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次诈降
王家寨门口,巳时许,半上午的时候。
一溜强盗拿着弓箭刀枪气势汹汹的走到门口,领头的强盗冲寨门守卫一努嘴,
“赶紧的,寨门打开!”
守卫头子却一拨浪脑袋,
“大百宰军令,今日午后出兵,所有人不得擅自出营。违者守门军斩首,出营军50军棍。”
“不能开门!”
说着话,寨门守卫头子指挥六七个守卫列队堵住了门口。
“没有大百宰的军令,谁都不能出去!”
值夜的两个守卫因为玩忽职守,被百户按军法定了死罪,要求戴罪立功。
这可不是百户给他俩下台阶的托辞。
守卫在战场没有人头功劳的话,回来免不了挨一顿军棍,给揍个半死,至少半个月下不了床。
我放你们出去,你们谁替我背黑锅!
想出去,没门!
领头强盗一撇嘴,
“切,你不过是个小旗,神气什么呀?”
“见了总旗过来,你也不问好,”
“怎么,总旗的话你也不听了?”
“回总旗的话,如今一切事情俱行军法,您不如请了大百宰的军令再来”,
守卫头子也绵里藏针,给领头强盗的话堵了回去。
领头强盗见来硬的不行,决定换软的来,
“老弟,是老哥说话冲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不过话说回来,”
“我们出去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大伙儿?”
“今日出兵,大伙儿没口肉吃,能拿得动刀枪吗,能杀光那帮土贼吗,能给你抢来娘们吗?”
“我就不信,昨晚你吃到鸡肉啦,咱老子也才捞到一个鸡臀尖!”
“早晨就喝一碗稀饭,撒泡尿就没了。”
“肚子里没有肉怎么打仗?”
“赶紧的吧!”
“你悄咪咪的闪开,我悄咪咪的出去,”
“猎到了东西,分你一只兔子?”
领头强盗一边说话一边靠近,就想上去拉抵着寨门的方木。
“军营里行军法,听军令,就是不能开门!”
说着,守卫头子一挥手,寨门守卫都给刀枪亮了出来,一个机灵的守卫撒腿就去给百户打报告。
守卫头子心说:
“打你从平凉来到西安,我就没吃到你给的一口东西。这会儿来忽悠我来了,早干嘛了你?”
领头强盗见守卫头子油盐不进,也急眼了,一挥手,身后的强盗挽弓搭箭,
“老子给你面子,才跟你好好说话,你还登鼻子上脸了!”
“老子说三个数,你再不让开,小心刀剑无眼!”
“一!”
“二!”
两拨人正对峙着,剑拔弩张,刀剑入脸的时候,强盗头子百户的贴身护卫过来了。
他到现场就分开了两拨人,
“家伙都收起来,收起来!”
“军营里面杀害同袍是死罪,念今日出兵,大百宰不跟你们计较。”
“中午肉都能吃上,回家里去等吧。”
“大百宰深谋远虑,昨晚就派郝瘸子去买牛,刚又安排人去接应了。”
“牛带回来马上杀了吃,炖几锅牛羊鲜,哪个都能吃饱。”
“回去,回去!”
护卫一顿咋呼,两拨人收了刀枪。
既然护卫传达了强盗头子的军令,领头强盗只得冲护卫拱拱手,怏怏不乐的领了一帮人走了。
护卫又叮嘱城门守卫一番,
“大百宰说了,”
“门一定要看好了,让他们把火气憋着,下午出兵,晚上好杀人。”
“寨门你守好喽,抢到女人,让你第一个上!”
“遵命!”
澄城县城内的百草堂是一间生药铺子,隔壁是一家医馆,回春堂。
两家店的东家是一起的,东家是县里的奢遮人物,请了医术高明的大夫在回春堂坐诊,是以医馆经日客流不断,生药铺子也生意兴隆。
这天的半上午辰光,百草堂掌柜正坐在柜台里喝茶,突然瞅见门外走进来一位稀客。
“哎呀,赵管家,今天是什么日子呀,哪阵香风把您吹来了,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呀。”
掌柜说着话,从柜台里出来,先冲来人拱手行礼。
来人是赵家仆人的三头目,负责赵家门外的杂事,是赵二公子赵大用的心腹。
因为赵三管家常在市面走动,跟自家偶有生意来往,是以药铺掌柜认识他。
此时往高了称呼,是场面人的规矩,买卖人吗,礼多人不怪呀。
赵管家连忙拱手还礼,
“不敢不敢,今日前来,确实有事叨扰。”
赵管家还有一堆事要忙,也就没有跟掌柜的多客套。
两人在桌边看了茶盏,赵管家就开门见山,
“掌柜的,我来呢,确实有事,要抓点药。”
“不知贵府要用什么药呀?隔壁回春堂大夫诊脉有些手段。”
“哎,不是人生病了。”
“难道是马匹吗,我家可没人懂兽医呀。”
“也不是马匹。”
“这?那?”
