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毛骨悚然
不一会，朱桢就忍不住了。
太渴了，十一岁的身体喝一口酒就醉，朱桢是没想到的，也不知道昨晚喝醉后和老朱说了啥。
对喜怒无常的朱元璋，别看朱桢在他面前没大没小，只是因为朱桢是老朱的亲儿子。
老朱对家人的容忍上限很高，楚王殿下内心其实还是很畏惧朱元璋的。
生怕喝飘了跟朱元璋说了不该说的，比如....
朱桢在贴身侍女采薇的服侍下，喝足了水，终于没那么渴了，才想起来问话。
“俺娘还活着不！”，朱桢小心翼翼开口，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殿下放心，娘娘昨晚照顾殿下大半夜，才回西厢房休息呢。”，采薇放下水杯，小声道。
“那就好。”朱桢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奴婢这就去通知娘娘，殿下醒了，娘娘昨晚特意叮嘱过婢子的。”采薇提了提裙摆。
“别，让俺娘睡一会吧，俺有些事问你。”，朱桢拉住了采薇的玉手。
“殿下您问，婢子知无不答。”
在宫中，除了个别狼心狗肺的东西，各位主子的贴身内侍对主子都很衷心的，这些太监奴婢进宫后就无依无靠。
只要主子对他们好点，他们就会献上自己的忠诚。
主辱从死，在这些个宫女太监身上表现得最为强烈。
朱桢三个月来，对贴身太监宫女都客客气气的，从未有过分的举动，采薇打心眼里敬佩只有十一岁的楚王殿下。
“跟俺说说这宫中，除了母后，咱爹都最宠那些个妃嫔。”
朱桢口中的母后是指马皇后，马秀英。
虽然朱桢还住在永寿宫，但和母妃胡氏的接触还没有马皇后来的多，马皇后才是他名义上的母亲。
自打马皇后一个月前，代替老朱回凤阳祭祖，朱桢就清闲了许多，省去了问安和聆听教诲的日常。
“这个奴婢怎能知道。”，采薇眨了眨眼，有些憨憨的。
朱桢用手捏了捏采薇的脸颊：
“那换个说法，俺爹，每晚在那个妃子宫里留宿的多，别跟俺说你们平时不八卦。”
采薇脸上一红：“这个奴婢听储秀宫的青禾姐姐说过，青禾姐姐也是听坤宁宫的梅英姐姐说的，梅英姐姐曾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
“说重点，别水。”，朱桢捏脸的手加重了些力气。
“什么是重点呀。”，采薇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
幸亏有俺惯着你，不然你怎么在这勾心斗角、充满宫斗的后宫生存，朱桢放开了手，无奈道：
“就是父皇翻那个妃嫔牌子，翻的比较多。”
采薇雀跃道：“这个奴婢知道，娘娘和孙贵妃上上个月各翻牌六次，宁妃，李淑妃，达定妃各四次。”
谁问你具体几次了，不过该说不说，咱爹的身体真好，牛都经不起这么折腾吧。
“上个月奴婢就不知了，不过近些日子孙贵妃病了，奴婢听说皇爷去达定妃的寝宫次数多了，殿下，那个达定妃还是色目人呢。”
“病的很严重？”
贵妃胜在贵字，地位仅次于皇后。
“奴婢不知，不过听慈宁宫的宫女说，这些日子常常听到孙贵妃寝宫传出咳嗽声呢。”
宁妃是母后的妹妹，郭惠妃，李淑妃没听过，朱桢揉了揉太阳穴问道：
“俺娘跟达定妃和李淑妃的关系怎么样？”
“娘娘和李淑妃的关系可好了，不过那个达定妃嘛，奴婢听说娘娘和她吵过几次架呢。”
“因为什么原因吵架？”
采薇眼神躲闪：“奴婢不知...”
“实话实说，俺不怪你。”
“她骂娘娘是寡妇，娘娘骂她异族，而且达定妃还说，还说......”
