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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威华市海滨路 三点二十分

沈逸凡赶到后,下了出租车,开着苏映雪的奔驰转到海滨路上,直奔德隆大酒店。

半路上,远远的,就看到前面路上围着一群人。

苏映雪问:“又出车祸啦?”

“可能。刚才我们路过的时候,这里就围着一大群人,有什么新鲜的,车祸每天都有发生。”沈逸凡减速,小心地靠近,想绕过人群。

可是,这次,有交警拦截,交警说:“这里发生重大交通事故,请绕行。”

苏映雪打开车窗伸长了脖子往车祸现场看,人群被交警隔离在警戒线外,整个公路被阻塞得水泄不通了,警戒线内,乌烟瘴气,好像刚刚扑灭了大火,车子残屑黑成一片,散落了一地。

苏映雪按捺不住好奇,问:“车上的人有没有事呀?”

“你说呢?烧成这模样了。”交警好笑地看着苏映雪,“连骨头都烧成灰了。”

想到生龙活虎的人转眼就烧成了焦碳,苏映雪心惊肉跳,忍不住又看了看那边。

“别看了,看了做噩梦。”沈逸凡警告她,原地转向,驶回东环路,从另一条叉路上走。

不知怎么,苏映雪的脑海里老是出现行凶的刘东、他说过的话、海滨路上的车祸现场,她焦躁不安地频频看表,她迟到这么长时间,怎么家里人没有打电话找她?

“这么着急干嘛?相亲迟到了?”沈逸凡问。

“什么相亲,我姐今天结婚。”苏映雪没好气地说。

“噢,呵,反正你已经迟到了,着急也没用。”

“闭上你的鸟嘴。”苏映雪恨恨地说。

“小苏同志,你这叫恩将仇报,很不礼貌呀,我等着你谢谢我呢。”沈逸凡说:“我还没干过英雄救美的事,这可是头一回,你可别打击我的积极性。”

“我又不认识你,你干嘛要救我?”苏映雪想起这头儿来了,看沈逸凡的目光充满戒备,再看看窗外,还好,不是荒郊野外,是人群闹市。

“唉,这年头,好人难做呀,苏映雪,我干嘛要救你?我自认倒霉好不好?”沈逸凡苦笑连连。

“哪是你倒霉,明明就是我倒霉,从一大早碰上你我就没好事。”苏映雪叫。

“好好,你倒霉你倒霉,没见过这个还有人争的。”

“什么呀,你才倒霉!”

……

德隆大酒店 四点

沈逸凡和苏映雪吵了一路,总算回到德隆大酒店了。

苏映雪下了车,看到没有燃放的鞭炮,看到冷冷清清的宴客厅,心里的不安迅速膨胀,她攥着拳头努力保持镇静,走进了德隆大酒店餐饮服务部,询问负责婚宴餐饮的主管:“请问今天的婚宴为什么还没开始,客人们呢?”

餐饮主管和旁边的服务生交换了一下眼色,脸上写满了不安,说:“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听说半路上发生了意外、死了人……客人们觉得晦气,都走了。”

意外?死了人?苏映雪听到这些可怕的字眼,整个人都呆掉了,难道、难道刚才在海滨路上看到的,就是姐姐的车祸现场?

“意外?是车祸吗?”沈逸凡奇怪地问。

“听说车突然爆炸了……”那个服务生缩着脖子神神秘秘地说。

苏映雪只觉得天旋地转,巨大的惊悸击垮了她,她两眼一黑,软软地昏倒在沈逸凡的怀里……

德隆大酒店1108房 四点二十分

沈逸凡抱着苏映雪进了门,把苏映雪轻轻地放倒在床上,微微用力按住她的人中。

“逸凡,你竟然、竟然抱着她进来了,你……”赌气的江月一看,更是火上浇油,气呼呼地质问:“你不是不认识她吗,你怎么能为了她把我自己丢在这里,现在倒好,你把她抱来,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呀!”

“没人气你,她昏迷了,你没看见?”沈逸凡有点不耐烦,江月太吵了。

“昏迷?刚才在机场还活蹦乱跳的,这会儿就昏迷了,还真会演戏!”江月恨恨地说。

“你有完没完?”沈逸凡吼她。

江月一愣,接着嘴一瘪,就大哭起来。

沈逸凡烦得要命,看看苏映雪一点儿反映也没有,就起身掏出手机,要打120,这时,苏映雪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听到江月的哭声,苏映雪疑惑地看向江月,又费脑地看看沈逸凡,猛地全想起来了,她一骨碌从床上滚下来,站起来就往门口冲。

“嗨,你要去哪里?”沈逸凡问。

苏映雪不吭声,她也不知道自己去哪里。

沈逸凡紧跟着苏映雪出了门,她这个样子让他担心。

“沈逸凡!”

