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妖怪盛宴-4
明明是白天，天上的日头也正好，但是蛇岐家的这座府邸里却有些阴冷的感觉。
潺潺的流水声在耳边回响，盖过了远处的海浪。
一些阴影角落长着青苔。
这是湿气过重，阴暗潮湿的体现。
“有钱人家不注意防霉的么？”
湿哒哒的感觉让皮肤不太舒服，及川彻忍不住小声抱怨。
“这个是家主特意安排的，远吕少爷比较喜欢这样。”前方带路的侍从听到少年的嫌弃，忍不住出声辩解。
“远吕少爷？”及川彻好奇询问。
这个年轻人好像跟自家大小姐关系不浅，侍从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远吕八智，是我们主大人的继子。”
及川彻咀嚼了下这个信息，远吕八智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熟悉。
四下晃悠了一下。
星野优子她们那边好像出了问题，太久都没来找及川彻，及川彻觉得有些无聊，就随意找了个可以看惊鹿蓄水的茶室开始小憩。
已经是春季落樱的时候了。
江之岛各处也种有樱花，轻柔的和风骚弄少年的鼻尖，从远处带来飘散的花瓣。
或粉或白的凋零花朵，在回游水亭惊动涟漪，让这座阴冷潮湿的大宅带有一丝春意。
坐在茶桌前无聊的及川彻听到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宴会开始过来请您。”
“茶水给您准备了京都的玉露。”
“请您在这小憩片刻。”
同样喝着玉露的及川彻愣了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隔绝视线的纸障子就被拉开。
及川彻正准备张嘴。
看清来人的面孔感觉一股凉意从从脚底板窜起。
来人长了一双冰冷的狐狸眼，鸦发如瀑布般垂在身后，肌肤素白，脸蛋清冷。
看着十分难以接近，但是注视她的第一瞬间就会被她吸引。
“羽...羽衣京世？”
及川彻放在嘴边的茶盏停在那里，而过来的两位人员也没想到里面还有人在。
“你认识我？”
及川彻在文化社有过一面之缘的羽衣京世淡淡蹙眉。
本来下意识的想去抓握住那把虚幻的【天之尾羽张】，这位同学在他眼里十分可怕。
不过，听到女子的询问他又安静下来。
摸了摸自己的脸与头发。
为了让自己日法混血的身份更有说服力，蛇岐智子给他用了一次性的金色染发膏，以及化了一个偏成熟的淡妆。
突然想到自己没什么好怕的，对方认不认识自己不说，两人好像也没什么仇怨。
除了对方心湖里的那只巨大狐狸有些吓人，及川彻发现自己没什么慌乱的必要。
“刚刚有侍从说有贵客会来，告知了我您的名字。”
及川彻用带着一点鼻音的日语说出这句话，羽衣京世感兴趣的挑挑眉。
“Français？”（法国人？）
及川彻金色头发太过显眼，加上说话方式比较奇怪，羽衣京世用流利法语提问。
“Tokyo， vivant en France.”（东京人在法国生活。）及川彻用勉强蒙混过关的法语说道，然后紧接着。“羽衣小姐，用日语交谈即可。”
一说多肯定露馅，及川彻多少有点怵对方，不想对方发现自己骗她。
这个来自京都的大小姐拒绝了侍从更换茶室的提议，穿着一身黑色的水手服，在及川彻面前盘膝坐下。
近看女子有惊人的美貌，漂亮的眼睑，清冷的脸部线条，说话的时候发出泉石交错的叮咚声，很像平安时代走出来的美人。
“落樱吹四方，琵琶湖面花波漾，堂前好风光。”
羽衣京世看了眼及川彻用茶水写出来的俳句，又看了眼屋外的风景。
“及川同学在法国还看松尾芭蕉的俳句？”
正打算换个地方休息的及川彻，听到对方带着淡笑的话语张大嘴巴呆滞在原地。
窗外云卷云舒，东有新月，西夕阳。
及川彻有些头大的说道：“京世小姐，你认错人了。”
“你好像有些怕我啊？及川同学？为什么呢？“羽衣京世撑着脸，露出狡黠的笑容，晚霞的红光照在她身上，在墙壁上映照出一个九尾狐狸的影子。
尾巴晃动让云海往复，一颦一笑魅惑众生。
知道对方已经笃定的认出自己了，及川彻硬着头皮的与对方交谈。
“因为京世同学太漂亮了，我这个人看到漂亮女生有些害羞，有时候还会胡言乱语，希望您别见怪。”
现在想想对方既然可能有妖怪的身份了，认出个人完全不在话下，及川彻恨不得回到三分钟前给自己一巴掌，让你丫装蒜炫耀刚学会的法语。
“是么？”
穿着黑色水手服的羽衣狐狸轻轻一笑，也不知道她信没信。
“及川同学来蛇岐家干嘛？”
虽然看着很高冷，但是接触起来言谈还算温和，及川彻看着对方平静的给自己添了一点茶水摸了摸鼻子。
再怎么说也是同学，自己好像太过分了。
“蛇岐家小姐请我来假拌星野优子男朋友。”
及川彻一口就说出来原委，然后惊觉不对的捂住嘴巴。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这个女人一开口自己就不忍心欺骗，下意识的把真实情况说出来了。
及川彻在心里疯狂呐喊，看向对方的眼神已经变得十分惊恐。
刚刚他绝对没有想说出实际情况。
但是开口的瞬间。
心被微微刺痛一下。
‘面对喜欢的人不能撒谎。’
有狐狸尾巴轻轻搔动他的心，于是他直接说出真实情况。
这个地方是待不了。
阴森恐怖的氛围围绕着及川彻。
少年额头冒出冷汗，捏着桌子边沿，就要起身离开这里。
咔拉一声。
及川彻起身的时候。
纸障门再次被拉开。
昏暗的茶室里及川彻对上了一个发尾淡紫，面容阴冷的男生。
他的身材高大，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织。
远处传来潺潺的水流，近处黑暗里有毒蛇阴冷的嘶鸣。
太阳再一次沉沉坠下海面。
此刻是傍晚五点。
天边的云朵被染成血红色。
及川彻的视角里，阴翳的茶室内男人背后有粘稠的虚影。
八首八尾，身上长着青苔、桧树和杉木。
祂巨大无比，祂沉在海中。
四月十九日，谷雨之时。
身负天魔雄命的及川彻被两只传说中的巨大妖魔堵在中间。
昼夜交替，这是逢魔之时
也是晚宴开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