“行了，不用你说了，去取纸笔来。”
朱桢有些头疼，母妃是寡妇，第一个丈夫死于异族之手，他是知道的，老朱从未掩饰这些。
朱桢在纸上写下了重点。
孙贵妃，生病，达定妃，色目人。
并在贵妃的贵字上面画了个圈。
沉思一会后，再次问道：“还知道达定妃的其他事情么。”
采薇见朱桢沉思，大气不敢喘，小声道：“她是陈友谅的遗妃。”
朱桢眉头一皱，这达定妃想报前夫陈友谅之仇，不应该啊，自己记得她是七弟朱榑的母妃吧，朱榑跟自己年龄相仿，报仇也不至于现在才报。
至于争夺贵妃，就算没有俺娘，也还有李淑妃和郭惠妃，怎么也轮不到她这个色目人，再说孙贵妃还没死了呢，也没有理由着急想弄死俺娘。
朱桢的思路断了，陷入了死胡同。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充妃的声音，听脚步声很是急迫。
“桢儿，娘的好大儿哎。”
朱桢急忙把写了字的纸折好，迎了出去。
“娘你怎么不多睡会，是不是边子筱叫醒你的？”
朱桢狠狠瞪了一眼边子筱。
“老奴自作主张，老奴该死，殿下恕罪。”，太监边子筱，跪倒在地。
胡充妃上下打量着朱桢，下意识地伸出了双手，又缩了回去，柔声道：
“都是娘吩咐的，娘睡够了。”
“起来吧，下次注意些。”
朱桢可不管那么多礼仪，走到充妃身边，看着充妃疲惫的脸色，以及那哭红了的双眼。
鼻子一酸，抱了上去：“娘，你没事就好。”
“不哭，桢儿不哭，都怪娘自作主张。”，充妃同样鼻子一酸，轻轻的拍打朱桢的后背。
“娘下次别那么冲动了，一切都有俺，不是你做的就不要认。”
“娘晓得了，娘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
“娘这不是知道错了嘛。”
母子二人抒寒问暖了一会，朱桢放开了充妃，拉着她的手走到一处石凳：“娘你坐这儿。”
转头对一众太监宫女，沉声道：“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靠近十丈之内，违反本王命令者，斩。”
第一次见到奶凶奶凶的楚王，边子筱、采薇很自觉的离去。
充妃的贴身内侍面面相觑，充妃眉头一皱：“以后楚王的命令就是本宫的命令，你们想死么。”
楚王殿下杀气腾腾的补充了一句：
“别欺负本王小，不敢杀人，本王敢的，孤知道你们不信，没关系，大不了本王喊太子大哥来杀，不该说的话别说，不该听的话别听。”
“诺！”虽然没什么气势，但吓得内侍面色一变，急忙行礼离去。
等内侍全部离开后，朱桢脸变得很严肃，但肉嘟嘟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娘跟俺说说吧，为什么父皇问的时候，不狡辩......辩解。”
充妃脸色一僵，为难道：“桢儿，你还小，不要接触这些。”
“娘，皇家亲情淡薄，孩儿早些接触这些才更好生存不是。”
“我的儿长大了。”充妃犹豫一番，伸出手，整理了朱桢的衣领，将事情经过续续道来。
朱桢听到一切起因都是因为他时，整个人愣住了，只感觉浑身一冷，有些毛骨悚然。
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朱桢想起了刚醒来那日，接待胡光远的一幕。
那个时候刚接受穿越事实的朱桢，第一时间就想搞钱，面对从未见过的胡光远，随口应付了几句。
说了有关缺银子的事儿，没想到胡光远当真了。
朱桢有些毛骨悚然，不是因为他改变了历史的进程，而是一句如此简单的话就引起了这么大的风浪。
未来一切，都将不可控起来。
朱桢思索良久，抬起头对充妃问道：“娘，我这个舅舅人怎么样。”
“怎么说呢，你舅舅娘知道，蠢是蠢了些，但应该不敢贪的。”
知道舅舅不敢贪，您还这么傻，跟舅舅有什么区别，朱桢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充妃。
充妃被儿子看的不好意思，叹道：
“这不是你舅舅向娘求救么，你父皇你也知道，最恨贪官污吏，贪污六十两就要杀头，你舅舅可是被人抓住了把柄，说是贪污了一万两。”
“娘这件事你就别管了，这段时间谁也不能见，交给俺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俺和大哥的关系可好了，娘不信我，总信大哥吧。”
朱桢双手叉腰，努力表现出沉稳的模样，可因为年龄太小的原因，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看着朱桢一副小大人，又有种等夸的模样，充妃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欣慰的同时，不知怎么的，有种想揍他一顿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