身后传来江月的叫声,沈逸凡没有理会。

苏映雪进了电梯,沈逸凡也跟了进去,苏映雪的眼神愣愣的,沈逸凡按了1楼键,电梯下行。

“苏映雪,别这样,具体情况还没搞清楚。”沈逸凡安慰她。

苏映雪还是不吱声,她满脑子都回响着刘东的话,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的家人都已经烧成了灰,她的爸爸早上还和她说过话,说给她买了个大蛋糕,要好好给她过生日,还劝她不要生气、说爱她……现在,他人在哪里,到底怎么了,还有她的妈妈姐姐姐夫,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苏映雪的心弦绷得紧紧的,两条腿像棍子似的,一点劲儿也使不上,似乎撑不住她的身体。

德隆大酒店停车场 四点四十分

苏映雪和沈逸凡走出电梯,江月随后也冲了出来。

一楼大厅里空无一人,苏映雪看到门外停车场那边围了一群人,那个餐饮主管踮着脚、探着脖子,极力想看清什么。

苏映雪走向餐饮主管,发现这群人围着的,正是她的轿车。

他们为什么围着她爸爸的那辆黑色奔驰轿车指指点点?

苏映雪百思不得其解,就问:“你们在干什么?”

餐饮主管转头一看见苏映雪,立刻指着苏映雪大声说:“就是她的轿车,我刚才看到她从这车上下来的,还有他!”餐饮主管又指了指苏映雪身边的沈逸凡。

人们都停止了议论,齐刷刷看过来,目光像刀片一样刮着苏映雪和沈逸凡。

“对,这是我的车,怎么了?”苏映雪问。

“你自己看!”有人说。

人们让开了,苏映雪看向那辆车,顿时面如死灰——在车的后备箱下,有一瘫鲜红的血迹,在灰黑的地面上触目惊心!

她的车后备箱里放着什么?怎么会往下滴血?

苏映雪吓得魂飞魄散,她盯着那瘫血,脑海里一片空白。

“车钥匙给我。”沈逸凡说。

苏映雪机械地掏出车钥匙。

沈逸凡拿过车钥匙,走到奔驰车旁,沉了沉气,打开了后备箱——

“啊!”

人们惊叫失声,只见,一具男尸被裹在一个透明塑料袋里,横躺在后备箱里,他的颈动脉被割破了,鲜血渗出塑料袋,流得满车箱都是,血腥味随风荡开,熏得人恶心。

人们回过神儿来,吓得一哄而散,餐饮主管进了酒店大门,把大门关得紧紧得,偌大的停车场上,转眼只剩下苏映雪和沈逸凡、江月三个人,另外,还有车后备箱里的那具尸体。

沈逸凡也被吓住了,他慢慢把目光从尸体上挪到了苏映雪的脸上,看见苏映雪一动不动,像根木桩。

天啊,刘东怎么可能死在后备箱里?

苏映雪完全被这可怕的事镇住了,就在三个小时前,刘东还道貌岸然地开着车到机场接她,然后在半路上凶神恶煞地想要她的命,她明明把他踹下了车,甩掉在公路上了,这会儿,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死在后备箱里?

想到魔鬼似的刘东,看着后备箱里血淋淋的尸体,苏映雪毛骨悚然。

“呵,看不出来,你竟然是个杀人犯!”这时,江月冷笑了一声,挑着眉毛说。

“别胡说!”沈逸凡喝住她。

江月刚要反驳,这时,警车鸣笛声由远而近,尖锐地唤醒了惊魂中的苏映雪,她两腿一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被动地盯着那瘫血,只觉得那片鲜红不断地扩大、扩大,染红了整个世界,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把她圈在里面,让她窒息。

这一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是她苏映雪的生日,是她姐姐苏碧玉新婚大喜的良辰吉日,可是,她,苏映雪,转眼间由命运的宠儿变成了天下最倒霉的人,她的亲人横遭不测,她被人追杀,结果却成了杀人嫌疑犯,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苏映雪看着威严的刑警们从警车上下来,一步步走近,苏映雪的心跳停拍,全身的血都凉了,整个人傻了一样……

威华市刑警大队审理办公室 五点四十分

刑警队队长唐凯坐在对面,旁边坐着侦察科科长徐东和笔录员小刘和侦察员小李。

苏映雪、沈逸凡、江月坐在另一边。

徐东问:“刚才,我们分别单独讯问你们关于苏映雪和沈逸凡下飞机后发生的事,情节基本吻合。你们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遗露的细节?”

