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场狩猎

354年的早春,阳光晴朗,微风拂面。

巴克斯帝国境内,沃尔汶堡外的丛林中,路亦骑着马,小心翼翼打量四周,周围还有六个赤手空拳的汉子,神色慌张,每走出一步都需要深吸几口气才能让颤抖的双腿稍微听从使唤。

这是一场狩猎,由沃尔汶堡领主提图斯将军发起的狩猎。

对许多贵族而言,狩猎是一场闲庭信步的郊游:

猎鹰寻到猎物,猎犬将猎物逼进全副武装的随从们的包围圈,再由贵族本人搭弓射箭一击毙命。

随行的画师会记录下贵族飒爽的英姿,裁缝将猎物的皮毛做成精致的小袄,随从们得到贵族打赏的一笔第纳尔,猎鹰和猎犬下一餐加肉,皆大欢喜。

但是提图斯将军,不是这种喜欢安逸的贵族。

他喜欢让自己的随从们空手狩猎。

“近来帝国的军士太过孱弱!我需要的是一支铁军!无论是面对萨里昂的雄狮还是达夏的苍狼都寸步不退的铁军!”提图斯将军多次发表对于帝国当今军力孱弱的不满。

而让手下人空手狩猎,就是他试图改善现状的举措之一。

……

路亦,上一秒还是刚刚结束升学大考的青少年,下一秒就成为了沃尔汶堡的马夫青少年。

从吸收同名原身的记忆来看,这场狩猎本来不应该有路亦参与。

但是正巧原身给提图斯将军送来了刚刚培养出圈的一批军马,将军欣喜之下大手一挥就让路亦带一队人负责围堵一面,还特许他可以骑马。

原身闻此噩耗,当场吓死,随即就被路亦穿越附体。

“创世女神在上……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创世女神保佑……”

靠路亦最近的一个汉子脸色煞白,嘴里断断续续做着祈祷。

这几个汉子都是刚刚入伍的新兵,还没上过战场,就被送来狩猎。

被将军指名带队的路亦,年方十八,嘴上毛都没长齐,看着也不是靠谱的样子。

而今天的猎物,是一头斑斓猛虎,刚刚纵身一扑抓住半空中的猎鹰,随后快速潜回林中。

这头野兽发现了自己被围狩,当即以自己的方式开始了反扑。

路亦胯下的马,被原身起名【蒿子】,是他亲自接生带大的马。

原身的父母死于帝国与萨里昂王国的战争,他自小就在沃尔汶堡的马厩做事,很快崭露出在驯马方面的天赋,在马背上的时间比在地面上还长。

这也是原身留下的最大的财富,出色的骑术,对马匹如臂使指,就算是达夏戈壁或者迦图草原上的驯马人,都未必有路亦优秀。

十八岁的天才驯马师,应该源源不断培养出驰骋疆场的千里良驹,不应该在这片林子里喂老虎!

无论如何,路亦需要先从这要命的空手狩猎中活下来,离开这里,到一个能让自己大展拳脚的地方。

路亦弯腰轻抚着蒿子的头,棕色的军马因感觉到掠食者的存在而惊慌,鼻孔一张一合。

这几名吓破胆的新兵是靠不住了,路亦清楚的知道要想从这次狩猎中全身而退,只能靠自己和蒿子了。

看着树皮上焦黄的虎毛,感受着胯下蒿子的不安,路亦知道这老虎就在附近。

好在,蒿子是好样的,训练有素的它没有受惊扭头就跑,否则临阵脱逃的自己难逃提图斯将军当头一刀。

老虎是野外食物链的顶点,靠的不仅是尖牙和利爪,更是靠猫科动物一击毙命的精准杀手。

路亦和新兵们也知道这点,每一从灌木里,每一棵大树后,每一顶树冠下,都有可能藏着这致命的凶兽。

“看……”一个新兵汉子颤颤巍巍指着前面的地,话都说不利索。

众人顺着看过去,一只被开膛破肚的猎鹰静静躺在那里。

“呕!”其中一个新兵当场就吐了出来。

其余几人被他感染,也觉得肠胃一阵痉挛,心中恐惧达到了极致。

就在所有人被恐惧压得头晕目眩之时,蒿子盯准了一个方向,四蹄紧紧抠住地面。

路亦俯下身子,双手轻抚蒿子的长脖。

必须让蒿子冷静下来,一旦这匹棕色军马失控,其余几人在猛虎面前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是一顶树冠,风吹起枝叶,露出了琥珀色的嗜血瞳孔。

猛虎看准了正在呕吐的新兵,张开血盆大口扑食过来。

亲眼看到虎扑,不是图片,不是视频,三百公斤的庞然大物自高而下,那个身子还算魁梧的新兵在猛虎面前仿佛新生婴儿一样羸弱不堪。

“蒿子,上!”路亦眼中的景象似乎变得很慢,他拉住缰绳,夹紧马腹,催着蒿子向着猛虎疾奔。

路亦右手猛然发力,催着蒿子转身,背对猛虎,同时双脚发力,命令蒿子把后蹄高高尥起!

一股大力传来,蒿子连着背上的路亦往前踉跄三四步。

同时一声震天虎吼响彻林间。

蒿子的蹄子正中猛虎下颚,这头猛兽一下子头晕眼花,落在地上摇头晃脑。

成年军马的体重也有三百公斤,这灌注全身力量的一蹄就算是猛虎挨上了也要挂彩。

趁你病要你命!路亦抓住机会,策马向前,顺手一拨将呕吐新兵向后拽去,一扯缰绳,心有灵犀的蒿子前蹄高高扬起,就要踩在猛虎头上!

猛虎当地打了一个滚,躲开了蒿子的前蹄,伏低身子对着路亦又是一阵虎吼。

新兵们早吓破了胆,手软脚软的抱团躲在了路亦和蒿子身后。

一马一虎就这么对峙着,猛虎想扑倒蒿子,一口咬穿棕色战马的脖子;路亦小心调转马头的方向,时刻准备下一次尥蹄。

身为山中霸主的猛虎居然被一匹马伤到了,这让猛兽的凶性被点燃,呲起嘴角,露出一嘴带血的虎牙。

看这个样子,这猛虎吃了绝对不止一只猎鹰,恐怕负责其他方向的军士中,已经有人命丧虎口。

路亦双眼紧盯着猛虎后腿,力从脚下起的道理放在动物身上也适用。

看到猛虎摇晃了几下后腿,路亦明白这就是猫科动物扑食的前兆。

“嗷!”似是给自己壮胆,又像是震慑路亦和蒿子,猛虎前扑的同时发出一声咆哮。

早有准备的路亦利落掉转马头,蒿子后蹄再次高高尥起。

又是一阵大力传来,路亦笑了。

昔有武家二郎十八碗酒醉打大虫。

今有马夫路亦策马尥蹄狂踹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