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了却后患
‘一定有个东西,在云层后面盯着我。’
江年抬头望着天空,余光瞥见那位女鬼修,也被拉入了这个世界。
见女鬼修不断靠近自己,他指了指天空,问道:“你看见天空之外的那个东西了么?”
“天上?”楚梦雪抬头望着天空,瞪大双眼仔细瞧了好一会。
可什么也没看见。
反倒是地上的某个东西,吸引了她的目光。
“天上没有东西,地上却有了……”
楚梦雪望着前方大地,眼中满是惊恐。
黑木组成的大地,几百丈之外,忽然出现一大团漆黑的粘稠物质。
它们聚集在一起,不断上升。
阵阵黑风,从天空的云层中落下,汇聚在一起,形成汹涌风暴。
风暴席卷了整个黑木世界,将那一团漆黑粘稠的物质遮掩起来。
哒哒哒……
像是有某个僵硬的骨骼转动的声音,从那黑色风暴之中不断传出。
“江年,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楚梦雪望着那一团黑色风暴,倾听着哒哒哒的诡异声响。
忽然,她像是回忆出了什么,猛地抬头望向天空!
她看见天空的云层之外,那若隐若现的庞然大物。
回忆起纳阴洞的师父,曾经说过的某个恐怖存在。
或许,就是它。
“原来是你……”
想到这个东西,可能就在天空上注视自己,楚梦雪眼神之中的恐惧消散,只剩下彻底的绝望。
极度绝望之下,她的眼神逐渐涣散,双膝软了下来,瘫坐在黑石大地之上。
“江年,我们完了,是那个东西……”她双手抓着雪白的头发,整个身子不断颤抖:
“那东西,师父说过,一旦出现,我们必死无疑,轮回也无路。江年,我们怎么办,我们完了……”
她失去所有反抗的勇气,更明白遇到那种东西,寄希望于江年也是空谈,就算是师父到了这里也是死路一条。
如今,她只能瘫软在地上,和刚刚认识不久的江年一起等待灭亡。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一道伟岸的身影,途径自己,越过自己,走向那一团隐秘的风暴。
“到我身后呆着。”
江年的声音,由前方那道伟岸的身影传来。
他一边走,一边掸了掸身上灰尘,直至高大的身躯,彻底将楚梦雪遮在身后。
一尊金钱童子的石像,从他怀中缓缓取出,托举在右掌之中,现身于此方世界。
……
江年环顾整个世界,他很轻易就能猜出,这是黑佛装脏成功之后所展露的神性世界。
这世界看似宏大,其实却很渺小。
所谓无边无际的黑木大地,其实只是祠堂里面摆着的那一张黑色八仙桌罢了。
自己正站在那张“八仙桌”上。
是那一尊黑佛的神性力量,将自己和楚梦雪变得极其渺小,进而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庞然大物。
这种把戏能唬住外行人,但在江年的眼中,只是小孩子的把戏。
自从江年来到这个世界,他见证了两种诡异民俗,获得了两种强大的词条。
几番驱邪斗法的经历,令他对这两种词条是何种存在,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虽然同有“装脏”二字,但石中师的黑佛装脏术,与自己所掌握的“装脏匠人”词条,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如果说对方所掌握的装脏术,只是此界“装脏之道”的一条残痕。
那么江年所掌握的“装脏匠人”,便是一条完整的“道”路。
它更全面,更完美,全知全能,拥有所在领域的一切奥秘。
拥有这种词条的江年,便是人间装脏术领域之中最顶尖的存在,没有之一。
即使对方以人之五脏,用钱家满门作为“观众”见证,献祭所有钱家人造出一尊黑佛像。
但这尊装脏而出的黑佛像,在江年亲手装脏的“金钱童子”面前,仍旧等同于蚍蜉遥望巨树。
道不同,石像阶位便有所不同。
更别说那尊黑佛,以厉鬼为观众来见证,无异于残道之上再斩一刀。
虽然同为“石像”,但二者之间,天渊之别。
……
黑木大地之上,卷起一阵黑风,黑风凝聚在一起,变作一张木椅。
漆黑的木椅,就摆在江年的面前,它像是一枚道标,标定此界的准确方位。
粗犷而低沉的声音,从这张木椅中幽幽传出:
“江兄,请坐。”
江兄?竟与我称兄道弟,我何曾有过你这么老的兄弟……江年并未走向那张木椅。
但从对方的语气和态度,江年可以猜出,对方怕了。
对方害怕与自己斗法,对方不想死。
呼……
见江年久久未坐,一道黑风从天空降下,缓缓落在那木椅之上,凝成一个人形。
模糊的人形逐渐展露出细节,黑衣黑袍,光头老僧。
黑衣老僧石中师,就虚弱的坐在这张木椅上,伸出干枯的手,抓了抓椅把,向江年问道:
“江兄,无需如此紧张。你也是装脏师,我俩是同行。同行之间,该互相帮扶才是。”
他掰着自己干枯的手指,像一个老人家,在喋喋不休的梳理着生前功罪:
“我曾经有七个儿子,可能是因为我一心痴迷于装脏造像,用的还都是杀人献祭的邪法,老天爷,把我六个儿子收了去。
现在,我只剩下一个儿子了。
这尊黑佛,是我唯一的心愿。如今我的心愿已了,我想带他去过普通人的日子。
江兄,我们没必要争个你死我活。我将会走,这片地界从此以后是你的了。
如何?”
……
石中师的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若是个心慈手软之辈,或许真就答应了他的求饶。
可江年不会。
他很清楚,如果是对方占尽优势,那么对方会放过自己么?
显然不会。
既然不会,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心慈手软不可取。
不灭掉你,我睡不着啊……
想到这里,江年忽然笑了起来:“老师傅,既已走入装脏路,若是就此金盆洗手,岂不浪费手艺?
幸好,我已经帮你了却后患,你可以了无牵挂了。”
“什么后患?”石中师面色一紧。
“你说你还有最后一个儿子。”江年举起右掌之中托举的金钱童子石像,问道:“那你有没有感受到,你儿子石郎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