三人摇头:“没有了。”

徐东:“苏映雪,我们再确认一遍,你在车里反抗刘东的时候,沈逸凡先生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刘东说要让你和你的爸爸一起死,是不是这样?”

苏映雪:“是。”

“这么说来,刘东曾对你有生命威胁,你进行防卫是理所应当的,你不要害怕,如果你因正当防卫而失手杀了刘东,你可以不必承担法律责任,但请你坦白告诉我们。”徐东盯着苏映雪的眼睛说。

“没有,我没有,我说过,我没有杀人,我用香水喷了他的眼睛,趁机把他踹下了车,我还看到他爬起来去路边找石头砸车窗,我开车逃走了,我根本不知道刘东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后备箱里,我……”苏映雪心绪烦乱,焦头烂额。

徐东看了苏映雪几秒钟,说:“可是,开车接你的人就是刘东,他死之前最后见到的人也是你,沈逸鸣先生和江月小姐都说司机和尸体是一个人,那么,除了你,还有谁能杀他,又把他放进后备箱,让你把车开回来?而且,从死亡时间上看,刘东被杀的时间就在三个小时前,和你在车里与人搏斗的时间差不多,苏映雪,你怎么解释这些事?”

“我怎么解释?我根本就没有杀人,这是客观事实,我也不明白刘东为什么明明下了车却死在后备箱里。如果是我把刘东杀了,我还用害怕他开车在后面追我,拼命逃命最后叫沈逸鸣来帮忙?我不是应该赶紧找地方把刘东的尸体处理掉,又怎么会把车开到德隆大酒店等着让你们抓?”苏映雪觉得自己要疯了。

“请不要激动,请谅解,苏小姐,我们在查明真相前,对涉案人员进行质疑是必要的,刘东的颈动脉被割,从伤口上分析,凶手用的是医用的手术刀片,而我们发现在你的手提包里,也有这样的手术刀片,难道这也只是个巧合?”

“我是美术老师,这段时间在教学生们写美术字和刻字,包里放手术刀片只是工作需要……”苏映雪百口莫辩,怒火攻心,不由得又提高了声音。

徐东:“嗯,苏小姐,请保持冷静,你放心,我们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我们会做进一步的调查侦破,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苏映雪睁大无辜的眼睛被动地看着徐东,艰难地点了点头。

“苏映雪,沈逸凡,你们作为杀人嫌疑犯要被拘留,在拘留期间,我们会尽快查明真相,请在这里签字。”徐东说完,示意助手小李把两份《拘留证》分别放在苏映雪和沈逸凡面前。

“啊,怎么我也成了杀人嫌疑犯?”沈逸凡大声抗议。

“大家都看到你和她从发现尸体的车里下来的,苏映雪在发生事情期间,也只和你一个人有联络,而且,我们觉得苏映雪一个女人是很难把刘东放进后备箱的,所以,很抱歉。”徐东指了指拘留证,示意沈逸凡签字。

沈逸凡愤慨地盯着那张《拘留证》,十分不情愿地签了名,嘴里嘀咕着:“好不容易有一次签名的机会,想不到签的竟然是这东西。”

这边,苏映雪默默无声,机械地拿起笔,艰难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小李收走了《拘留证》,徐东转向苏映雪,问:“苏小姐,你知不知道你爸爸或者姐姐曾经和什么人有过节?”

苏映雪:“我不知道,我在北京工作,爸爸做生意交往过哪些人、还有姐姐的人际交往情况我都不清楚。”

徐东:“苏小姐,你爸爸是腾达威龙绣品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长,你学的是美术专业、也应该擅长工艺设计,那为什么你毕业后不直接到你爸爸的公司做事,而是留在北京任教?”

苏映雪:“我喜欢当老师,不喜欢从商,就这样。”

徐东沉思了一会儿,说:“苏映雪小姐,我很不幸地告诉你,你的父母和姐姐因轿车爆炸而死亡,我们已经到过海滨路中段事发现场,轿车整个儿被炸散了,你的父母和姐姐……尸骨难辨,因为前面的车突然爆炸,致使后面车里的司机慌乱中没有把握好方向,撞断路边栏杆和行道树拱进了田地里,油箱起火爆炸,司机和你姐姐当场死亡,你的姐夫方子豪重伤,现在威华市中心医院抢救,你去医院看看吧。”

苏映雪看着侦查科科长徐东的嘴唇一翕一合,感觉他的声音那么不真实,却又像晴天霹雳一样炸响在她耳边,她茫然地看着徐东,好像听不懂他说的话,这惊人的事实一经证明,她整个人都呆掉了。

