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鏖战辟道
苏晏一扯嘴角，无语道：“不至于、不至于……就是一场比赛。”说话，目光就落在卓敏超身上。
似乎他心中，并非那么的“不至于”，他很奇怪的从卓敏超身上感觉到了一种……
嫉妒！
浓郁的都要溢出了。
这一种感觉，就很莫名——
卓敏超分明穿着青鳞甲，遮掩了身形、面容，状如妖魔，根本就看不见他的表情。
而他，也只不过是邀苏晏下场，未多说一句话。
可苏晏就感觉到了他的嫉妒。
这一种嫉妒，非从色来、非从声来、非从气味来、非从味道来、非从触感来，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神而明之”。
它，就本该如此，本在那里。
于一彤避着人，隐蔽的用手指指了一下苏晏的嘴角，压低声音，“什么表情，给我收！
“这一战，关乎武学数学与分析一班的荣誉懂不懂。不至于？那什么至于？”
苏晏低声说，“是，我一定全力以赴。”说话，就又看了卓敏超一眼！
穿好了甲，苏晏便龙行虎步，走到卓敏超对面。
步履之间便生出一股慑人的气势。
“你，嫉妒我？”
苏晏盯住了卓敏超，一记直球就打了过去。
确实，卓敏超嫉妒，嫉妒的火焰，甚至都要烧穿他的理智了，“苏晏，你也只不过是占了小一岁的便宜……否则的话，去带队参加猎人竞赛，得到荣耀的那个人，就是我。
“你不过是一个占据了年龄优势，恰好符合标准，踩了狗屎运而已。”
苏晏“哦”一声，反唇相讥，“这么说，你是高考状元喽？请问，阁下是来自哪一个平行时空？”
“你！”
只是一句话，苏晏便让卓敏超情绪失控。
但苏晏却不只有一句话。
“我怎么记得，今年的高考状元，是我呢？
“你，又是从什么角度出发，才有的如此自信？”
“你！”
卓敏超气极，他欲进步砸臂、曲肘横击，可却既迈不出步，也无法砸下臂，横起肘。
苏晏只是调整身形，步法稍微一动，就封死了他所有出招的可能。
这一股气一下子就瘀滞在身体中，今儿却忽见青鳞甲的面罩渗出鲜血，卓敏超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卓敏超吐血了！”“怎么回事？”“苏晏还没打呢，他怎么就吐血了？”
“快救人！”
各班同学七嘴八舌，军医就在一旁，赶紧去扒开盔甲检查。
“没有大事，就是怒气攻心。”
这种怒气，若激发出来，必然是能让人战力增加。可反之，如果遇到了苏晏这样的对手，只是凭借身形、姿态、步法的细微调整，就将他招数封住的。
那怒火无法随着招式发出，就只能淤积下来，上冲入脑，下入脏腑。
怒，伤肝！
中年人看了卓敏超一眼，神色阴沉，却是引而不发。
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继续吧”。
苏晏也看了卓敏超一眼，就问：“谁要和我打？没有人，我可要下去了。”
一人下场，“我来。”来人长着一张圆脸，宽眉毛、双眼皮，厚耳厚唇，身材高大、圆润，“我叫余天乐，认识一下。”
苏晏道：“好。”
余天乐嫌弃的看了一眼青鳞甲，上面染了卓敏超的血，他便不想再用。
于是就有了一个提议，“苏晏，不如这样，你穿着甲，我就这样。我攻你防，如何？”
苏晏挑眉，“输赢怎么算？”
余天乐说：“我不在乎输赢，我就想要知道，我在你只是防御的情况下，多少招可以打到你。
“兄弟，你可一定要收住手啊。你要是一不小心给我来一下，我可就交代在这儿了……那叫事故。”
苏晏：……“要不，你还是穿甲吧，头盔有血，你别戴头盔就行了。”
这一次，轮到余天乐无语了。
余天乐便穿了甲。
“着！”
他直接硬打硬进，双臂似绷弦一般，掌、臂、肘连。
苏晏却是双手左右扒拉，或戳或拉，击在余天乐的手腕、肘弯、腋下等位置。
余天乐攻的绵密，苏晏也守的密不透风。
