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祂的凝视，七庙皆惊
如果说，弘目观地界，只有一座高山。
那便是此刻身化手指巨树的徐寅。
将青鸿山的山门，都给比得低垂下去；
如果说，弘目观地界，只有一颗太阳。
那便是拨云见日，豁然睁开的通天血眼。
俯视地上七庙一观的格局，冷漠的看着，平淡的看着。
涣散的眼神，最终聚焦在徐寅身上。
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眼神。
那棵手指巨树，就开始如泡沫瓦解。
隔着溃散的血肉泡沫，近乎呆滞失神的徐寅，看到了充斥全视角的猩红血丝，看到了被其所撕碎湮灭的雷云电光。
然后，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凝视着因灵神耗尽而昏迷的弱小人类，透着古老陈旧气息的祂，没什么兴趣的缓缓阖上眼，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天重新亮了起来。
乌云散，曙光聚。
大地上，跪满了人与仙，躺满了诡与邪。
黑压压的人影，铺开大片区域。
七庙地仙与信徒，丹房百姓，弘目观道人，无一不跪，无一不从。
敬如神临。
粘稠恶腐的血肉，铺开更大片的区域。
大地在流血，不，是在如井喷般涌出血肉。
一场荡涤天地的大雪，忽地飘飘而落。
一切痕迹都如愈合的伤口，再也不见踪影，只余白茫茫一片。
……
药王庙。
“呜呜！呜呜呜！呜呜！”
药王爷是个圆滚滚的胖子，通体长着根须般的红毛，随着脚步一甩一甩，头顶长着歪歪扭扭的肉灵芝，瞪着两颗黑溜溜的圆眼。
远远看去，像戴了顶丑陋扭曲的帽子。
但相比虫王爷……徐寅觉得这小东西长得还挺别致的。
他醒了。
是被药王爷摇醒的。
它很热情，比前面遇见的三位地仙，更热情。
一见面就很没有边界感的一通乱晃，还勾肩搭背，动作上就像头躁动的大猩猩，不断拍着厚实的胸部，呜呜嗷嗷的叫喊着，又蹦又跳。
活泼的像个两百斤的天生巨婴。
但他没空管这胖地仙，皱起眉头，陷入思考回忆。
很遗憾，他的头脑有些发空，仿佛缺了段记忆，他不断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回想半天，也就只有残破的碎片。
他记得，手指巨树破碎溃散了？
天穹上，还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猩红血丝？
那是什么！
他本能的摸摸身体，甚至还提起裤子朝裆内看一眼，这才松口气。
还好还好，最重要的家伙事儿没丢！
“到底发生了什么？”徐寅沟通双眼。
左眼，“从手指树崩解时起，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这说明，当时天空中很可能出现了什么层次远超我们的存在，压得我们险些当场毁灭。”
右眼选择了沉默，似乎有些后怕。
一贯只有“杀杀杀”的它，难得表露出示弱的情绪。
对了！肝胆！
徐寅心神一动，以内景查看起肝胆二器官。
随后便发现，二者都裹上一层浓浓的雷光，聚集起大量的雷气，如果将之前一次脏腑渡雷吸引的电光雷蛇数量，比作“一”的话……
这次起码有“一百”！
浓烈的雷光，几乎能闪瞎人眼。
“难道，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如果有什么难以名状的恐怖存在现身，导致渡雷的手指树崩解，那最先遭殃的应该是我的肝胆才对！
“可现在肝胆不仅没事儿，反而大有收获，这……”
徐寅一头雾水，难以理解。
他唤出禁忌面板，就发现原本的「未完成合成」标注，已发生变化，转成「合成中」的字眼。
随后，他感受到肝胆包裹的雷电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化掉。
加剧着两个器官间的融合。
散溢出的气息，也间接催化着其他脏腑器官的整体强化。
可以预见的是，一旦合成完成，不仅是肝脏二器官将有天翻地覆的巨大变化，就连五脏六腑都会跟着猛然提升一个层级！
“不对，一定发生了些什么事，一定的……”
徐寅猛搓太阳穴，试图将短缺的记忆唤醒。
但耳边不断如猴叫的“呜呜呜！”，强行中断了他的思考与回忆。
“它到底在说什么？”
被一张由肉灵芝和红根须组成的晚年不详脸，贴的近在咫尺怪喊叫，徐寅嘴角一阵抽搐。
催促着独家翻译器赶紧干活。
谁知，左眼停顿好一会，才悠悠然回答：“我也不知道。”
“难道它的层次，和五谷娘娘一般无二？也是七地仙中的佼佼者？”
徐寅暂时收起凌乱念头，眼神一亮，肃然起敬。
他觉得在药王庙，也许能有一番全新收获！
“不，纯粹是因为，它太癫了……我完全听不懂它到底在说什么，简直就是一堆没逻辑的胡言乱语！”左眼越发迷茫。
“……”
徐寅沉默了一下，试探性问道，“直译试试？”
“你用我的屁股把三十斤大蝗虫从河里钓出来塞进鼻孔喂眼睛？”左眼犹犹豫豫。
“……草（一种植物）。”
五谷娘娘虽然没法直接沟通，但好歹精神正常，能通过肢体语言交流。
而药王爷这儿，沟通障碍直接拉满了。
怎么办？
他可不懂猴语，要不，溜吧？
事实证明，发癫这种事，居然是会传染的！
比什么禁忌污染都要更加激烈，更难以抗拒。
药王爷完全没给徐寅拒绝的机会，就一路拉着他又蹦又跳的在庙里乱窜，没过多久，他就被同化成了类似的形状。
“呜呜呜！”
药王爷拽着根从天边上垂下来的藤条，在天边悠悠荡过。
“呜呜呜！呜呜！”
徐寅紧随其后，不甘示弱，也抓着藤条，荡来荡去。
左眼，“你们……”
右眼，“呜呜呜！”
左眼，“算了，呜呜呜！呜呜！”
许久后。
噗嗤！
徐寅将脑袋从坭坑里拔出来，看着前方同样撅着屁股、将脑袋埋在坭坑里，和他比谁憋气更长的药王爷，他忽然沉默了。
随后感到一阵空虚。
“我、我到底要做什么来着？坏了，再这样下去，我真要被这个癫子给同化了！
“但它实在太抽象太魔性了，让人忍不住想模仿。”
他揉着仍有些发空的头脑，轻拍其毛茸茸的背，惋惜道，“药王爷，我还有事在身，就先走了，来日我若能摆脱梦里真，再来找你。”
噗！
药王爷猛地将脑袋拔起来，沾满泥污的肉灵芝歪歪扭扭。
它忽然没那么癫了，反而有些可怜巴巴的眨着眼，盯着徐寅，就像是被抢走奥特曼的小学生，也像是被抢走卫生纸的大学生。
左眼不太忍心，“要不，再陪它玩一会，就一会？”
“不行。”徐寅精通寸止之道，克制的摇头。“真的该走了！”
经历脏腑渡雷的突发怪事，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好好的回想一下，再安静的等到肝脏合成完成……
就算是加紧脚步，尽快前往花庙，也比留在这里被药王爷同化更好。
他背起包裹紧密的怪肉，便要与药王爷拱手作别。
忽然。
药王爷那张满是泥污的滑稽毛脸，一瞬间就逼到近前。
黑溜溜的圆眼里，写满认真。
虽有交流障碍，但不知咋回事，徐寅居然读懂了对方的意思——“我给你看好东西！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