这边,沈逸凡忘了愤世嫉俗,睁大了眼睛同情地看着苏映雪,竟然是苏映雪的家人在海滨路上出了车祸,苏映雪亲眼看到现场的惨状,这对她将是怎么难以抹去的残忍记忆?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该说她倒霉那些话了,可是,谁又想到,她真得很倒霉……

“我想,车祸现场你就不用看了,烧得不成样子了,爆炸原因有待于进一步查明,我们会尽心尽力的。我们派人和你一起去医院,一会儿还要把你带回来。”徐东又说。

苏映雪没有任何反映,命运的黑手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喘不过气儿来,她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它把她毁灭,怎么挣扎都没用。

“映雪,你还好吗,我和你一起去。”沈逸凡看到苏映雪脸色惨白,站起来扶着她,把她带出门,两个刑警立刻跟了出来。

苏映雪像游魂一样,生硬地挪着步子,她反常地冷静着,眼神空洞,直愣愣地盯着前面,凭由沈逸凡扶着她穿过走廊往外走。

“你还管她干嘛!”江月从后面追上来,愤恨地打散沈逸凡和苏映雪的手,指着苏映雪对沈逸凡说:“她是杀人犯,你让她连累得还不够吗?”

沈逸凡转头对江月说:“你先回去吧,我得在这里呆些天了,我陪她去医院看看。”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管闲事?她到底是谁呀?”江月急红了眼。

苏映雪自顾自地往前走,孤单无助的背影让沈逸凡心酸,他咬了咬嘴唇,决然地转身跑向苏映雪。

江月愣在那里,看着两人的背影,眼泪冲出了眼眶,她一甩手,负气地转身走向另一个出口。

审讯室里,唐凯问徐东:“为什么要拘留沈逸凡?江月证明刘东死亡的时间里,她和沈逸凡在一起。”

徐东:“江月是沈逸凡的女朋友,我们能完全相信她?”

唐凯:“不只江月,德隆大酒店客房部服务生也证明江月和沈逸凡回到宾馆。”

徐东:“是的,可是,沈逸凡第一次接通苏映雪的电话不久,刘东死亡,这怎么解释?”

唐凯:“哎,你不说我倒忘了,沈逸凡第一次接通苏映雪电话的时间是在十二点三十八分,而她们乘坐的航班是一点四十分到达,刘东死亡的时间是在一点十分左右,当时,苏映雪和沈逸凡在飞机上,根本不具备杀人时间呀!”

徐东:“对呀,是这样的,可这也不能排除她们的做案嫌疑,毕竟刘东的死亡时间只是个大体推断,不能精确到几时几分,前后相差一个小时的可能也有,而且江月也说了,接苏映雪的司机就是死者。”

唐凯:“那你觉得他们是凶手?”

徐东摇了摇头:“不好说……单凭苏映雪一个人是杀不了刘东的,但沈逸凡和苏映雪如果真是刚认识的,沈逸凡又怎么可能帮她杀人呢?还有,我看过刘东的手机,上面有苏映雪好几个未接电话,你想,如果刘东活着,要到机场接苏映雪,他干嘛不接她电话?难道刘东因为车上响着音乐所以听不到手机响?可是我看了一下,刘东的手机还设置了振动,如果带在身上不可能不知道,那么刘东的手机又为什么会在座位下面?另外,杀了人之后还能开着拉尸体的车到公共场合,除了变态杀人犯,苏映雪有这胆量?我觉得苏映雪不像在说谎,但如果真有人要杀她,那苏映雪父母和姐姐的死就绝对不是意外事故,苏映雪很有可能因为飞机误点而幸存了下来,要不然,她就会和她的父母一起死于非命,所以,如果苏映雪没有说谎,那么,她的处境就很危险,拘留反倒能保护她。”

唐凯点了点头:“我觉得这是一起谋杀案,从录相上看,那辆凯迪拉克爆炸肯定不是自然爆炸,如果是自然爆炸,会有个起火燃烧的过程,起码乘客有逃离的时间,但这起爆炸是浓烟直接从汽车底部冒出,然后迅速爆炸,车里的人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这种情况,如果不是油箱突然爆炸,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汽车底部安装有引爆物品,所以我觉得,这两起案子凑在一起,巧合的可能性很小。”

“不管怎么说,我们又有事忙了。”徐东站在窗前,拧紧了眉头,自言自语的说:“凶手究竟是谁呢……”

