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采生折割
尊贵非凡的遇仙楼主人的这番夸赞传入赵福全的耳中，恰似一股甘洌的清泉润泽了他的心田，让他感到无与伦比的舒畅与满足。
“大人过奖，过奖了。”
他的腰杆不自觉地弯得更低，脸上绽放出一个讨好又谄媚的笑容，忙不迭地点头应道。
“能得大人如此赏识，小人真是祖坟冒青烟，三生有幸呐！”
他绞尽脑汁，凭借自己那微薄的词汇积累，小心翼翼地迎合着龙惊天那蒲扇般在自己肩膀上来回拍动的大手。
龙惊天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从赵福全那流露着得意和贪婪的脸上，洞察到了些许的惶恐不安。
他深知这种感受，既心怀恐惧，又舍不得放弃。
生怕眼前这被贵人看重的场景只是一场虚幻的美梦，随时可能烟消云散。
就如同当初被上仙点名的自己一样。
呃……
龙惊天忽觉一阵恶寒。
他“呸呸”两声，厌恶地将手从赵福全肩头抽离，掏出一方手帕来回擦拭着。
‘怎么的又代入自己了，这小子可是人魈，哪能和老夫相提并论？’
他龙惊天虽说不上日行一善，但至少也能算是三观正常的武林人士。
最多也就是偶尔杀几个仇人，攻破几家门户之类的。
从未干过欺凌平头百姓、凌辱弱小这类容易被江湖同道耻笑之事。
至于手染鲜血，那也是迫不得已。
行走江湖，你不杀人，就会被人所杀。
就好比自己在云梧府待得好好的，那血煞门主竟能为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理由，千里迢迢非得上门来杀自己。
这就是江湖啊——
龙惊天感叹一声，忽而觉得从今日起自己应该多做些善事了。
以往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
大家或许只是随口说说，并未真正放在心上。
但如今却不同了啊。
世上有真仙，还有老天爷。
恶事做多了会被仙人索命，那多做善事会不会来世投个好人家呢？
细究之下，此事大有可为啊！
赵福全愣愣地看着这位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佬脸色阴晴不定，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心情也不由得随着龙惊天的脸色如坐过山车般忽上忽下，两股战战。
“嗯……你怎么还在这？”
龙惊天收敛心神，瞟了一眼耸肩驼背的赵福全耷拉着脑袋缩在一旁，好奇问道。
“这……大人没说小人该去何处呐？”
“是了，也罢……”
说到此处，龙惊天忽地正色，双眼迷离地望着前方，做出一副努力侧耳倾听的模样。
“是，谨遵上仙旨意，是！”
赵福全隔得近，眼看龙惊天旁若无人地仿佛在和空气交流起来，浑身的汗毛顺着尾脊骨涌起一股电流。
‘这，这这这，这大人莫不是疯了？他，他怎地老是自言自语，他在和谁说话？’
‘难道……是和鬼说话不成？！’
心中极度惊骇，面上赵福全却丝毫不敢表露半分。
“兀那汉子，你亦通过初试了，来。”
龙惊天自然不会留意到这一幕，依照上仙之意，唤来人群当中那五大三粗、体魄魁梧的武者。
那大汉生得相貌憨厚，肌肉扎实，看上去武功不凡。
此刻他表面一脸苦相，心中却无数念头闪过。
他本是江湖中一名走南闯北的人牙子，专干拐卖孩童、采生折割之事。
凭着他老实的长相，平日里常常打扮成进城的老农，偷摸将一些僻静处的孩童迷晕带走，浸淫此道已有十数年之久，堪称个中大家。
为此他甚至还总结了不少经验。
比如富贵人家的孩子比较容易卖出高价，一些青楼或是北边的富商尤其喜爱这种出身好的孩童。
而穷苦人家的孩童则可以折断手脚，打包卖给某城的叫花子，他们生性坚韧，不容易死。
实在反抗得厉害的那种犟种，剥皮之后涂抹秘制膏药。
以桐油和狗、羊、驴皮等粘连起来，剪去舌头，戳瞎眼睛，捅破耳膜之后，就是一只活灵活现的牲畜。
再以食物诱导、教养，就能卖给把式人，牵着下乡进城表演玩意儿。
也能卖高价，就是费些功夫。
这次来云梧府本是顺路拐带了一个死了老娘的女童，哄骗带她去投奔亲戚，却不料听到有正店招雏儿，心中好奇就带着来一趟。
他压根就不想被莫名其妙地挑中。
江湖经验丰富的他不止一次遇到过这种稀奇古怪之事，而那些被主人家看上之人的下场，往往都不太好。
因此，眼下他虽然看似憨笑着迈步走向龙惊天，实则浑身肌肉已经绷紧到了极致，只待时机成熟就会立刻逃跑！
“门主……”那汉子走到龙惊天跟前五步处，忽而停滞，躬身行礼口中称道。
众人正等着听他准备说些什么，却见眼前一阵白灰闪过，遮天蔽日的石灰粉猛地散开，掩盖住了此人身形。
“是暗器！”
“保护门主！”
“滚，老夫需要尔等保护不成？”
龙惊天又好气又好笑，脚尖一踩，地上的青石砖应声而裂。
他的身形如同鬼魅般窜入石灰雾中，轻轻一挑便撂起汉子的脖颈，又折返回来。
在众人的眼中，门主如同一只大鹤展翅，探囊取物般就制住了心怀不轨的汉子，顿时叫好之声此起彼伏。
“呜，呜……放，放开老子！”
那汉子还在挣扎，龙惊天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又不敢轻易对上仙要的人做什么，只好一记手刀劈在了他的后脖颈处。
“呃！”他顿时闭气昏厥过去，身子软软倒地。
“杀，杀人了？！”
这一下，院中等待的人立即炸开了锅。
眼睁睁看着一个生龙活虎的汉子被那遇仙楼主人一拳击毙，唯恐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立即脚底抹油就想逃跑。
“谁敢动，死！”
乱象一起，一众守卫弟子腰间长刀出鞘，直接架在了几个瑟瑟发抖的人的脖颈处。
如此一来，再无一人胆敢逃跑，战战兢兢地继续按照顺序开始大声陈述起自己的来历。
约莫小半个时辰，不断有人通过所谓的测试，也有少数幸运儿被冷漠的弟子拎着送出了门外。
众人眼巴巴看着离开的几人，心中期盼着他们能良心发现，去衙门告发此地主人迫害良人。
不过那几人都遭到了弟子们的私下警告。
已得知了那气势不凡的中年武者乃是当今云梧府武者之首，天道武者榜第一名——龙惊天大人。
乃是能和灵州总督谈笑风生的人物。
不怕死就去衙门告发，看看你有几条命。
此言一出，一个个都忙不迭赌咒发誓，必定三缄其口。
一出门就选择性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