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新的脸
黏稠的液体中伸出无数的手臂，像是垂死挣扎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命地拖拽着米克。手臂与手臂之间一经碰撞就重新回归液体的模样，可马上又有更多的手臂伸出攀附。
米克被拉入这彩色的潭水中，那些液体刹那间吞没了全身。
在液体的包裹中，米克“看见”了众多雕塑、画作，大量有关艺术的知识进入脑中，无序的狂想代替了理智。
而在彩色潭水之外，深红笼罩了一切，无数身披精良铠甲的士兵伸出长矛刺入这潭水中，意图消灭自己。
而在米克的耳边，仿佛回荡起了铭刻于人类基因中的恐怖啸叫。
“滚开！弱者！你不配拥有这份力量！”
深红与七彩对米克均怀抱恶意，而他的理智不足以让他做出任何行动。
就在一切皆休时，米克周围的色彩淡去、暗去，微小的银光点缀其中，恍若灿烂的星空。
这片星空像瘟疫一般不断蔓延，吞并着深红与七彩。米克的理智也渐渐回归。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离米克最近的那颗星星光芒膨胀，光线强度飙升，米克眼中只见白光。
等眼中白光消失，眼前之景变成了图书馆的模样。
对了，我还在图书馆第三层啊……米克清醒了过来，心中一惊，但来不及多想发生了什么，耳畔再次响起了让人灵魂震颤的呓语。但这次的声音却呈现由弱到强的状态。
“圣光在上。”
“圣光在上。”
“圣光在上！”
抓住其还没有膨胀到让自己无力反抗的地步，米克用邓萨尼语赶紧连着叫喊了三句。
每一句话语落下，《深红游记》开启的缝隙就越小，最终彻底闭合，安静地躺在地上，就像一本再普通不过的书。
米克长舒一口气，将注意力转到那些因液体人形爆开而分散的彩色液滴上。
可米克愣住了。
因为环顾四周，没有看见一个澄清的彩色，取而代之的是混浊的灰白色，就像是工地上不小心溅出的混凝土。
而且那些液滴已然凝固，最终的形状不像是朝自己追来，反而是呈现远离的状态。
“不，不对，应该是先接近，后远离。”仔细观察后，米克作出了以下判断。
因为如果只是接近或者远离的话，地面上那些液滴会在湿润的“拖尾”末端，但现在地面上那些液滴在中端，就像是在一条项链上。
“发生了什么？”米克脸色凝重了几分，虽然自己确实脱离了危险，但解决危险的靠什么却不清楚，这太难以让人安心了。
之前被《深红游记》拉入一个异空间也是，自己太过无力，要不是魔法病的原因，自己就交待在那里了，而且靠魔法病解决还是自己的猜测，并没证实。
魔法病……
突然，米克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如果卡洛斯所言不错，邪神是魔法病的元凶，那么，自己身上这个魔法病又是哪位邪神造成的呢？
东大陆上七位正神教会之间都摩擦不断，而正神之外的都是邪神，所以不会只有一位邪神。而祂们之间，难道就铁板一块？恐怕不可能。
单是德奥德告诉自己的，就有“灰质粘土”、“扭曲光芒”、“异界群星”三尊邪神，对应的邪教徒在这艾兰德尔活动。
“莫非……”米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是吞没《深红游记》里的红雾的地方，“造成我身上魔法病的那位，和创作《深红游记》的那位王是敌人……对，很可能，不然我刚来的时候异常情况爆发得这么频繁干什么。之后只要我不招惹游记，它就不会产生异常情况的原因，难道是败于体内的魔法病……”
米克自言自语着，越说越肯定，再看着第三层继续说道：“邓萨尼语的‘圣光在上’，说明封印第三层的力量与圣，伟大的伊拉有关系……我在说什么啊，这里可是奥罗拉境内啊，肯定有关系。”米克想到与圣光之神有关，言语上不敢轻慢，生怕自己触怒圣光，被当作异端消灭。
然后他又将目光投向那些浑浊灰白色的“液滴”，那些液滴已经凝固，成了固体的颗粒。
米克摸了摸下巴，思索着：“如果前面推断正确的话，能侵入这里面东西就算不强，也必然要携带一点与神有关的东西……这玩意儿……不会与那什么‘灰质粘土’有关吧。”
米克苦笑着自嘲一句：“四尊神明伺候我一人，这福气还小得了？”