威华市中心医院 晚上七点

苏映雪失魂落魄地坐在急救室外,方子豪在里面动手术。

医生说,方子豪肋骨断裂一根,头部受到严重震荡,被划破的头部需要仔细清洁、缝合,还要做进一步的检查治疗。

至于爸爸妈妈,他们先被炸死了,然后被烧成了焦炭,根本不用救治了,而姐姐也没有幸存,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

至亲至爱的人死去了,苏映雪连遗体都没得看,她傻坐在那里,被锥心刺骨的痛苦生吞活剥。

医院里很安静,可苏映雪总听到一声接一声汽车爆炸的声音、大火燃烧的声音、爸爸妈妈姐姐惨叫的声音……这些声音连绵不绝地回荡在苏映雪的脑海里,让她头疼欲裂,可她好像已经麻木了,她盯着对面的墙,一动不动,不声不响。

沈逸凡担心地看了看苏映雪,又看了看手术室,大门上写着一个血红的“静”字,让人心里发颤。

墙白得刺得苏映雪眼睛疼,她紧紧地闭上眼睛,感觉她的身体已经被厄运和痛苦撕裂得支离破碎,再也无法复合了。这时,一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转头看了看一脸关切的沈逸凡,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了。

“要坚强,苏映雪……”沈逸凡不知道能说点儿什么才好。

苏映雪没反应,茫然地睁大了双眼。

“如果你想哭,就哭一场,这样憋着不好。”

“你走。”苏映雪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声音。

“我能去哪儿呀,在这里呆着总比在拘留所里好。”沈逸凡闷闷地说。

这时,苏映雪把脸埋在双手里,她好像才从意外的打击中回过神儿来,耸动着肩膀失声痛哭起来,虽然她竭力压抑着哭声,但那天塌地陷般的惊惶和排山倒海的疼痛让她如坠地狱,她的哭声听起来那么凄惨。

沈逸凡不忍再看,收身背靠着墙,闭上眼睛,只觉得心疼得抽搐,怎么会这样,他和苏映雪不过是萍水相逢,却对她的痛苦感同身受。

眼泪像汹涌的潮水,把苏映雪打入绝望的万丈深渊里,她的爸爸妈妈那么疼爱她,她们给了她最深沉的爱,往日里那么多温馨的时刻,在这时全成了痛彻心扉的记忆,还有她的姐姐苏碧玉,从小到大都呵护着她,从来没有让她受一点委屈,可是,她为了什么狗屁考试,连她们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她宁愿和她们一起死,也不愿意独自一个人面对这残忍的现实。

现在,除了姐夫方子豪,她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

如果方子豪再有个三长两短,那她苏映雪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想到这里,苏映雪抹着眼泪抬头看向手术室,心里七上八下。

这时,从另一端的电梯里走出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疑惑地看了看苏映雪和沈逸凡,又看了看不远处的两名刑警,互相对视了一眼,就一齐焦急地看向手术室,男的说:“苏董事长死了,方总经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公司里乱成一团了,这可怎么办?”

“侯海林早就想当董事长了,巴不得公司乱成一锅粥,我看就是他在暗中挑唆,让员工们闹事,明知道苏董出事了,他们竟然在这个时候提出加薪,真是落井下石。”女的说。

男的:“如果方总经理不能赶快回公司上班,公司现在又乱成这样,我们的客户会停止跟我们的合作,到时候别说加薪,只怕我们都要下岗了。”

女的:“这正是侯海林想要的,他想趁火打劫,瓜分完公司股份,然后另立门户,把能干的中层干部、员工都带走。”

男的:“真是急死人了,怎么这半天了,还不见动静。”

女的:“急有什么用,方总经理又不能立刻来上班,怎么也得休养些日子,怕等方总经理上班了,侯海林那个老狐狸早把公司倒腾空了。”

男的:“唉,祸不单行呀,张艳,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女的:“还能怎么办?想保住饭碗,不听侯海林的不行了。怎么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男的:“不好,我们是苏董事长一手栽培的,怎么能在这时候不仁不义?”

女的:“随你了,反正苏董事长也死了,你仁义他也看不见了。要等你自己在这里等吧,我走了。”

“张艳!”

“于浩,别固执了,你看刘东,死得多惨?还不知道苏董事长这车祸是怎么来的呢,侯海林心狠手辣,咱们还是别惹他了。”张艳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于浩攥紧了拳头重重地打在墙上,烦恼地走来走去。

苏映雪心头猛地一震,刘东的死、她被追杀、送婚车爆炸,这些事凑在一起绝对不是巧合,是谋杀!凶手要杀她全家,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就是那个侯海林?他想得到瓜分苏家的产业?

