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平安往事
肖凡并没有动那盘刺身。
他知道皮哥是在开玩笑，但他从小看着走出科学长大，生怕吃进一肚子寄生虫。
而且不好吃也就算了，万一真的好吃，自己却不能吃，那岂不是很折磨？
“尝尝呀，好吃的。”皮哥说道。
“你知道吗，生鱼片其实就是死鱼片。”
“…”
“得，你快别说了，给我胃口都说没了。”
皮哥拿回了盘子，倒了一小盅清酒，放在了肖凡的面前。
“皮哥，不对啊，你要撑场面怎么也不收拾收拾，穿着短袖短裤就来了？”
肖凡看着皮哥还是平时在学校那一套衣服，跟宴会的氛围格格不入。
皮哥笑了笑，“这你就着相了，佛祖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衣着打扮都是泡影，正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看着皮哥喝着酒摇头晃脑的样子，肖凡知道他这个状态是喝的差不多了。
“你小子不一样，你是有空就色。”
肖凡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皮哥放下酒杯，又叹了一口气，“我装逼的，都是自我安慰而已，我穿与不穿，穿的好坏都无所谓，又没人会正眼看我。”
肖凡愣住了，他还没见过皮哥这么说话，“怎么这么消极，这可不像你。”
“唉，凡哥，你不在这个圈子你不知道，这里面的人都势利的很，跟你结交只看两个字，钱和权而已。”
肖凡有些不解，皮哥家怎么也称得上颇有家资吧。
皮哥自顾自说道，“我小的时候是外贸最红火的时候，也是我家最发达的时候，小厂子越做越大，那时候全世界都是made in China，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08年之后就变天了。”
肖凡给他倒了杯酒，静静的听着。
“后来房地产红火的时候，我老爹观望了几年，入局晚了，刚下场没两年，房地产又不行了，我家元气大伤。”
“房市不行了，上面说扩大内需，我老爹又把厂子开了起来，结果最近几年经济下行，大家又开始消费降级…结果投进去的钱又打水了漂，我老爹这下是彻底麻爪了。”
好家伙，肖凡听的直摇头，这决策能力，49年入国军也不过如此了吧。
“小时候我家最发达的时候，他们都围着我转，可后来…”皮哥摇了摇头。“凛冬将至，现在他们忙着抱团取暖，更不会浪费时间搭理我了，哎，我算是看透了。”
皮哥说完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杯敬自由，嗝——去他妈的。”
肖凡轻轻拍了拍皮哥后背，平时见他都一副心宽体胖的样子，今天才知道，他肚子里原来装了这么多苦水。
皮哥无奈的笑了笑，“凡哥这下你明白了吧，我说是来撑场面的，实际上就是来丢脸的，那我还在乎那么多干嘛？该吃吃该喝喝，拉到！”
皮哥拿了个家道中落的剧本，肖凡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要是没有未来手机，没有小玉帮忙，毕业了不就是月薪三千的命吗。
指不定谁安慰谁呢…
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但这不幸也是要分阶级的。
想到这，肖凡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进了肚子里。
“还是咱们兄弟玩的来，至少笑都是发自真心的，你看看他们那些嘴脸。”皮哥扫了眼大厅里的人说道，“满脸假笑，看得我都犯恶心，嗝——”
对此肖凡深有同感，刚才和楚一鸣几人聊天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他们的笑容和身上的西装，手腕上的名表一样都是装饰，不过是一种社交礼仪而已。
肖凡想了想说道，“你刚才说冬天来了，他们抱团取暖，可我看他们吃吃喝喝的，怎么没半点发愁的样子。”
皮哥摇了摇头，“还是面子的原因，不管背后多狼狈，面子上一定是要过得去的，而且，你不知道他们今天为什么来吗？”
“不是因为宫雨薇的生日吗。”肖凡随口说道。