赵管家伸手比划着,
“这不是刚秋收吗,今年大丰收,家里粮仓里的粮食太多了。”
“哦?”
“粮食太多了,闹鼠贼。”
掌柜的一皱眉,
“这人吃的药,老鼠也能吃吗?”
“能呀,怎么不能啊”,
赵管家说着话掏出一张药方来,
“我有药方。”
“敢问是哪位高人给开的方子?”
“我家二老爷给的方子。”
“文曲星老爷呀?”
“是呀,医儒不分家吗”,
“我家二老爷自打省城中了举,北直隶两次无功而返,自觉在家文理始终不得精进,年初呀,他去江南游学了。”
掌柜的心知赵管家在胡咧咧,他也得捧场,
“江南好呀,人杰地灵,物华天宝。”
“是呀,江南的地方好,好东西多,坏东西也多,老鼠也多,药鼠的方子也多,我家二老爷得了这个方子,就寄回来家用了。”
说着,赵管家将药方递了过去。
掌柜的接过药方一看,心里一惊,但是面色不变,
“哦,既然如此,这个方子当用,我这就抓药去。”
“不劳烦您,伙计来就行。”
“哎,您家里那个老伙计怎么今天没露面呀?”
“别说了,昨晚上啊,他老父亲找来了,说他家母亲许久不见儿子,茶不思饭不想,卧床不起了。我给了他二两银子,让他家去了。”
“哎呀,掌柜您真是宅心仁厚”,
赵管家闻听此言,心道,“我找的人怎么不在药铺?”
他眼珠一转,
“哎呀,也不知道他们家在哪里,这年月不太平,他父子俩连夜回家,可别遇到劫道的强人。”
“哎,没事,我派了个壮仆跟去了,他的家我也不知道在哪里。”
“这?”
掌柜的喝了一口茶,缓缓道来,
“这个老伙计跟我学艺五年啦。”
“那年大旱,村里人活不下去,他父子俩在集市讨钱,遇见了我。”
“我于心不忍呀,让他写了拜贴,收入我的门下,我给了他父亲二十两银子补贴家用。自此以后,我徒弟就没回过家,昨晚回去是头一回。”
赵管家咂巴咂巴嘴,“哎呀,不想竟有这等事。”
掌柜的偷眼看了赵管家一眼,“您这药还抓吗?”
赵管家一咬牙,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回去,
“抓,药急着用呢。”
掌柜的唤了一个伙计来,把药方给他,
“去,帮赵管家抓药去,要抓好的。”
掌柜的冲赵管家介绍,
“别看这个伙计面生,也是老人了,”
“他在后面切药三年多了,心思足学东西快,他抓药也没问题。”
伙计接过药方一看,砒霜十斤,附子二十斤,心里说话,
“您这是药老鼠还是药老虎呀?”
他抬了一下眼皮,看见掌柜的眼色,伙计没有吱声言语,自去抓药了。
黄龙山间去王家寨方向的小路上,走着王珍和路文海。
一人抱着箱子,背着长刀。
一人扛着大枪,离那人寸开了五步远。
“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哎,你抱着火药罐,我带着火折子,你说我离开你为什么。”
“放心好了,药捻子在箱子里面,没事儿。”
“我说,你王家村我没来过,那晚你的守夜人到底咋死的?”
“我是石匠啊,我的寨门柱子做得大,石柱子上边三尺见方的地方,一边一个人,外边啥情况,老远都能看见。”
“我估计,是一个神箭手趁着天黑,射死一个守夜人。”
“另一个呢?”
“你不是知道吗?奸细呀,估计是他开的寨门。”
“那你的寨墙也是石头做的吗?”
王珍白了路文海一眼,
“你看我是不是有九牛二虎之力?”
“我看看,你不是,你的力量半只牛估计都没有。”
“你知道我的本事你还问?”
“我的寨墙依照地势,堆了石头底子,上边的土坯墙有一丈高。”
“就这啊,你还吹固若金汤啊?”
“你不能拿县城的城墙跟我的寨墙比。”
“我那墙头又高又厚,推又推不倒。”
“来了强盗,正门进不来,爬墙头进来一个死一个!”
“哼,”
路文海心说,
“也就是你没跟刘常德作对,不然他早挖坑给你的寨墙崩翻了,还让你整天吹牛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