现在爸爸的公司里闹内讧,姐夫方子豪一时半会儿也不能上班,她该怎么办?她对公司管理什么的可是一窍不通,难道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爸爸一辈子的心血付之东流,让爸爸死不瞑目?

可是,不这样,她又能怎样?

于浩停了下来,看着哭红了眼的苏映雪,问:“你好,请问你是……”

苏映雪擦了擦眼泪,对于浩说:“你好,我是苏企锐的女儿。”

“什么?你是苏董事长的女儿?她、她不是已经……”于浩吃惊地看着苏映雪,他只知道苏企锐有一个女儿,今天结婚,结果和苏企锐夫妇一起被烧死了。

“那是我姐姐,我是妹妹,刚从北京回来。”苏映雪说。

“噢,这样呀,那太好了,苏小姐,你作为前董事长的合法继承人,是公司最大的股东,你赶紧去公司看看吧,员工们正罢工呢……”于浩喜出望外,又补充说:“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公司的副总经理,张艳是人事部主任。”

苏映雪刚要说话,手术室的门开了,护士把方子豪推了出来。

“手术很成功,很幸运,没有造成严重的脑组织损伤,但病人脑部受到严重碰撞,引起轻度脑震荡,有没有其他问题,还需要做进一步的观察治疗。”医生说。

苏映雪扑上去看方子豪,他的头包得像个棕子,他紧闭着眼睛,直挺挺地躺着,苏映雪哭着呼唤方子豪的名字,他没有一点反应,护士告诉苏映雪要保持安静。

两名刑警走过来,对苏映雪和沈逸凡说:“我们走吧。”

苏映雪闭了闭眼睛,成串的眼泪落下来,她默默地起身,在于浩和护士们诧异的目光中,和沈逸凡一起跟两名刑警走了。

威华市中心医院第八病区8018特护病房 晚上十点

于浩坐在病床边,看护昏睡不醒的方子豪。他闷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窗前,窗外的威华市灯光璀璨,车水马龙……

德隆大酒店1108房 晚上十一点

江月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其实她看清楚了,接苏映雪的司机根本不是死者,早知道沈逸凡也会被拘留,她应该把她知道的告诉警方。

江月记得清清楚楚,出于对苏映雪的好奇和警戒,她很仔细地看了看那个司机,他戴着一顶深蓝色的牛仔帽,戴着一幅金丝边眼镜,小眼睛,鼻子下有短短的胡须,厚嘴唇,皮肤白皙,左边脖子上有道疤痕,她和那个司机对视了足足有三秒钟,那个人面相和善,怎么看也不像个坏人,但是,死去的刘东也长得那个样子,可他的脖子虽然让血染的不成样子,但左边脖子那儿没有疤痕。

可是,如果她说司机和死者不是一个人,那苏映雪就不是杀人嫌疑犯了。

江月矛盾重重,现在,她该怎么办呢,怎么才能让公安放了沈逸凡,把苏映雪抓起来坐牢?

都是那个该死的苏映雪,她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灾星?

一想到苏映雪,江月就头疼。本来,她和沈逸凡相处得挺好,这次沈逸凡出差回来,说要去拜见她的父母,她乐得连觉都睡不着了,哪想到半路杀出个苏映雪来,你看沈逸凡看苏映雪那眼神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得人吐血,他沈逸凡可从来没那么看过她江月。

江月越想越烦,睡是睡不着了,她打开房间里配送的红酒,一连喝了好几杯,头晕乎乎的,可她还是一点睡意没有,心烦得更厉害了,她瞅啥都不顺眼,把沈逸凡的衣服抓起来狠狠地摔在地上,跺了两脚,一屁股坐在床沿上,转头看向窗外。

玻璃窗上,模糊地映出江月的身影,她看到自己垂头丧气的模样,头发凌乱,两眼无神,一点儿也不漂亮,怎么看怎么不像她江月。

江月有些愣神儿,她的影子很模糊、很薄,像个幽灵飘在窗外和她对视。不知怎么,江月的脑海里蓦然闪现出刘东血淋淋的尸体,她浑身一哆嗦,只觉得这房间空得让人发憷,她紧张地四下张望,房间里灯光明亮,除了床、柜子和她,什么也没有,可是,一种不安的感觉迅速扩大,紧紧地包围了江月。

这是豪华套件,墙边的落地大柜光可鉴人,洗手间的门关得紧紧的,房间里静得出奇,江月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江月紧张地盯着那些落地柜,那些足以装得下人的柜子多像直立的棺材?

