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The gentle wind brushes through your face, O lost one. Please, hold your steps and look back at this night sky.
(温和的风拂过你的脸庞,迷途的人啊,请你停下脚步,看看这满天夜色吧。)
那是一封信。
放在一堆书籍稿纸之中,搬动的时候和那些散乱的稿纸一起,十分稀疏平常地掉落到了地面。尽管包裹着它的那个信封早就已经被脏污的水浸透,甚至不知道里面的信是否完好。
贝格拿走他们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阅读。对于他这种人来说,一生可能都在流浪之中度过,在垃圾堆能翻到的,能称之为有用的东西只能是食物或破旧的衣服被子,绝对不可能是书籍。所以一开始他是想把这些稿纸和书烧掉的——如果那封信没有引起他的注意的话。
什么人才会写信?
他很认真的想了想。
亲人?
他的祖母之前就想要他的信,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他之前想过要写,但他没有工作,也没有钱,祖母肯定会为他难过的。想到这里,他又将买信纸的钱揣了回去。
这封信写了什么?
他不知道。
蜡封是完好的,没有人拆过,上面似乎是某个家族的家徽,他没见过。但不管它曾经是属于哪个家族的信件,现在似乎都被遗弃在了这里。
他沉默了一阵,最后还是拆开了这封信。
既然它是被遗弃的,那么由谁来看,显然就已经不重要了。他没有开信刀,只能小心翼翼地沿着信封的边缘一点点地撕,直到能看到里面那张被仔细叠好了的信纸。
展开的时候,里面还残留着风雪的味道。
后来贝格才意识到那其实是一种木质的香调,香味早就被散尽了,按理来说他不再可能闻到,但确实是闻到了的——就像是雾凇停到了那些树枝上,代替那些花与叶在北国的冬天盛放。
写信的人似乎受过良好的教育,与他这种流浪汉不同,就算他再怎么认真写,写出来的都是一些歪歪扭扭,坑坑洼洼的字,而不会是如此工整流畅的字。
“致,凯登·安伽科隆普。”
他没意识到自己正轻轻地读了出来。
致,凯登·安伽科隆普。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我一开始也只是想找一个烂俗的句式开头的,但很遗憾,这次似乎是真的。
我不够真诚。
在你离开的时候我确切地在想,我已经度过了无数个由千万年所组成的时日,想来与你分别少则几年间,多则数十年之久,于我来说也无甚区别。
无非是与书籍相伴,或是重新陷入无尽的道途斡旋其中,我本以为需要的只是等待。
事实证明,我还是太自以为是,凯登。离开你之后,我每天所做的并不是如我所想的那样,披上温和的阳光,悠闲地品尝着温热的茶,耐心地等你回来就好。
但我的日历上全是划痕,在划下它们的时候,我都在想明天是否就能立刻再见到你,于是枯燥乏味的生活又变得遥遥无期了。它们就像是旋律平淡,毫无起伏的帕萨卡利亚,只会一直流淌。
我很想念你,凯登。
但随着伤口流逝的血液会夺走我的性命,我很抱歉没能等到你回来的那天。
“虽然我的生命将在不久后走向尽头,但我不会将对你的思念带去幽狱。就请允许我,随着这封信永远留在你的身边吧。”
信的内容不多,贝格很快就把它读完了。
他能感觉到信末的署名显然没有像信的内容本身那样流畅——笔触犹豫,就像是在想着到底该不该就这样结束这封信,直到墨水晕开,才被签上梅斯默·尤里乌斯这个名姓。
可写信的人又或许是觉得这封信并不像是贵族普通用于社交往来的信件,最后还将生硬的全名划了去,舍掉了姓氏,重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梅斯默。
本该收到这封信的人,会用什么样的语调去念这个名字?
老实说,贝格完全不能想象。
他甚至不能想象信中所说的,关于“万年”的词汇。
万年。
他学过几年书,也曾听祖母说过有关于万年以前的传说故事,那曾是人类还能与羽族和平共处的年代。
书上说,始皇后为人类祈福平安顺遂,她是星月送来的女儿,她是有着神眷的神使。她诚挚的祷词感动上苍,天门大开之时,羽族也就此回应了她的的愿望。
后来羽族为人们带来耕种冶炼的技术,教会人类使用通用语。可以说,整个人类国度的兴起都离不开他们的帮助,他们就如同世界之眼,与整个人类历史并肩而行。
于是人类心怀感激地为他们建立教堂,雕刻神像,并用一个非常亲切而美丽的称呼来呼唤他们的名字——天使。
但他们后来却妒忌人们飞速的发展,甚至开始惧怕部分能沿用他们的理论所施展法术的凡人。所以他们决定给人类一些教训,他们通过时空之门来到人间,向人类发起了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