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宋家
宋青燕怀里揣着和离书，亦步亦趋地跟着宋家人回了娘家。
看到和离书的时候，她忍不住心里颤了颤。
这里不是中国的古代，只是一个平行世界，然而女人的悲哀却何其相似。
原主嫁人，只要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甚至没有见过丈夫，就能抱着个公鸡拜堂，成了别家妇。
如今和离，也能在她不在场的情况下，双方家长一商量，得，和离了！
一场婚姻的开始和终结，当事人竟然没有半点话语权。
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原主今年虚岁才18，而实际上离17周岁的生日还有半个月。
出嫁时十四五岁，初中都没毕业呢吧？
宋家庄在小青山脚下，山清水秀，风景优美。
只要忽略衣衫褴褛，满脸愁苦的村民，这里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路上时不时有人和宋家人打招呼。
“婶子赶集去了？”
“是，赶集去了。”
“哟，这可是燕子？不是嫁了个秀才老爷吗？咋瘦了这么多？”
“啊，她三婶你这是下地呢？”
宋青燕不认识这些人，原主的记忆里只有一些模糊的影子，她只能装腼腆笑笑，让宋奶奶和人去寒暄。顺便默默地记下宋奶奶对这些人的称呼。
宋家住在村子中间，围墙不高，门是个结实的大栅栏。
远远的，院子里的人就看到了宋奶奶一行人，顿时有小孩子跑出来。
跑在最前面的是两个小子，大的七八岁，小的五六岁。
后面跟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
“奶回来了，奶回来了。”
两个小子扑上来，小的抱着宋奶奶的胳膊，邀功道：“奶，我今天干活了。”
大的过来拉着大伯母的手，也得意地说：“嗯嗯，还有五丫，我们仨今天跟三婶捡了一天的豆子”。
宋奶奶笑道：“哎呦，我的宝们都能干活了？”
这时，小姑娘也跑了过来，离一仗远的时候站住脚，小声叫了声“奶。”
宋青燕观察着几个孩子，俩男娃明显比小女孩更受宠。
根据原主留下的记忆，加上孩子的表现，她猜测小的应该是四婶家的，大的是大伯母的幼子。
而那个小丫头，五丫，则是原主最小的胞妹。
果然，小姑娘看到她，连忙惊喜地跑过来拉着她的衣袖：“大姐？”
宋青燕笑着柔柔她的头，拉起她的手进了院子。
宋青燕的和离，给宋家带来了不小的震动。
毕竟，祖祖辈辈下来，宋家这是第一次有出嫁女走了回头路。
反应最大的不是原主的母亲，而且二伯母。
“娘，您怎么能让燕子和离呢？那阵胜美可是考举人去了的，说不定以后就是举人老爷了，就是赖，也得赖在他们家。”
她的凤儿正在说亲，这有个做举人夫人的姐姐，和有一个和离回来的姐姐，那能一样吗？
再说了，她话都说出去了，说凤儿她大姐嫁了个秀才，他们青凤比大姐燕子更优秀。
她明里暗里都告诉别人，她家凤儿要嫁，最低也得是个秀才。
可如今燕子和离，这不是打她脸吗？
二伯母心里憋屈，婆婆这是失心疯了不成？让一个和离妇招摇过市回娘家，这家里人以后怎么出门见人？
宋家逼仄的堂屋里，宋老爷子坐在首位，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眉头皱的能夹死个苍蝇。
听了二儿媳的话，他也不满地瞟了老婆子一眼，但到底什么也没说。
虽然他也觉得老婆子同意孙女和离太荒唐了，可既然已成定局，总得想想以后怎么过。
宋老爷子甚至想着，自己要不去城里看看小闺女去，要是能住几天躲过这阵子流言蜚语就好了。
大伯母看了妯娌一眼，“赖？人家这次是铁了心的要休了咱燕子，怎么赖？”
“休？燕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要被休？”二伯母嗓音一下子高了八度。
宋奶奶一拍桌子，呵斥道：“你那么大声做什么？是想让全村人都来看笑话吗？”
二伯母瑟缩了一下，嘟囔道：“我这不是着急吗？”
大伯咳嗽一声，瓮声瓮气地道：“他们就是欺负人，说咱家燕子三年无所出。都逼得燕子要上吊了，我们不得已才同意和离的。”
大伯的话，让整个厅堂都净了一下。
宋青燕感觉手上一紧，坐在身边的一直沉默寡言的大肚子妇人，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这是原主的母亲。
虽然她只是静静坐着，一句话都没说，宋青燕也能感受到她的愤怒。
宋青燕拍拍她的手，冲她微微一笑，示意她放松心情，她这肚子里还怀着娃呢。
妇人看到她的笑，愣了愣，随即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睑，又正襟危坐着。
宋青燕第一次接触宋家人，虽有原主的记忆，可总是模糊不清的。
所以她静静地听着，观察着。
吵吵闹闹半个时辰，二伯母闹得最凶，四婶时不时帮腔。总体就是嫌弃自己和离的身份，给家里没脸了。
家里的男人，从老爷子到大伯，二伯，父亲，四叔，还有两个堂兄。
除了大伯说了两句话，其他人统一一个表情，那就是愁眉苦脸，一言不发。仿佛在比谁眉头皱的疙瘩大。
从他们的表情中，宋青燕也终于知道，和离是一件多么沉重的事。
终于，宋老爷子在抽了N袋烟后，在桌腿敲了敲烟袋锅子，发话了。“好了，既然燕子回来了，那就家住着。”
“爹，让燕子住哪？”大伯母开口问。
“这，老婆子你看燕子住哪呢？”宋老爷子甩锅。
宋奶奶也发愁，以前燕子的屋子，早就给二孙子做了婚房。
宋奶奶看着青燕，商量道：“要不，你和凤丫头挤挤？”
“奶，青柳跟我一个屋，大姐再住进来，都没地下脚了。”站在门口的青凤连忙抗议。
见青燕看过来，连忙冲她笑笑：“大姐，我不是不愿意和你一起住，是屋里真没地方。”
小丫头比划着，努力表现出是屋子小，住不下。
宋青燕了然地笑笑，她知道，自己和离妇的身份，让这小姑娘为难了。
“那，”宋奶奶皱眉，又看向老三媳妇。
“要不，先在厨房一头用栅栏隔开一间房？顺便也让青草和五丫跟她们姐挤挤，你那屋也能空省些地方，正好方便你以后生产了。”
宋老爷子连忙说：“先这么着吧，等忙过秋收，在东房头我们再搭间土房子，这家里也就能住的开了。”
四婶嘟囔道：“厨房里哪还有地方？”
她上个月借口做被子，刚把堆在自己屋里的那些农具搬到厨房一角，这燕子住厨房，不又得把那些农具搬到自己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