江月胸闷气短、口干舌燥,她艰难地咽了一下唾沫,慢慢地站起来,按着胸口退到窗前,背靠着墙,警觉地扫视着房间。她很后悔没有对公安说实话,如果沈逸凡没有被拘留,现在正陪着她,她哪用这么害怕?

柜子门就在这时无声地打开了,一个高大的人影慢慢地闪了出来,起初,它背对着江月,僵直着身体,却歪着脑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江月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人,他怎么会从柜子里钻出来?他是谁?要干什么?

江月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突然间,那个人影就转过身来——被抹了脖子的刘东!

只见,刘东的脑袋垮垮地歪着,翻着白眼儿,脖子上鲜红的伤口触目惊心,半边身子都被血水染红了,他站在那里,无比诡异地“看”着她,猛然间伸直了手臂,往前跳了一步。

江月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酒杯应声落地,碎了,她一声没吭就吓昏了过去,顺着墙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刘东”停了下来,慢慢摆正了脑袋,阴森森地笑着逼近了江月……

刑警大队拘留室 晚上十一点

苏映雪失神地坐在椅子上,旁边摆着没动过的晚饭,她还没有从连串的打击中回过神儿来,怎么都觉得这是一场噩梦,荒唐而残忍,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她的爸爸妈妈和姐姐还活着,她还拥有快乐的生活,能自由自在地在北京和威华市两个城市之间飞来飞去,随心所欲地享受人生。

可是,她狠狠地咬嘴唇时,钻心的痛疼一遍遍告诉她,这是一场真实的噩梦,她恐怕永远也无法摆脱它了。

苏映雪茫然地抬头看看紧闭的房门,看看长条椅子边铁把手上挂着的两只手铐,铺天盖地的绝望再次袭击了她,让她感到万念俱灰,她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不哭不闹,从医院回来就一直这么坐着,她甚至觉得她已经死了,坐在这里的苏映雪完全是个没有生命的躯壳。

沈逸凡在旁边看不下去了,苏映雪再这么痛苦下去,恐怕会精神失常。

“嗨,别这样,人死不能复生……”沈逸凡竭尽全力劝慰她,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苏映雪,你跟我说说话,这屋里真闷人,我们都是第一次被拘留,交流一下心得体会怎么样?其实我倍感荣幸,能和你这么漂亮的妹妹关在一起,这个屋子就像上帝给我创造的诺亚方舟,我们是不是应该在这里干点什么?比如……”沈逸凡故意打住话头,看苏映雪。

苏映雪没理他。

“想歪了吧,我说咱们可以猜拳,如果你输了,出去你就给我做一个月饭,如果我输了,我就吃你做一个月的饭,为了让你有力气给我做饭,现在,你得吃饭,行不?”

苏映雪还是木着一张脸。

沈逸凡搜肠刮肚找话说,能说的都说了,可他叽里咕噜罗嗦了一火车,自我感觉良好,苏映雪啥反应没有,还那么稳坐如山,气得沈逸凡说着说着就火了,指着苏映雪没好话了:“苏映雪,你真是个孬种,这么没出息饿死了也算为民除害了!”

苏映雪转头仇恨地看着他,眼神阴冷。

“难道我说的不对?不过长这么漂亮,就这么饿死了太可惜了,是不是在你临死之前,多一点献身精神,和我这帅哥发生点什么,也算是为人民服务了?”沈逸凡改变了战略方针,进一步激她,让她生气也比让她一个人伤心好。

“反正你已经把我变成杀人嫌疑犯了,再把我变成强奸犯得了,这样至少我受伤的心灵能平衡一点儿,怎么样?”沈逸凡凑上来,两眼熠熠生辉,“不吭声等于默认。不过我们要小声一点儿,省得把人家公安大哥吵醒了,忍不住好奇进来视察,那就太扫兴了。”说着,沈逸凡就伸手扯苏映雪的胳膊。

苏映雪先是惊愕,接着往后一缩,本能的护住前胸。

“别怕,放心好了,我会很温柔的。”沈逸凡一本正经地说。

苏映雪已经背靠在墙上了,再无路可退了,而沈逸凡的脸离她越来越近,她的精神高度紧张起来,握紧了拳头,瞅准了沈逸凡的鼻子,迎面痛击。

“哎哟。”沈逸凡捂着鼻子惨叫了一声,这丫头下手够狠的,不过,这是个良好的开端,起码苏映雪有反映了,沈逸凡继续嘴上无德:“谋杀亲夫,你不想活了?”说着,做饿虎扑食状。

苏映雪往旁边一闪,按住沈逸凡的头,绷紧了一张小脸,使出吃奶的劲儿拳打脚踢。

沈逸凡抱着脑袋背对着她,任她发泄,呜呜,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人敢动他一个指头,今天算是为国捐躯了。

“当当当!”门外值勤刑警敲门,示意保持安静。

苏映雪住了手,瞪着沈逸凡呼呼喘粗气。

沈逸凡苦笑着转过脸来,问:“心里舒服点没?”