一招一式，都在半途截下。
他几次试图进步、踢腿，却未迈出，就被苏晏先一步踩在了他要落脚的位置，还未抬起，就已经被苏晏按住。
越打……
那种有力无处使的无力感，就越发的强烈。
疾风暴雨一百三十多招过去，余天乐就像是化身成了神话传说中的八臂哪吒。
可苏晏，却就像是疾风暴雨中的礁石，岿然不动。
任尔风来、雨来、潮起、浪涌。
独自岿然。
忽然，余天乐动作一停，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不行了，我认输。想不到，我骤然爆发，一鼓作气，竟然都没打到你一下！”
苏晏却是问：“怎么样，还有力气吗？”
“怎么？”
“再来一次！”
隔着头盔，余天乐也听见了苏晏的喘息。余天乐分外的不解，“再来一次？”
苏晏点头，“嗯，帮我个忙。你要是没力气了，可以换人。”
余天乐好奇，问：“你要做什么？”
“我只是突然抓到了一些东西！”
余天乐点头，“好。”
他缓了口气，便又再次朝着苏晏攻去，苏晏依旧是在扒拉、抵挡。
苏晏的注意力一下、一下的集中在自身的动力链上，渐渐频繁，越发娴熟。
自脚趾而脚踝、小腿、大腿、双股、腰背……
自手指而小臂、大臂、肩背……
自后腰而达肢梢……
仅是简单的调用，他的注意力竟是分外由心，于动力链中按照劲的走势运动。
注意力的集中让这一运动变得更加高效、集中，转而忘了身体。
忽然，这一过程就断了。
余天乐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行了……我没力气了！”他的面色惨白，体力显是消耗到了极致。
“我来……”
却是同班的一名同学上台，帮余天乐脱下了甲，又飞快的穿在自己身上。
然后，他就朝苏晏进攻，拳脚犀利，有攻无守，竭尽了自己所能。
他不知道苏晏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却能看出来，苏晏现在需要帮忙。
不间断的攻击，就是帮忙！
苏晏步法、身法、手法齐动，将一应攻击隔开。
眼见他体力不支，又一同学便接替过来，“让我来，难得能这么揍人的！”
“我来……”
人，一个一个的换，却是极为消耗体力的车轮战。
苏晏屹立在那里，就像是一块坚硬的磐石。
他的手，竟丝毫不见慢。
他的招，却越发的透出一种极为玄妙的简约，似乎是被一种内在的力量所催动。
其中一些动作，竟是让人一看，就感觉做不出来，违背了基础的武学道理的。
但偏偏，苏晏轻而易举的就做出来了。
……
更离奇的，却是他的体力似乎丝毫不见减少。
之前还气喘吁吁，这一会儿气息反倒是匀称了。
中年人已经站起来，一脸严肃的看苏晏。
于一彤也靠近了一些……
这大违常理的一幕，一样是让现场的同学、教官们大受震撼：一个人的耐力，怎么可以强到如此地步？
这——
还是人吗？
足足是过了两个小时，苏晏忽然变了招……他脚下轻轻一踩，整个人竟然宛如腾云驾雾一般升起，另一只脚在同学肩膀上一踩——只是轻轻一下，人就似一只燕子掠出。
这一掠，竟还在空中转了一个半弧，人竟然在另一人肩上踩一下，就落在了不远处。
苏晏心中尽是喜悦，“可以了，到此为止吧。”
“苏晏，这是怎么一回事？”
所有人都在看苏晏，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苏晏刚才展示出的轻盈委实太过于不可思议了——这，是人能做到的？
苏晏摘下了头盔，面上挂着喜悦，“八年修持心意事，一朝破开前路。细说非是一两句能说明白的——我，突破了。一如你们所见，我达到了一种全新的境界。”
是的，一种“全新”的境界，就像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一样，水到渠成，功到自然。
