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人生长恨水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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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入世,安能出世

“师兄,师尊唤您去云庐。”

玄阳子缓缓放下兵书,起身跟着童子朝着云庐的方向走去。

潜伏了数年之久的只了破土而出,迎来新生后便迫不及待的一展歌喉,势要活的轰轰烈烈不负平生。

童子将玄阳子领至阶前,便先独自进入云庐中禀告,眨眼的功夫门便从里打开了,童子站在门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玄阳子理了理衣袖,行至门前,将靴子脱于一旁,遂迈着步子朝里走去。

白色的帷幔写满了符箓和一些风格各异的书法,微风从虚掩着的窗户出钻了进来,帷幔随风而动。

逍遥子盘膝端坐,手里搓着念珠,面上没有任何神色,如一潭清水波澜不惊。

“你入山门,已有二十余载,为师今日为你赐个俗名如何?”

窗外的风一改之前的柔和,卷着黄沙尘土侵略着所到之处,打破了原有的安宁。

逍遥子起身,将虚掩着窗户彻底打开,任由狂风的挑衅。看着天边的云霞,喃喃道:“启,开也。就赐名为启,你意下如何?”

玄阳子稽首恭敬道:“谢师尊赐名。”

“你墨漓师兄前些日子来信,言尘世百姓受旱灾困扰,已是民不聊生。你也该下山前去历练一二,好救黎民于水火,传真法于世间。”

玄阳子有些踌躇,而后又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拱手道:“弟子自记事以来便一直在师尊教诲下勤修无上真法,今弟子唯愿守护心中一亩清净地,不愿在去俗世中受诸多苦海。”

逍遥子捋了捋胡须,指着风中坠叶,问道:“你看这风中孤叶有何感想?”

“弟子愚钝,只看到这落叶被狂风裹挟,满是身不由己。”

“荣枯有数天注定,何必无端费思量?树梢上的叶同那风中的叶本无区别,无非是经历的多少不同罢了,风中枯叶也未必就全是身不由己,有的乘着风去看看远方的风景,又何尝不是一种修行。”

说罢,逍遥子又看了看身侧站着的弟子,语重心长的叮嘱道:“不入世,安能出世?常言道,小隐在深山,大隐在世间。身在红尘的泥潭里还能守护心中净土,如此方为真境界!”

玄阳子面露羞愧之色,道:“多谢师尊教诲,弟子谨记于心,愿出山救万民于水火,守净土于心田。”

逍遥子双手一挥,虚空中便出现了一排排书架,满是各种绝学秘术。

“我有兵法三千卷,习之可百战不殆;权术三千卷,习之天下万物为我所驭;武术三千卷,习之可无人能敌;奇门遁甲三千卷,习之可知吉凶,不知你想学哪一种?”

玄阳子被眼前这一卷卷独门秘法所震撼,这些东西任何一卷放在俗世中都可叱咤风云,面上满是期待的神色。

“弟子愿学权谋之术,让天下人,天下物为我所用,共启太平!”

逍遥子闻言没有任何波动,只轻声道:“权者,人莫离也。取之非易,守之尤艰;智不足弗得,谋有失竟患,死生事也。日后当好自为之。”

“弟子定当善加用之,不负师尊所托、不负山门所望,亦不负平生所学。”玄阳子信誓旦旦的说着。

天道孕育了万物,皆有各的路要走,也各有各的归宿。逍遥子知天道如此安排,便也未再多言。将一阵灵力传入玄阳子体中,又从虚空中取出一个形似婴儿舌头一般的果子,递给了玄阳子。

玄阳子入山门多年,虽已见过不少奇珍异果,但此物却未曾见过,且看那外观又如此骇人,一时间愣了神,并未敢接。

逍遥子看着他愣神的动作,道:“枉你修行了二十余载,我曾多次告诫汝等诸相非相,你又因何着相,且生了分别心?”

闻言,他这才缓过神来,双手接过仙果。

逍遥子看着少年,又道:“此果千年开花一次,结果十颗,万年方可成熟,食之,可使人不惑。过些时日你便要下山历练,免不了被浮云遮眼,此果可助你一臂之力,若日后你内心自生尘土,便是此果失效之时,切记切记。”语毕,只挥了挥手,又闭目养神。

玄阳子作礼而退。

出了门,玄阳子几口便将仙果入了五脏庙中。顷刻间,便觉耳清目净,浑身清爽。

东方刚刚泛出鱼肚白,玄阳子就挎着包袱踏上了下山的小径。

原本需要一上午的路途,他却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到了山脚下。瞧着无边无际的水域,一时间也无计可施。思量许久,正琢磨着做一个筏子,一只晒太阳的巨龟闯入了玄阳子的视线。

咚咚咚!玄阳子上手敲击着龟壳。激动的说道:“这么大的龟,煲成汤一定大补,保不齐还能有利于师父的修为,说不准师父心情好了还能赏我一些宝物……”

又仔细打量起龟壳,眼里满是震惊,“这么大的壳,送给小师弟炼丹用,他一定会很开心。”

激动的神色溢于言表,双手不停的摸着龟壳。

“竖子,安敢无理!”

玄阳子一愣,又听那巨龟继续言道:“你这家伙,当真是薄情寡义,竟想煮了你的恩人不成?当年若不是我将你驼至这天虞山上,只怕你早已经葬身鱼腹,更别说还能沾染仙缘……”

轰!

一声惊雷突然劈在不远的水面上。

烈日高悬起惊雷,玄阳子掐指一算,却什么也算不出。

巨龟却不敢在多言,心底暗骂道:“这天道也忒小气了些,不就是多说了点,就用雷劈我,有本事去劈天虞山的掌门啊,欺软怕硬的东西!”

轰!又是一声惊雷响彻天际。

巨龟看着愣在一旁的玄阳子,开口道:“上来吧,我送你去那茫茫苦海走上一遭,谁让你我有缘哩。”

玄阳子拱手道谢,一个翻身就端坐在巨龟背上。看着一望无际的水域,只觉无聊,便开口同巨龟闲聊起来。

“你为何把人间说成苦海呢?”

那巨龟苦笑两声,答道:“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还要被那无形枷锁所束缚,故而说红尘是苦海有又何不妥?”

玄阳子不解其意,只是对人间多了一点好奇。

“您当年就是在红尘救下的我吗?”

“是的,当年你命不该绝遇到了我,只是可怜了那满城的百姓皆成刀下亡魂,那血水顺着河流流了三天三夜,河水才开始清澈。”

玄阳子内心翻起波涛万丈,又接着问道:“那你可知我父母呢?他们也遇害了吗”

“是的……”

简单的两个字,刺破了玄阳子的心,他连父母的样子都不曾见过,就这样天人永隔。

“那你知道我父母是被谁……是被谁杀害的吗?”玄阳子声音发颤的问着。

巨龟长叹一口气,道:“被欲望所杀,这人啊,总不是不满足所拥有的东西,喜欢挑起战火用普通人的生命去挑埋他们欲望的沟壑。”

心底深处那股恨意又不自觉的涌了上来,满脑子都是想为父母报仇手刃敌人的画面。血腥的场景让他想起自己是个修行人,遂打坐压制恶念。

说来也怪,平日里打坐,耳畔听到的是风声、雨声,落叶声,而今天听到的是刀剑声、哭喊声、木头焚烧时发出的噼啪声。让他心底那股子恨意又夹杂着一丝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