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血色晚宴（中）
狂放的笑声让帷幔外的人都听到清清楚楚，那些锡兰帝国的贵族们不知道这位【长生天】的老神仙在狂笑什么。
陆永盛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才结束了大笑。
“哈，哈哈，不好意思啊小朋友，你的幽默真是让我措不及防，我已经几十年没听到这么好笑的笑话了。”
面对着他肆无忌惮的笑容，朱靖和面色未变，上下认真的打量着这位老神仙。
陆永盛招手让一位婢女走到了身边，耳语了两句后婢女走出了帷幔。
随后他便与朱靖和似拉家常一样的说：“你知道，陛下最重视的是什么吗？可千万别说百姓，不然我怕是要忍不住再笑一番，年纪大了放声大笑久了也累。”
朱靖和沉默不语。
“我发家的历史，你想必应该是知道的吧，在大明的史料中多有记载，白糖战争。”
朱靖和点点头：“当然。”
此时说起自己的发家史，陆永盛可就来了兴致，昂扬的说，
“我小时候，家住在印尼的海边，我爹是大明人，至少我娘是这么说的，但是我这辈子没见过我爹，家里穷啊，每天下海抓鱼，衣服湿了干，干了湿，后来索性就不穿了，小时候几年养成的习惯，到现在上百年了也没改掉。”
说这些话，不禁有些唏嘘。
“后来我跑船，给人当船工，看到了买卖糖的人，赚的盆满钵满，就决心自己搞，你猜猜看我这第一笔钱怎么来的？”
“存的？借的？”
陆永盛摇摇头：“我老板让我去送货，半道上我把货私自卖了，可以说是抢的，也可以说是骗的，后来人跑回了家，开了作坊，越做越大，那时候我脑子活呀，重金改进了机器，用机器来制糖，比别人便宜，比别人多。”
“做了有三十来年吧，原先都是大明往外卖糖，我出现之后，反倒卖到了大明，这下大明的商行自然就不愿意了，构陷我是海盗，水匪，抢劫大明商船，反正网罗了诸多罪名，大明对我发动了战争，你猜结果怎么样？”
朱靖和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回答：“书上都写了。”
“那就让你知道一些书上没写的。”陆永盛狞笑着说：“大明南海舰队和印尼舰队打了一年的仗，我打赢了！我打赢了大明南海舰队！这是大明南海舰队至今都不愿提及的事情。”
“不可能！”
朱靖和闻言皱起了眉头。
“你们当然不信，换做我是你，我也不信，那强大无比的大明南海舰队怎么可能战败呢？但是一百多年的南海舰队和现在的可不一样，那都腐朽成什么样了？”
“明面上他们是帮着大明的商行来攻打印尼，但是实际上，走私严重，收受贿赂，十数年的时间内，南海舰队就没有不从我这里拿钱的卫队长，印尼王室更是为我马首是瞻，说我才是印尼国王也不为过。”
朱靖和反问：“如果是你赢了，那为什么最后反倒是成了大明的麾下。”
“正当我得意洋洋的因为战胜了大明海军而庆祝的时候，皇帝陛下命人给我送来的一封密信，密信上仅仅四个字，便让我溃不成军的投诚了，乖乖的拿着我的钱和军队效忠陛下。”
“什么字？”
陆永盛嘴角上扬：“皇帝手书，【想长生否】？”
朱靖和微微震动，说不上话来。
“当我见这四个字的时候，我那时候六十来岁，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受吗？”
“我忽然发现，打仗，赚钱，这些事情在长生的面前算是什么东西啊，陛下要什么我就给什么，当陛下赐予我丹药之后，我也终于成为了这个世界真正的上层人。”
说罢站起身来，张开双臂，在朱靖和面前转了一圈，说：“我刚从陛下那里得到了最新的丹药，你看看我现在，和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何异？”
“三年！每三年，陛下就会重新赐给我等丹药，吃下之后便是现在这般模样，然后三年内渐渐地老去，周而复始，真是一个无比美妙又令人痛苦的过程啊。”
他那痴狂的神态，宛如一个自言自语的疯子。
当着痴狂的状态退去后，陆永盛坐了回去，慢慢的说：“我们为什么能成为长生天？”
“因为我们给陛下带来了利益，创造了价值，陛下重利，对和错在陛下面前根本无关紧要，价值才是最关键的。”
“死几个老百姓重要吗？”
“重要的是，最终的利益怎么分配。”
他昂起头，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朱靖和：“小朋友，你明白了吗？”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朱靖和长久的沉默了下来。
沉默之后，朱靖和抬眼问：“陆老，所以你所谓的处理涉及到鸦片贸易的陆家人，其实你真实的想法并非如此，而是要继续鸦片贸易，是吧？”
陆永盛痛饮下一杯酒，婢女擦拭他嘴角的酒渍，他有恃无恐，毫无避讳的说：“我知道你的能力，很讨人厌的能力，不过这样也好，没什么假装的必要了。”
“对！我要继续鸦片贸易，这可比糖赚的多的多了。”
“你不怕皇帝陛下责罚吗？”
陆永盛满不在乎的说：“陛下真要责罚，还能再赐我仙丹？陛下责罚的只是引发了第二区的内战而已，并非贸易之事，何不可行也？”
朱靖和此时才真切的意识到这些老怪物们有多难对付。
根本没办法用对于沙逊爵士，陆怀成，沙玉良那一套来对付他。
他没有软肋，甚至于说除了皇帝陛下本人以外，他没有任何惧怕的东西。
没办法威胁他，没办法拿捏他。
看着面色凝重的朱靖和，陆永盛胜券在握的说：“小朋友，按照英格兰人的要求，签订了合约，你升你的官，回大明去，当然我会给你面子，至少半年内，南洋的鸦片贸易会少一半，同时会再赠送一份价值不菲的大礼给你。”
“官，这么当才是最合理的，你说对不对呢？”
朱靖和起身：“既然已经知道你的真实目的了，也就没必要和你周旋了，老神仙你年纪大了，现在时代变了，我才是和谈的大使，怎么和谈，我说了算。”
“老神仙若是有能耐，就让陛下下旨。”
陆永盛狞笑着看向了朱靖和：“我是该说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呢，还是说你后生可畏呢？”
砰
帷幔内剑拔弩张，外头却突兀的响起了枪声。
朱靖和陡然间瞪大了眼睛，怒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