但他又转念一想：“没道理神明会关注凡人，额，除了魔法病可能是由某个未知神明直接造成的，其他的未必会被神灵注视，伟大的伊拉如果注视奥罗拉内外每一个信徒的话，那不是要累死了。”
猜想自己并没有上神灵黑名单后，米克松了口气，勾了勾嘴角，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凡人的区域了。
米克手抚上脸庞，面部像蜡块一样融化在凝固，这次包括了头发，然后面貌变成了昨天出现于酒馆的红发大汉，当然，身体并没有改变。
“不知道为什么，改变容貌这个技能可以改变头发了。呵，变成地球上的我的时候甚至连身材都可以改变，变其他人不行。”
米克笑着自语，手再次摸上自己的脸庞，这次，他变成了一个新的人。
西罗·舍费尔。
顶着西罗的脸的米克停了笑，看向镜子，感觉这副带着黑眼圈的脸如此令人讨厌。
“我绝对没有接触过这个人的血。”他对着镜子肯定地说道，“在我失去意识之前绝对无法变成这个人的样子。”
那么，自己为什么能变成他的样子呢……米克看向周围四散的灰白色颗粒。
只有这个东西是最新侵入的。
米克看着镜子里西罗的那张脸，眼神锐利。
“这个家伙是那什么粘土的信徒？”
不管事实究竟如何，米克心里已如此认定。
他的头转向另外一边，对应的方向是教堂所在的方向。
要不要把西罗疑似邪教徒的消息告诉牧师们，对待邪神崇拜，宗教人员一定会上心的，哪怕没有理由也可能去检查……
可米克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否定了。毕竟他不相信自己也能经受住考验。
“但这个人不能留。”米克认定那西罗是故意为之，敲击着桌面，思考着要怎么办。
作为一个地球人的张宜榔，自然没有杀过人，但不代表自己不惜命。而自己与那西罗·舍费尔相距太近，说不定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如此一直反复……
“唉，今天如果想不到办法的话，恐怕只有到教堂去举报，和他爆了。”
米克决定好再等一天时间后，在第三层继续翻书。
虽然刚才情况不太妙，但自己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等到时间差不多，米克以邓萨尼语念出“灿烂光辉闪动”后，石门带着摩擦声开启，米克缓步走了出去。
下楼的时候，米克故意往第二楼前台那边看去，但那三个人没有一个抬起头来。
西罗居然没有惊讶，装得够好还是真的不知道……米克收回目光，像个没事人一样，防备着袭击的同时走了下去。
一楼前台的索菲亚见米克下楼，对他笑道：“米克，辛苦了。”
米克只是点头示意，没有留步，毕竟自己还要想办法把西罗做掉，不能等。
但索菲亚叫住了他，“请留步，罗素先生，你忘了你的东西。”
什么东西？我有什么东西可以遗漏的吗……以防万一，米克还是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去。
然后他看见一个袋子不知装了什么东西，被抛了过来。
有些敏感的米克立即闪身避让。
“叮当——“
米克听见这个可以让人开心的声音，下意识地伸腿，拦住了因惯性滑动的袋子。
袋口的绳索松动了几分，露出了里面装有的铜币、银币和纸币。
“罗素先生，你至少对你的工资上点心吧，如果你实在有钱，和我说一声，我绝对不会让你遭受工资的‘苦楚’的。”索菲亚半开玩笑地说道。
米克面色不变地捡起那个袋子，真心实意地对索菲亚说：“谢谢你，索菲亚。还有，请叫我米克。”
毕竟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工资，如果索菲亚私自把这笔钱吞了，米克是一定想不到的。
“我想向你表达我的谢意，但我今天确实挤不出时间，只能另寻他日。”
说完，米克朝外面走去，走到门口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样，顿了顿，转头对索菲亚喊道：“我还不知道你全名是什么呢。”
索菲亚愣了愣，露出一抹笑容，也对米克喊道：“索菲亚·波拉里斯。”
米克笑了笑，走出了大门。门口的守卫看了他一眼，有些严肃地说道：“在图书馆搭讪的时候请不要大声喧哗。”
米克干笑两声，没有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