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李常清狐假虎威
白里长迈着四方步,大摇大摆,前边有家里人分开人群,他晃晃悠悠的走进了人群中间。
白里长到中间柱子前头站定。
“呵,呸!”
他先吐了口吐沫,清了清嗓子,然后随意的举了举双手,说:
“张家村的各位老少爷们,请了。”
人群回应着稀稀拉拉的声音。
“好,白里长好。”
“托您的福,快中午了,饭都没吃上,净喝你家门口的西北风了。”
这怪话一出,花臂青年迅速挤过人群,给声音处的一众村民各揍了一耳光。
“再乱说话,舌头给你割了!”
花臂青年冲他的兄弟,还有认识的白家人一示意,众人齐声高呼:
“白大户辛苦!”
“有劳白大户讲话,大家鼓掌欢迎!”
“啪啪啪”,
一阵热烈却不热情的掌声响起来。
白里长却没有立即发表讲话,而且点手取了家人递过来的藤条鞭子。
他转头,冲着张老汉狞笑一声,劈头盖脸的揍了起来。
“哎呦,疼啊!”
“哎呦,别打脸!”
“哎呦,我错了!”
“哎呦,您受累!”
不管张老汉如何讨饶,白里长就是不罢手,结结实实揍了张老汉二十鞭子。
白里长忙活完,将鞭子扔给家里人,气定人闲的站在一旁,观看众人的反应。
张家村众人一看柱子上边的张老汉,哎呦,真是一个惨啊!
张老汉的发髻给打散了,木头簪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乱糟糟的灰白色头发遮盖着脸庞,隐约有血水从张老汉脸上顺着下巴往下滴。
往身上看,张老汉的薄棉袄也给揍破了。
烂棉花套一坨坨的,灰不拉机的棉衣里子都露出来了,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里边的干草。
张老汉咬着牙,不敢出声。
他浑身哆嗦,不是冻的,净是疼的,他的命果然是留下来了。
白里长,还真是慈悲为怀,没有将张老汉当场打死!
白里长志得意满的环视在场村民的神色,他满意极了!
有满脸悲戚,于心不忍,闭上眼睛不敢看的。
“怕就对了,怕就乖乖交钱出来!”
有满眼怒火,死咬钢牙,肩膀头子不住耸动的。
“生气了,好,有种你上来,看能不能咬掉老爷我的一根吊毛!”
有满脸喜悦的,眉毛忍不住要跳了起来,是花臂青年他们。
“行,这仨人活干的不错,回头多赏五文钱!”
有同样气定神闲观察众人的,是他白家的家里人。
“行,还是自家兄弟顶事,得多给点吃喝!”
白里长将在场众人的表情收入眼里,记在心底,满意极了。
他又环视一圈在场的众人,发现张老汉的儿子,小张青年却不在现场。
“呀,这个老实蛋没有到场接受教育,真是他的遗憾!”
白里长挥了挥手,咳嗽一声,高声说道:
“诸位,老少爷们,收收心,听我讲话。”
花臂青年一通咋呼,“都精神点,说你呢,给我小心点。”
白里长指点身旁的张老汉,说:
“老张头,去年偷税漏税,如今被发现了。今天这场顿鞭子,是县衙让我揍的。”
“县里可怜老张头,不想跟他一般见识。”
“不然的话,全家戴了枷,发配到边墙上去。”
“你们,有哪个不服气的?”
“嗯,说出来?”
“嗯?”
在场的村民鸦雀无声。
白里长继续说他的歪理:
“去年,先帝爷可怜民生,停了矿税。”
“咱的棉布钱,按理是要翻倍交的。”
“他,老张头,去年种了三亩的棉花,只交了一亩的棉花钱。”
“棉花钱是给皇爷生活的,老张头都敢少交,还有什么他不敢的?”
“对,打死他都不亏!”
“二十鞭子,便宜他了。”
“县衙真是为民做主,老张头你得去谢恩!”
花臂青年们高声附和。
村民却都是心头一沉,心道,果然坏事来了,又要多交钱了。
有实在穷困不得法的麻木村民甚至在想:
“三丫五岁了,去丽春院洗衣服,人家要不要呀?”
眼看村民死气沉沉的一片,白里长更加满意了,满意百分百,不能再满意了。
“老子的计策成了!”
白里长转圈冲村民做了揖,说:
“各位老少爷们,蒙县衙抬举,我白某人今年帮忙收税,各家的赋税都交给我。”
“您也别去县衙,老爷们忙,日理万机,不收你们的钱。”
“今年呢,泰昌皇爷登基又仙逝了,如今天启皇爷刚即位。”
“朝廷遇到困难,缺钱了,需要大家帮帮忙,都出一份力,共渡难关,把这道坎儿给过了。”
“各位,张家村的老少爷们,都听好了。”
“今年,村里的赋税再加一点,共济国难!”
“每亩地,加征,三分银子。”
“腊月初八日之前,交齐!”
“诸位,听明白了吗?”
花臂青年他们一阵起哄,说:
“听明白了!”
“舍小家为大家,应该的!”
“我这就回家给您拿钱去!”
在场的村民却一言不发。
白里长翻了翻白眼,又指着张老汉说:
“老张头,去年偷税漏税,县衙不跟他计较了。”
“我却要与他评评理,我要给他绑这里清醒清醒!”
“什么时候,他家今年的赋税交齐了,一文钱不少,我什么时候放他回去。”
“老少爷们,回家准备银子吧。过了时候,一天一分的利钱,您可准备好喽!”
话音刚落,花臂青年们一起赶人,说:
“回家拿钱吧,早缴税早光荣!”
“快走吧,别搁这里喝西北风了!”
人群散去,只留下张老汉在原地晒太阳,吹西北风。
白里长亲手导演的一场大戏刚散场没过去一刻钟,李常清却来到了白家大院门口。
李常清着新改的道袍,背着药箱,手里拿着幌子,他到了白家门口,使脚猛踹大门。
“咣,咣,咣!”
“开门,来人,招贤里的!”
李常清这么一副又横又冲的举动,还真将白里长给唬到了门外。
白里长领了人出来,在门口上下打量着李常清。
只见六尺多的一个道人,眼睛挺亮,看起来不憨不傻的。
看他身上,道袍新的不假,针脚歪歪扭扭,明显新改的。
他手里的药箱和幌子倒是个工整物件。
白里长演讲的喉咙干,刚坐家里喝茶水润润喉咙,给李常清惊了出来。
他一肚子火气,语气不善:
“哪家的房门没关好,漏了你这么个玩意出来?”
“你哪家的!”
李常清也不露怯,哼了一声,说:
“道爷我打招贤里来,给张老汉医牛来的。”
“你要是个人,就给老张头放回家。”
一听这话,白里长心里犯嘀咕:
“招贤里权守志听说过,属看家狗的,轻易不咬人,咬人不松口。”
白里长没有给李常清唬住,问:
“权大户的人来我张家村做什么,你家手伸太长了。”
李常清哼了一声,指着旁边的花臂青年说:
“你家里的人,偷了张老汉的牛,到我家销赃。”
“事出在招贤里,我得管到底,我家得给这事平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