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母,武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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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真是胆大包天

第025章

李善哑然失笑道:“大王,这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吗?”

李贤道:“贞观年间改置十道,设置折冲府六百三十四个,其中关中地区有二百六十一个,全部隶属于折冲都尉和太子东宫十率府。那么现在关中还剩多少府?府兵还有多少人?”

唐朝以武立国,立国以来,采取弱枝强干的政策,一旦边关战事,关中出兵,地方为辅,横扫四方。

唐军三分之一的府兵安置在关中地区,这是大唐的根本。

李善叹了口气道:“府兵逃匿成风,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王,善以为,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大唐以武立国,府兵是大唐的国本!”

李贤一脸严肃地道:“侍读学富五车,可知强秦因何而崩塌?”

李善毫不犹豫地道:“强秦施暴政,行酷法,痛失人心,正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李贤淡淡地笑了笑,李善没有看过云梦简,自然不知道所谓的秦法是严酷是彻底的抹黑,不过李贤的轻笑,让李善感觉有些不自然。

李善道:“大王认为秦因何而亡?”

“因为制度崩塌!”

李贤道:“当年商鞅创立军功二十等爵制度,打成了大秦的耕战体制,这个制度让三秦父老不畏牺牲,闻战则喜,可秦军横扫六国,六国已经灭,秦军无仗可打,自然无军功可立,加上吏治黑暗,强秦因此而亡!”

虽然说安史之乱是发生在八十多年以后,可事实上现在大唐的土地兼并的问题已经愈演愈烈。

如果不是武则天迁都洛阳,这虽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却延迟了土地兼并问题,随着武则天以洛阳为神都,无论是山东贵族集团,还是关陇贵族集团,都不再关中兼并土地,转而在洛阳附近兼并土地。

如果没有武则天迁都这件事,安史之乱说不定提前会爆发。

如果没有离开长安,李贤显然不清楚这个事情。

李贤一直想做一个逍遥王爷,这是他的目标,也是他的心愿。

可问题是,在发现这个问题时,他做不到视而不见,无动于衷,一个区区长蛇县的豪强杜荣,就逼着一百六十多名府兵奉上土地,不知所踪。

要知道唐军的战斗力非常强悍,贞观十五年,果毅都尉席君买率领精锐骑兵一百二十人袭击吐谷浑丞相宣王,创造了百骑破万的完胜战绩。

要知道当时席君买是青海国的果毅都尉,麾下的士兵不多,多半还是屯田兵。就这样还能碾压吐谷浑。

吐谷浑用了上万兵力没有歼灭百余唐军,可小小的杜荣却轻易地做到了,忠诚可靠的唐军将士,没有倒在敌人的手中,却倒在了豪强的阴谋诡计之下,这让李贤非常愤怒。

李贤吃完早饭,就开始挥笔写奏折。

李善苦笑道:“大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本王已经想得非常清楚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可是,大王有没有想过,您为数十万府兵鸣不平,在陛下看来,此举无疑是邀买人心,后果不堪设想!”

李善非常着急地劝道:“大王,三思而后行啊!若想解决此事,须……”

接下来的话,李善没说,但是潜意思非常明显,你要是真想管这事,要么等将来登上皇位,最次也要成为太子之后,才能动手解决。

李贤其实也认同李善的这个提议,这才是最妥当的处理方式。

可李贤不想当皇帝,他只是在树敌,一旦举皆敌,就算李治想推他成为太子,也会受到天下大臣的反对,这才是李贤想要的结果。

“本王心意已决,一切后果,本王承担,无须多言!”

李善长长叹了口气:“此事应该有臣上奏,臣人微言轻,事情还有转圜!”

“不用!”

李贤迅速写了奏折,这是准备往死里闹。

“来人!”

“请大王示下!”

李贤道:“封上火漆,以八百骑快骑,送往长安!”

“遵命!”

驿站门口,一名驿卒背着李贤的塘报,骑上快马,风风火火离开驿站,朝着长安方向快速前进。

长蛇县距离长安约三百多里,唐朝每二十里或二十五里就有一个驿站,在马歇人不歇的情况下,理论上一个小时可以换三至四个驿站,也就是说,基本上可以达到时速三十公里左右。

这就是大唐的速度,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从岭南到长安是两千一百公里,可古代没有冰箱,在常温情况下,只能保持两到三天时间,可见大唐的速度之快。

仅仅两个半时辰之后,长蛇县发出的奏折,就抵达长安城。

中书省政事堂外,一班禁军武士,握刀跨立,目不斜视。

一名堂官捧着奏折,脚步如风,走进了政事堂。

左相姜恪坐在案子后面,眼睛微微闭着。

一名年轻的堂官,拿着奏折淡淡地道:“冠军大将军、护军、幽州都督府都督、河北道兵马副总管薛讷顿首谨奏,自本月丙午以来,边事不宁,靺鞨部黑水思利反叛,掠杀新罗使者,臣代天巡狩,斩思利以下万八千叛逆……”

姜恪听到这里,表情丝毫没有波动。

这也只是因为在唐朝,如果在其他朝代,边军斩反贼一万八千余,这属于灭国级别的大胜,可在唐朝左相姜恪面前,只留下轻飘飘三个字:“知道了!”

堂官又拿起一份奏折,抑扬顿挫地朗读道:“凉州大都督、雍州牧、右卫大将军、雍王、政事堂参政李贤顿首谨奏……”

“且慢!”

姜恪蹭地一下子跳起来,一把抢过奏折,展开阅读。

仅仅看了一眼,他的脸色陡然剧变,赶紧合起奏折:“出去!”

“遵命!”

姜恪将李贤的奏折展开来,平铺在案子上,他一字一句地看着,越看他的眉关越是紧锁,缓缓开口道:“来人!”

一名堂下官进来,躬身向姜恪施礼:“左相!”

姜恪道:“去问问,甘露殿今天是哪位当值?”

堂下官愕然看着他。

姜恪冷峻的面容没有丝毫笑意,冷然道:“本相要面圣。”

“陛下应该不在宫中,他与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一起去了芙蓉园!”

姜恪又重新坐下来。

甘露殿内灯火通明,玩了一天的李治,身心疲惫,他本想歇息,却被姜恪打扰到了。

“传姜相觐见!”

“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李治没好气地道:“这么晚了,出了什么事?”

姜恪向秦浩信示意要递奏折。

秦浩信从姜恪手中接过奏折,转递给李治。

李治漫不经心地看着奏折,但是看到李贤的署名时,脸上慢慢凝重起来。

姜恪躬身肃立在丹墀之下,静静等待着李治发话。

丹墀上,李治帝一身常服,站立在书案之前,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气,低沉着声音质问道:“戴令公怎么说?”

姜恪恭敬地答道:“陛下,戴令公偶感风寒,在府中闭门谢客静养,已有三日了。”

李治怒声道:“那阎立本呢?张文瓘呢?关中出了如此重案,一个右相,一个同东西台三品(同中书门下),连一道请罪奏疏都没有吗?”

唐朝称呼别人,一般都不会连名带姓,现在李治直呼阎立德和张文瓘的名字,显然李治非常生气。

李治怒极反笑:“当真是胆大包天,这些贼子,还将朝廷放在眼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