舍得,正打算去薅老安羊毛,这下正好省下来。两全其美,赚麻了。

走出巷子,眼前豁然开朗,街对面便是脑门上顶着一红一绿两个醒目土味大灯的三原色酒馆。

自打有这间酒馆起,蓝色射灯就有短路的毛病,总是间歇性抽风,而老板显然没有维修的打算。这里提供客人们需要的声色犬马,久而久之,变得足够鱼龙混杂。

推门而入,墙边的位置上,那个熟悉的背影已经等在那里了。

挤过人群的魏晚,如同一朵掉入蜂群里的鲜花,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粘稠的目光,甚至有美丽的女人顺势拦住他问今晚是否有空。魏晚铁面无私地拨掉她搭在自己肩头的孟浪小手,走到了那个有些微微谢顶的中年男人身边坐下。

“老安。”魏晚招呼道。

老安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慈眉善目,样子很斯文。见了魏晚呵呵笑着推了一杯酒过来:“难得,迟到三十秒。酒已经给你点好啦。”

魏晚满不在乎地害了一声,将巷子里的事三句两句说了一遍。不出意外地,再一次喜提老安口音极重的唠叨:“明哲保身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一点用也没有,尽为了些不相干的出头。现在乱,谁知道会惹上谁?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寄己。”老安压低了嗓音:“你小子,打游戏狂一点没关系,反正也没人打的过你,现实也这么狂,很容易扑街的啦!”

魏晚一大口酒下肚,被辣得皱起鼻子,随即说道:“对付人渣只能用铁拳,太温柔他们就会理解为软弱可欺。”

老安坏笑道:“说得也是,可是你这个脑袋着实金贵,我有责任替大家好好看护,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吸鞋?依我看,你最好把头改装一下,换成合金的,早晚用得上,抗揍,还便宜。你要不愿意,戴个头盔也成,顺便遮脸,挡挡你的桃发啦,费用我报销。”

魏晚想了两秒:“改装也没那么保险。”

魏晚屁股底下的凳子上被一只脚有节奏地敲打起来,身后有人在拿他打赌。

一个溢满风情的甜腻女声道:“今晚真是个好日子,能碰上这样的美人。”

一个被酒精麻痹了舌头的粗重男声说道:“就他妈在现在这个年头,美人也是稀有生物,哪有这么便宜遇上的,我打赌,一定是个复制人。别被表象蒙蔽了双眼,今晚的酒哥哥我来请!”

另一个男人噗呲笑道:“那得是个多老的型号。只有最老的几批复制人才做得跟3D建模似的,现在那些大公司为了降低被人为破坏的几率,都故意在外形上做了瑕疵~”

女人笑道:“老型号都被淘汰了三十多年了,哪有那么老还能运行的复制人。这么养眼的脸蛋和身材,就算是抢了我的饭碗,我也舍不得砸烂他。”

酒精男一拍桌子道:“那他就是整的,现在的技术想整成什么样就整成什么样。”

女人似乎很乐意挑起战争,叹道:“那不是笔小钱,花得起那个钱的可不来这儿。”

酒精男侧过身子,看起来是要当面质问,魏晚拧起眉毛,已经做好了打架的准备,老安赶忙回头掐断话题:“没错没错,他就是个没感情的复制人,老得根本用不了,而且那方面不行。”说罢,推着直翻白眼的魏晚离开了酒馆。把“难道你试过?”的疑问甩在身后。

街道上,两人并肩走着。

老安低声道:“有新任务了,很紧急。”

魏晚懒洋洋地道:“哪次不紧急,再不给我派任务我都要憋出病了。”说着,难掩雀跃的心情,一脚把地上一个易拉罐远远踢进墙上的篮筐:“bingo!”

易拉罐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准确钻进篮筐后弹在一个矮棚上又是“砰”地一声,最后摔进棚里,里面登时响起一阵“叽叽,咯咯”的嘈杂鸡叫。

“三响炮,厉害的哦。”老安挑眉道。

两秒钟后,矮棚边上的二楼,一扇窗户啪地一下被推开,一个卷发棒插了满头的中年妇女雄狮般的目光迅速锁定两人,圆瞪双眼高声骂道:“神经病啊?!知不知道现在几点啊?!不睡觉在街上乱逛想猝死啊!别以为长得帅就可以大半夜到处乱踢,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魏晚被这嗓子吓得一个激灵,马上举手投降。

老安伸手挡住脸:“我不认识他哦,你打断他的腿就可以啦。”

在两片窗户瑟瑟抖动的节奏里,中年妇女高高在上的俯视下,两人小心翼翼惦着碎步快步走过。直到那扇窗“啪”地一声被扯上,老安才压低声音道:“SGC那边你不用担心,货已经到基地了,我验过,没问题啦。复制人写入了你的DNA,跟你一模一样,组织上花了大价钱,可不是那种粗制滥造的便宜货,除非剖开了看,不然发现不了问题。你那个岗位很重要,有了这个分身,后面的任务都不用担心啦。”

魏晚道:“好极了,快说吧,是什么任务?”

老安皱起眉头,淡淡道:“零号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