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尸变》
“吱嘎吱嘎”
一阵阵的车轮滚动声从官道的远方传来。
很快，两辆马拉板车正在由远及近。
马上的车夫看起来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汉子，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板车。
板车上面整齐码放着几大箱货物，他们要将这些货物运往兰溪县，到时候会有专门的商铺负责收货。
一趟行程下来长则小半年，短则个把月，就为了挣点辛苦钱，养活全家。
左边的一辆板车上面除了货物以外，货物上面还躺着一个气质出尘的青年书生。
这时候，驾驭马儿的张田安轻轻扯动几下缰绳，让马儿愈来愈快的速度适当放缓。
他回头望向板车上闲躺的青年，带着讨好的笑容，说道。
“杨哥儿，过了前面的庄子，下个就是兰溪地界了。”
板车上的书生不是别人，正是从荒山里走出的杨裕。
在他旁边，还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皮毛包裹。
“哦，这么快就到了吗，张大哥，一路上辛苦你们了。”杨裕笑呵呵的回应一声。
“不辛苦，不辛苦。”张田安一脸讨好的样子，露出憨厚的笑容。
而后张田安侧头看一眼右边的同伙韩六子，各自都长出了一口气。
张田安两人与杨裕原先并不认识，纯粹只是路上偶遇。
看到杨裕一个书生独自背着那么大个包裹风尘仆仆的走在路上，张田安于心不忍，主动提出可以捎上杨裕一程。
一番简短的闲聊后，杨裕得知张田安两人的目的地就是兰溪县。
杨裕也就接受了张田安的好意。
杨裕礼貌感谢后，又排出一串铜子给了两人，算作自己搭车的路费。
这串铜子直接让张田安和韩六子眼睛看的都发直了。
顺路捎个人的事，居然得到了一串铜子，这钱来的也太容易了些吧。
这个书生出手着实阔绰呐。
再看看杨裕背后鼓囊的包裹，张田安和韩六子不自觉的喉咙滚动起来。
于是乎，两辆马拉板车越走越偏，莫名其妙的就拐进了荒无人烟的山林。
杨裕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富贵迷人眼，财帛动人心。
这是古之真理，难有人能免俗。
杨裕明白，自己得给两个被贪念蒙蔽双眼的汉子开开眼，不至于让他们一路走到黑。
他们是谁的爹爹，又是谁的儿子，背负着一家人生活的重担。
本性良善，从他们主动捎杨裕一程能看出一二。
这样的人，只是一时被金钱蒙蔽双眼，还有的救，也值得救。
恰巧一只斑斓大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差点儿把两个汉子吓尿了裤子。
然后杨裕一拳头下去，大虫伏尸毙命。
更不提杨裕随手一挥，大虫的尸身就跟变戏法似的没了。
张田安二人目瞪口呆。
两人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干净澄澈了。
然后，马车从山路上又莫名其妙的走回了官道，直到刚才的一幕出现。
“望气术，这玩意儿好像有些鸡肋啊。”
此刻，板车上的杨裕心中轻声呢喃。
这望气术正是他献祭了斑斓大虫的尸身后获得的奖励回馈。
或许是斑斓大虫的价值不高，杨裕获得的奖励自然也没有多么厉害。
望气术，观察吉凶，明辨诸气，可谓是风水大师的必修课程。
只要杨裕运转望气术，可以清楚看到一个人身上缭绕的生死气机，沾染的因果之气等等。
并且可以通过望气来预测近日的吉凶祸福，洞悉剩余的寿元……
但这望气术仅限于凡人，修士不在此列。
毕竟修士炼己身，修大道，求长生，因果缠身，大道眷顾，不是区区望气术能够窥探的。
“轰隆隆”
眼见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偏偏天边飘过来大片的乌云。
继而雷声大作，眼瞅着就是一场瓢泼大雨。
“我们得赶紧找个店住下了，不然雨来了淋了我们事小，让杨小哥和货物遭了雨事大啊。”张田安焦急的催促道。
韩六子神色轻松，甩甩手中的缰绳道。
“瞧你这慌张样，我知道前面路边就有家老头儿开的旅舍，距离这里就是几步路的事，我们来得及赶过去。”
听到韩六子如此说，张田安这才放松下来。
韩六子又笑着说道：“我跟你讲哦，那老头儿的儿子娶了个好媳妇儿，贤惠不说，长的那叫一个标致水灵，上次我住店的时候，见了几次，魂儿都差点被勾了去。”
张田安忍不住嘲笑一句：“就你个好色的家伙，哪家小娘子勾不了你的魂儿？”
“那倒也是，嘿嘿。”韩六子笑着回应。
张田安又道：“老惦记着别人家的娘子，小心哪天被人家的汉子打断你的三条腿。”
韩六子顿时干笑道：“我这是有贼心没贼胆，也就过过眼瘾和嘴瘾罢了。”
杨裕听到两人的交流，无奈一笑。
不多时，三人站在了旅舍前。
杨裕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店主蔡老头，微微眯起了双眼。
望气术发动。
蔡老头身上的死气浓郁的都快要滴水了，这老头儿莫不成大限将至？
可是看老头儿的模样，并非像是寿元耗尽之人。
“有些古怪啊。”杨裕心中暗道。
“蔡老头，哪有你这样子做生意的，还能把客人往外推的？”韩六子不满的叫嚷着。
“就是说，来者是客，再说了，这马上就要下雨，黑灯瞎火的，你让我们睡荒郊野外不成？”张田安搭腔道。
蔡老头佝偻着身子，无奈道：“不是老头我往外撵你们，实在是今天不凑巧，店里都住满客人，没有空房了。”
蔡老头一摊手，道：“老头儿我总不能把住下的客人赶出去吧。”
“那我们也不能等着淋雨吧，你个开店的还能没个住处了，你赶紧想想办法吧。”韩六子不满道。
蔡老头略一犹豫，吞吞吐吐道：“老头儿我的确还有一处空着，就是怕你们不敢住啊。”
张田安立马喊道：“看着马上就要下大雨了，我们怎会挑挑拣拣的，有住的就不错了。”
蔡老头沉默片刻后轻轻点头，道：“那你们就随我来吧。”
此时，韩六子正往大堂的柜台后使劲瞅，看着空荡荡的柜台，韩六子忍不住问道。
“蔡老头，你家那贤惠的儿媳妇哪里去了，今天怎么没看见她出来帮忙啊？”
这个问题直接让蔡老头准备往前走的身子顿时僵住，面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杨裕注意到蔡老头的神色变化，若有所思。
沉默半晌后，蔡老头声音阴沉，冷不丁说一句道。
“死了。”
这句话瞬间让韩六子和张田安同时噤声。
韩六子更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左右张望几下，露出一脸悻悻之色。
“尸变！”
杨裕心中冷不丁的蹦出这个词。
眼下发生的这一切，不正是聊斋里的那一篇《尸变》里的情节吗？
杨裕的目光平静的盯着蔡老头的背影，以仅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呢喃道。
“所以说……”
“蔡老头身上浓郁的死气，并非是他自己的，而是沾染了一些不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