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分药
望着道观里一派欣欣向荣，张道清神色淡然，缓步下了法台。
“师父小心，待徒儿来搀扶您老人家。”
天一道人匆忙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搀过张道清的手臂。
‘可恶，又让大师兄抢了先！’
余下六名弟子见状气急败坏，恨不得对方站不稳摔个大马趴。
‘师父这手……竟有力了许多！’张道清的手臂甫一搭上，天一道人顿觉一股大力袭来，他不由得面色微变，心脏跳动。
‘这仙缘果真神奇！’
他心头再次火热三分，眉低目顺地观察脚下台阶，生怕出了一丝差错。
张道清冷眼旁观，忽地抬首望了望天，接着闭目沉思片刻，嗓音低沉道：“未时后，有雨，各殿主准备避雨措施，关闭观门，免得再有百姓入观耽误行程。”
妙真躲在人群里，见观主再一次提醒即将落雨，心头生出一股异样。
与他不同的是，大部分道人并不知晓即将就要下雨，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万里无云的天空。
心头不由得生出几分疑惑。
一片云彩也没有，哪儿来的雨？
不过如今观主在众道士心中那是神仙级别的人物，是陆地神仙，是唯一见过真仙的凡人。
他开口了，谁敢质疑？
一时间，在各殿主的打理下，众人纷纷行动起来。
有人负责收起晾晒的药草、有人将法器和书籍收进殿阁之内、有人负责看护山门告诫居士莫要出门。
道观里脚步匆匆，人人脸上都带着莫名的意味，有种即将与众人一齐见证神迹的兴奋之色。
……
宫阁后殿，十几名披甲执刃的羽林卫侍卫在一处古朴的园林内。
园内楼阁中，五六名宫中内侍繁忙地伺候着昏迷不醒的公主。
有人掐着时间煎药，有人负责维持炉火温度，有人端来铜盆沾水，为公主擦拭额头。
静姝一刻也不敢离开公主的身旁，时而面露焦急的催促煎药的宫女：“好了吗？”
“回内侍，天玄道长吩咐过必须熬够三刻钟后下入药引，如今还差一点时辰。”
宫女不敢怠慢，看了眼水滴铜制计时器，恭敬道。
静姝心急如焚，望着床榻上公主吹弹可破的玉容偶尔露出痛苦之色，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帕子。
这一刻，她恨不得以身替代公主殿下遭罪！
“殿下福缘深厚，是个心诚之人，惟愿漫天神佛仙人菩萨都来保佑公主平安渡过此劫……”
静姝默默闭目合拢双手，又回想起今日在渊山之上看见的那一幕可怖的天坠之景，内心不由得微微悸动。
‘真仙在上，望察乾国公主性命危殆，愿女静姝恳祈上仙赐下灵丹妙药，以救公主于危难之际。’
不知道那仙山上是否有真仙真佛，沈钦又是否能够请动仙佛来为公主诊治。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微微叹气。
忽而，静姝的双耳一抖，听见外间传来吵嚷声。
“……你们别在这里等着了，马上就要落雨了，可以去前殿休息。”
“不知天玄道长是否闲暇了，我家殿下还望着道长来诊治，拜托了。”
“这…小道不知，只可为你帮忙传达一二。”
“多谢道长了。”
静姝连忙站起身来，小心地打开侧门，避免冷风吹进屋子，就见到楼阁外垂花门下站着两个道士正在和羽林卫交谈。
她静静等待片刻，道人们离开后才招手唤来一名羽林军问道：“道长们如何说？”
这羽林卫脸带古怪之色，讷讷道：“道长们说马上就要下雨了，让我等在客居住下且避一避雨。”
“下雨？”
她抬起臻首，凝望着无风无云的天空，嘴里喃喃琢磨着这二字。
静姝思索片刻，正待再询问一下天玄道人的动向，就感觉到脸皮上微微一凉。
羽林军士的脸色微变，抬起右手接住了一滴从天而降的雨滴。
“这雨……竟说下就下？”
他从未经历过这种事，以前虽然也有老人能够望天知雨，但往往都是那种酝酿了许久的雨云在天上汇聚成堆，再由经验丰富的后勤官查探土地湿润度才能够判断出大概落雨的时辰。
哪有如此刻这般，明明前一刻风平浪静，后一秒却狂风大起，竟不知从何处吹来一片黑沉沉的雨云。
“轰隆……咔嚓！”
几道雷声霹雳震醒了他，军士慌忙扭头冲同袍道：“快，快去廊下避雨。”
静姝担忧的看了眼天色，冲着雨幕里的羽林卫吩咐道：“让人去渊山下查探中郎将的行迹，让他派人回禀，寻仙之事究竟如何了！”
“遵内侍吩咐！”
……
长生观前殿，百多名道人聚拢在各处廊下、殿中，带着希冀之色望着天空。
忽地，一阵凉风穿堂而过，带来远处山林的清新气息。
有人心神一凛，心知这是大雨前来的征兆。
几滴细雨悄然落下，天色迅速转暗，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乌云遮盖住了渊山。
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
道士们望着突如其来的雨势，眼中浓浓的惊讶与崇敬之色呼之欲出。
“观主不仅仅得授了长生之法，竟然还掌握了呼风唤雨之能，真是如同古籍中的神仙一般！”
三清殿内，张道清老神在在做冥想之状。
座下七殿弟子敬畏之色愈发深厚。
再无一人敢质疑观主就是陆地真仙的事实。
这凭空唤雨、返老还童种种事迹皆做不得假。
非大神通者，不可为！
张道清睁开眼眸，脸色无悲无喜。
“天机子。”
“弟子在。”
“将我寻仙时穿着的鞋履取来。”
“谨遵法旨。”
片刻，一只古朴的青色道靴被摆在了殿中央供台上。
张道清抚摸着靴面上的青白色干涸污迹，忽而开口道：“此道靴上，沾染了一丝仙灵大药。”
座下七弟子闻言，呼吸都霎时一紧。
更远处七殿的管事们、普通道人、道童们都被这个巨大的喜讯击晕了头脑。
一个巨大的猜想在众人心中浮现，莫非……
“取道鼎来。”
张道清下定决心，开口道。
“是！”
膳火殿的天鹤道人迈开毛腿，火急火燎冲进膳食坊，搬出大鼎。
“升仙之道，重在灵机，若无灵机，徒劳枉然。”
张道清感慨一下，用茶刀小心将靴面上的青白色污渍刮下，洒进咕嘟冒泡的大鼎之中：“今日老道就以这缕仙灵入药，炼化入道仙药，分与尔等！”
烹煮着百年山参、灵芝、虎爪、熊掌等各式名贵滋补大药的炉鼎里，细碎的粉尘沉沉浮浮。
掐着时辰，见上面的鸡史被烹煮得完全融化进入药液后，张道清让人撤去火源，又令人排成队列，手持碗勺，开始分药。
‘如此，老道也算是不负尔等一声观主了。’
张道清叹息一声，心知自己不可能为他们提供真正的仙家灵药，但这仙家神兽的体内污浊对于凡人来说也是珍贵的滋补佳品，定能够助他们延年益寿，身心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