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超音速客机项目
仿佛是那个人给了他无穷的力量，郑宁河调整了下呼吸，渐渐平静下来。
“局方的调查报告怎么写并非我能决定的。至于那位的姓名，没有经过他的同意，我实在不好透露。如果各位真的好奇，可以咨询局方航安司。”
此言一出，台下记者皆是失望之色。本司员工也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郑宁河这个老油条将事儿往局方推，他们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谁会去质问航安司？
光这套说辞就能再糊弄个十几二十年。
女记者倒也没在这陈年旧案上太过纠结，直接话锋一转：“郑先生，你也是半个官方人员。我听说国产超音速客机SSA002项目的进展似乎不太顺利，投资方天宇集团有意撤资，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这下不仅仅是郑宁河，连带着飞扬航空的其他领导脸色都变得相当难看。
这女记者哪儿来的，故意来捣乱的吧？
相较于FZ9213的吸引力，SSA002项目就没有那么重的份量了。
SSA002项目是一个纯粹的私人投资的商业工程，似乎是大金主对于协和号情有独钟，所以斥巨资想要浮现协和号的辉煌。
只不过，前辈协和号的下场可不算理想。
效仿协和号的SSA002项目进展不佳也不算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而且，跟政府牵头的国产大飞机C919存在本质的区别，SSA002没有任何政府背景，赚钱亏钱都是金主资本家的事情，普通人自然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所以，SSA002项目问题的提出没有引起丝毫的波澜，大家又恢复了此前悄声谈论的状态。
“不好意思，我虽然是圈内人员，但是对SSA002项目知晓并不多。”
郑宁河直接微微起身，向旁边的品牌管理中心经理使了个眼色。
来者不善，自己这边说得越多越容易出错，是时候离开了。
品牌管理中心经理当即会意，接过话筒：“各位媒体朋友，发布会先暂停片刻，大家稍作休息，请随我移步休息区。”
品牌中心经理说话之间，郑宁河已经退场了。
女记者撇了撇嘴，侧过身子，目光同样落到了郑宁河刚才看的一号门门前休息区。
此时此刻，一号门前的休息区内，李昭一只手撑着飞行箱的拉杆，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略显无奈地看着对面的检查员。
就在刚才，他完成了转升六级副驾驶的航线检查。
检查期间倒是没什么大问题，按理说是可以通过的。只不过，现如今已经是下半年，检查员不通过的名额不太够，只能委屈一下李昭了。
“李昭啊，我这里还有几个指标没完成，压力有些大啊。你这转六级副驾驶而已嘛，又不是转机长。这次我就给你签不合格了，下次飞我再给你签字，也不耽误你什么，是吧！”
检查员的态度不错，只不过一番话落到李昭耳朵里不似人言。
检查员每年要固定挂一部分人，这个不合格的指标完不成后续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一些小麻烦。
所以，每到下半年的检查除了看自己的实力，运气也是一部分。
很显然，李昭运气就不太好。
不过，李昭也没抗议什么。
他对技术级别的晋升本来就不甚在意，这次之所以转升还是因为拖了太久，机队专门找他谈话了。
“没事儿。”
李昭皮笑肉不笑地摆了摆手：“那等一个月我再让飞标安排一次航线检查？”
检查员对李昭的“理解”感到分外欣慰，马上点头：“对对对，一个月时间到了，你就赶紧让他们安排，到时我给你签字。”
说完，拍了拍李昭的肩膀，满意离去。
望着检查员远去的背影，李昭颇为无语。
签不签字，李昭并不在意。但是，检查员选择自己这件事，李昭还是有点儿在意的。
“把我当软柿子了？”
正当李昭思量之际，身边走过两名女性员工，言语之中提及了可能会来公司接任大领导的夏玥。
一听到夏玥的名字，李昭心中的一丝不快立刻烟消云散。
李昭自认是没什么本事的，唯一的本事就是娶了个好老婆。
在外人嘴里交口称赞的独立女性夏玥正是李昭的妻子，李昭自己也是与有荣焉。
一想到自己老婆要当公司大领导，李昭就觉得未来更加光明起来。
有靠山的感觉就是舒坦。
忽地，他被不远处传来的喧闹声吸引去了注意力，那边正是发布会现场搭建的台子，下面还有不少拿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一周前公司就在筹备这场发布会了，还特意下了文要求今日员工需注意着装，同时如无必要，不要在一楼晃荡。
许是已经接近尾声，李昭瞧见已经有人开始搬离台下观众的椅子了。
在人群之中，李昭陡然注意到一个高挑的身影，正是此前提问的女记者。她并未随品牌中心的经理离开，而是伫立当场，望向自己这边。
两人目光交汇，女记者竟然向李昭略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陆瑶？”
李昭一怔，如果他没有记错，这女记者是自己老婆的闺蜜。
“她怎么在这儿？”
李昭跟陆瑶并不熟，也是点头致意，并未上前攀谈。
看了下时间，李昭边是扯开领带放松脖子，边是给老婆夏玥拨去了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
“落地了？”
电话那头传来夏玥悦耳的声音，只是今日音色些微低沉。
李昭不觉有异：“一会儿我要去看看我爸。你要是饿的话就先吃饭，不用等我了。要是不急，等我一下也行。前几天我学了个新菜，正好给你露一手。”
“没事，我不急，等你回来。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跟你商量。”
说完，夏玥直接挂了电话。
李昭讶异地放下手机，嘟囔着：“心情不好？”
算了下时间，好像也不是亲戚来的日子，于是更加疑惑了。
对于神经大条的李昭来说，这种疑惑的情绪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