“是也不是，生日只是个由头，这些人能来是看在她爸的面子上，都想抱上宫家这条大腿而已。”
肖凡好奇的问道，“他家是干什么的？”
“恒元集团你总听说过吧，你现在脚下踩着的这个大厦就是他们家的。”
好家伙，我直呼我直呼，肖凡忍不住看了眼脚下。
他突然又想起皮哥讲过的九爷那个故事，想着地基下面可能还埋着人，脚底不禁涌上一丝凉意。
皮哥继续说道，“他们家一开始和我家一样，都是做外贸的，后来出口不行了，他家转行all in了房地产，08年后楼市起飞，没几年就把我们都甩在身后了。”
肖凡不禁有些唏嘘，如果皮哥他爹当时抓住机会的话，说不定这大厦就是他家的，皮哥也不会自己坐在这里，无人问津的喝着闷酒。
“果然选择大于努力，不得不说，宫雨薇她爹确实有战略眼光。”肖凡说道。
但皮哥又摇了摇头，“厉害但还不是最厉害的，如果说我爹能看三步远，她爹能看五步远，你猜猜，看得最远的是谁？”
“你让我猜，那这个人肯定是我知道的喽。”
皮哥点了点头，“这个人你熟的不能再熟了。”
熟的不能再熟？
谁啊？
“楚一鸣他们家？”肖凡将信将疑的问道。
皮哥摇了摇头，“楚风实业确实也很厉害，在平安市仅次于宫家，而且他们企业的房地产业务占比没有恒元重，受的影响也小一些。”
不是楚一鸣家还能是谁？叶成他家？看着更不像了。
肖凡摇了摇头，“我想不出来。”
“怎么可能想不出来，不就是她带你来这的吗！”
带我来…
肖凡愣住了，突然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林梦语？！！”
“不然呢，难道我啊。”皮哥摇头笑道，但看着肖凡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他也纳闷起来，“怎么，梦语从来没跟你说过他家的事？”
“没有啊。”
“你也没问过？”
肖凡又摇了摇头。
皮哥哑然失笑，“嘿，真行，你们总在一块，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了呢。”
想着平时两人在一起的时光，都是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肖凡忍不住笑了出来。
“林梦语她爸…林叔叔看得太远了，我也不知道他能看到第几步。”皮哥继续说道。
“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晚宴，那时我们三家还在一个水准，宫叔和林叔两人争论未来最有前景的行业。”
“宫家的选择你现在知道了，但林叔叔说什么也不考虑转行房地产，他说这玩意虽然能挣大钱，但会挤压其他行业，透支一个国家的未来，而且隔壁已经为咱们提供了前车之鉴。”
“那她家最后做什么了？”
“凡哥你听我继续说啊。”皮哥示意他稍安勿躁。
“林叔叔的话我现在还记得，他说我们国家说白了就是个巨大的工厂，如果按照人家走过的路亦步亦趋，在世界分工体系下，我们将永远处于下游，想要变被动为主动，就只能把现在赌在未来最有潜力的行业，转守为攻。”
看着肖凡点了点头，皮哥问道，“所以，凡哥你说现在最有潜力的行业是什么？”
“人工智能，新能源。”
“没错，林叔叔在零几年的时候，就把企业重心放在了这些行业上面，前些年的时候造智能手机，手表这些智能设备，攒下了不少资本和新技术，林叔叔又把大部分资源投入到新能源产品的研发上，所以这几年才能跟着新能源汽车的风口直接一飞冲天。”
皮哥继续说道，“林叔叔顶住压力十年磨一剑，所以才有了现在他们家这个，在平安市势头无两的独角兽企业。”说着，皮哥晃了晃手腕上的手环。
怪不得！
肖凡想起了之前在足球场那次，林梦语说自己家里有的是智能手环，还要给自己拿一个，原来她家干的就是这个啊！
“房地产式微，新能源势不可挡，旧王已死，新王加冕，平安市的格局马上就要改朝换代了。所以，你知道这帮人，尤其是各行各业的公子哥来这里是干什么了吧。”
“你是说…”
皮哥点了点头，“没错，他们今晚来这里，为的就是枫林集团老总林正明的独生女。”
“咱们的好班长。”
“我的发小。”
“你今晚的舞伴。”
“林梦语，林大千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