它并不是现有体系下，明筋、整劲、柔劲、刚生、刚柔、不器、脏腑、藏象、六合中的任意一个境界。
而是一个独属于苏晏八年修持的心意功夫一下子找到了在武学上运用的途径的一种境界。
他毫不讳言的给众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分享自己的心路……
“在我小的时候，我发现妈妈逛街的时候，总是精力充沛，我和爸爸都累的不行，偏偏妈妈却丝毫不见疲惫。
“由此，我发现了注意力的妙用，假如我们将注意力分散、转移到别处，我们走、跑的时候，就可以不疲劳。
“之后我就一直琢磨、努力，可始终也无法找到一个途径，该如何在分散、转移注意力的同时，进行格斗。
“它，似乎和武学，是天然冲突的。
“在今天之前，我甚至都只能够做到在跑上的耐力惊人，和人战斗，依然会因为战斗激烈而疲劳。”
……
于一彤问：“刚才，你终于想到了办法？”
“对！”
神注气行，巡经过络。
专气忘形，驱神而动。
想要达到“转移注意力，使之不在自身之上”的同时，又要“精确动作，妙到毫厘”，其最为精妙、不可思议的地方就在这里。
将动力链关注在了经筋、经络、血脉之上——以之动肢骸，却是最为微不足道的一用。
更多，却还需他慢慢发现、探索。
他已经拿到了一个开启人体宝库的钥匙。
大秘尽在其中。
这也是四百多年来，从未有人设想过，更不曾有人踏足过的武学荒漠……这一个无人区，如今却被苏晏蛮横的闯入了。
实属是亘古之未有！
一众人，都是一副未被苏晏的话污染的澄澈……刚才苏晏的话，前面他们听懂了，逛街、发现注意力对身体的影响的奥秘，坚持锻炼……甚至一直到苏晏说到如何转移注意力在别处去跑步，都不难。
可，当苏晏更进一步，说到了刚才的“顿悟”的时候，一个简简单单的注意力集中于动力链，运动动力链，却不懂了。
中年人炯炯的看苏晏，大声赞叹，“如此少年……天佑我大汉！天佑啊！”
于一彤上去捣了苏晏一下，“你可真厉害！”
苏晏说，“其实不过就是生活中常见的一个小现象，它本身并不神奇的。我小时候就和同学说过，他们都说，‘是呀，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妈妈去逛街，我就和爸爸找休息区坐着了’。
“我，只是深入的去研究了这一个东西而已！”
中年人说：“谦虚什么？少年意气，就该当仁不让，舍我其谁！
“你说这一现象常见、普通，可为何四百年来，却无一人因此有所建树？
“小子，我做主，一二三名的礼物都给你了。还给你放一个假，巩固你的领悟。”
苏晏大声说，“报告！不用放假，我已经都领悟好了。”
“哈哈……”
这一场“比武”就这么散场。
可事却远没有结束。
中年人回了办公室，教官们很快也跟过去。一行人适才见证了苏晏突破的奇迹的喜色纷纷褪去，只余下了严肃。
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来汇报……
“报告！卓敏超的情况已经检查完毕——确实是违规使用精神类刺激性药物，修炼了七情决。”
中年人怒拍桌子，只听“砰”的一声，“七情决危险性极大，严禁青少年修行，是谁这么胆大妄为！”
于一彤也是气愤，“是，简直丧心病狂。”
中年人眼中闪过厉色，“拟一份报告，我要给上级汇报此事。找学校说明情况，调出卓敏超的档案，对当地的教育机构进行严查……对，还有他的父母。
“七情觉的流通渠道，一定要查清楚。今天见了一个卓敏超，绝对不是只有一个卓敏超！”
“是。”
办公室的一众人却是唏嘘不已，好好一个天赋不俗的孩子，却就这么给毁了。
大汉国境内，一场针对武学教辅机构的狂风，也由此而生，即要席卷每一个角落。
于一彤回来之后，手里就多了一个橘子，进了苏晏所在的宿舍，就丢给了苏晏。
“诺，奖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