许是生意上遇到些麻烦了，反正不会是自己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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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滇云市市郊有一座呼风山，海拔不算很高，两千两百多米而已。
据说每年三四月的风季，气流穿过呼风山会发出尖锐的啸声，故有此山名。
此处远离闹市区，少有开发，自然环境极佳。在其山脚建有一座私人疗养院，档次颇高，花费甚巨，只有富贵之家才能享用。
李昭家境中等，原本承担不了这般豪华的私人疗养。好在他有个富二代老婆，这辈子基本在用钱方面不用愁了。
李昭的父亲李季明年岁还没到六十，便已经有了阿兹海默症的症状。幸好发现及时，病情控制得也比较好。
每年李昭都会安排李季明到呼风山疗养一段时间，一来是放松心情，二来这里医疗条件也很不错，顺道给李季明做一下细致的检查。
来之前，李昭特意联系了院长，却被告知在李昭之前已经有人来拜访李季明，而且一过来，李昭就被院长拉去谈话了。
原来这一次过来疗养，院长发现李季明的情绪明显低落很多，而且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再这么下去，这般情绪对李季明的病情非常不利。
院长喊李昭过去就是想问问李季明是不是遇到什么变故了？
“他最近应该没有糟心事才对？”
李昭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最近他有时候会自言自语什么SS......002，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李昭浑身剧震，他似乎已经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看到李昭的表情变化，院长面色稍缓：“知道了？”
“大概知道了。”
“好解决吗？”院长想了片刻，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说.......这一次过来你的父亲已经有记忆缺失的症状出现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尽快解决，否则他的病情发展会比预想得快得多。”
李昭抿了抿嘴唇，暗道这事儿可不好解决啊。
与此同时，院内某处单独小院的天井内，李昭的父亲李季明落座于长椅之上面色落寞。
此间是疗养院档次最高的独栋小别墅，屋子不大，院子却是占地极广。
院内土地大致呈现圆形，以一条蜿蜒如蛇的小径分隔开来，一处中央展开着高达十数米的榕树，另外一处则是一汪修建的精致泉眼。
若从高处俯瞰，此处院落犹如太极一般，小径分割阴阳，巨树泉眼则为阴阳鱼眼，妙趣无穷。
加之呼风山藏风聚气，确实是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只不过，李季明没被这藏风吹去了阴霾，反倒是迷了眼睛，眼眶都红了几分。
“这么说SSA002项目进展并不顺利了？我之前得到的消息是真的。”
李季明身材匀称，完全没有上了年纪而身材走形的窘迫。尽管头发已经有些许灰白，可面相并未有丝毫老相，反而别有一番男性魅力在。至少从相貌上，李季明年轻时应该是比李昭更优秀的。
面相上未见衰老之色，却始终微微佝偻的脊背，垂头丧气，一股子颓丧的暮气。
模样老不可怕，就怕心态也老了。
“情况应该比你预想得还要差一些。”
在李季明身前站立着一名头发花白的矍铄老者。只不过，尽管他的发色与皮肤已经尽显老态，可脊背依旧挺直，如同一柄永远不会折断的利剑。
这人正是李季明年轻时试飞队的大队长陈飞。
“天宇集团对投资已经开始丧失信心了，而且最近一次试飞的结果并不好，或许我们会重走十七年前的路。”
李季明心念一动：“是飞机的问题？”
“不，是人的问题。”陈飞摇摇头，言语之中多了一丝感慨：“现在的孩子们生活好了，少了一股子拼劲。不得不说，这一代的试飞员质量比不上咱们那一代。”
“都怪我，都怪我。”
李季明痛苦地将五指插入发间。
“十七年前如果我能保住SSA001的原型机，说不定.......说不定.......”
“哪有什么如果？”
陈飞倒是看得开，只不过这份释然仅仅持续了片刻，很快就转为忧虑。
“如果天宇集团选择撤资，以我们现有的资金估计只能撑一年多，情况不容乐观啊。最好我们能在一年内取得大进展，可说实话，我对现在试飞队能不能承担这份责任没什么信心。”
听到这话，李季明眉头都锁成井字了。
技术方面的问题不说，现在连合适的试飞员的人选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陈队........”李季明的表情变得有些精彩起来：“投资还有技术方面的问题我没法子，至于试飞员......你看李昭他怎么样，毕竟他是.......”
话音未落，小院的大门被推开，李季明和陈飞皆是望向门口的方向。
李昭定睛一看，来者竟是陈飞，赶忙乖巧地跟陈飞打招呼。
小时候，陈飞还带过李昭飞过教练机，是实实在在的自家长辈。
眼见李昭过来，陈飞明显不愿意再谈下去了，让李季明不要多想便是打算回去了
李昭赶紧跟上去，离着小院远了一些，他小心地问陈飞：“叔，你现在负责的那个项目缺试飞员？”
“嗯？”陈飞停下脚步：“你听到我跟你爸说的话了？”
“一点点，一点点。”
李昭尴尬地挠挠头：“我是说.......你看我怎么样，培养培养应该会是个不错的人选吧？”
“啧啧啧。”
陈飞上下打量着李昭，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如果这话是在你十岁的时候跟我说，想必我会同意的。现在嘛，737飞明白了吗？”
李昭顿时有些急了：“我也快转机长了！”
“那你先转了机长再说吧。”陈飞摆摆手：“行了，不用送我了，回去陪你爸吧。”
等陈飞走远了，李昭才回过神来。
他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转机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