苏映雪愣住了,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沈逸凡指了指桌上的饭碗,说:“知道生气,说明你还有救,这么奋不顾身地打人一定累坏了,赶紧吃饭吧。”

苏映雪心里一动,知道错怪了他,闷闷地看向那碗白米饭,欲言又止。

那碗白米饭让苏映雪想起今天是她的生日,本来,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家里豪华的客厅里,在众多宾客的祝福里吹灭生日蜡烛,笑容满面地切蛋糕分给大家吃,爸爸妈妈会幸福地依偎在一起,看着她和姐姐苏碧玉开心地笑,可是、可是……

触景生情,苏映雪顿时泪流满面,哭得肝肠寸断。

“被打的不哭,打人的倒哭了,真不讲理……唉,可怜我英俊的鼻子……”沈逸凡在旁边坐下了,轻轻揉着发酸的鼻子。

苏映雪只管哭,一发不可收拾,眼泪哗哗地跟水龙头似的。

沈逸凡受不了了,起身把筷子递来,又把桌子挪到了苏映雪眼前,指了指桌上的菜,避重就轻地说:“别这么激动,不就给帅哥我按摩了一下嘛,别哭了,吃饭。”

苏映雪哪有心情吃饭,哭得更凶了。

沈逸凡头都大了,她饿了两天了,哭起来还能这么气势磅礴,真不可思议,沈逸凡觉得他好被苏映雪的眼泪给淹死了,胸口堵得慌,说话嗓门就大了:“苏映雪,你别哭了行不行!”

苏映雪还哭,天昏地暗的。

沈逸凡深呼吸,调节了一下情绪,想了想,猛然想起她身份证上写的明明白白,今天是她的生日,没错,十一月二十八日。

沈逸凡端起了碗,拿着筷子凑了过去,坐在苏映雪的对面,夹了一筷子米饭送到她嘴边,体贴地说:“美女,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很不好意思,本帅哥没准备礼物送给你,将来我一定给你补上,给你买个全世界最大的蛋糕,保证你吃一年也吃不完,天天都过生日,好不好?所以你别难过了,我倒觉得,你应该知足,落难的时候还有我这样的帅哥三陪,陪吃陪聊陪睡,你难道不觉得你很幸运?”

“幸运?”苏映雪猛地抬起头来,睁大泪汪汪地眼睛苦大仇深地看着沈逸凡,觉得他简直是在幸灾乐祸。

“难道不是?你看,要不是飞机误点,你可能早牺牲了,哪儿还能在这里哭;要不是你急中生智勇斗歹徒,你可能早就晚节不保了;还有,要不是碰上了我,现在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说,凡事要向好处想想,你看看,相比之下,我比你强不了多少,也够倒老霉的了。我本来是回来相亲的,结果现在变成杀人嫌疑犯了。唉,这一天过的,想想真叫人难过,先是被你凶、被你吐、被你吓、然后被你拐到这里来了,得,我老婆气跑了,我进拘留所了,我还得免费给你练拳击,现在还得给你当心理医生外加保姆,我容易吗?”沈逸凡努力想逗苏映雪放松一些,苏映雪再这么哭下去,估计他先得疯。

苏映雪扫了他一眼,避开那口米饭,默不作声,仍然下雨。

“唉,苏映雪,你之所以痛苦,是因为你从前很幸福,不像我,从小就没爹没娘,没人疼没人爱,历尽磨难……”沈逸凡放下碗筷,很难过地说。

苏映雪止住了眼泪,侧耳听。

“你知道大雪天一个人在大街上挨冻是什么滋味吗?知道看着人家父母来学校接孩子的感受吗?你不知道,其实人总是要死的,你好歹还和你爸爸妈妈姐姐一起生活过,得到过幸福,可是我却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你还有人记得你的生日,我呢,长这么大从来没人记得我生日,从没正儿八经地过过一次生日……”沈逸凡越说越伤心,眼睛里泛起了泪光。

苏映雪转头看他。

“我痛苦的时候都想自杀,可是,不一样挺过来了?难道我能像你一样不吃不喝,真把自己给饿死?”沈逸凡把碗筷递给了苏映雪,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发生了就要勇敢面对,其实,你还健康地活着,能正常吃饭睡觉,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苏映雪接过了筷子,低下头吃饭,眼泪落进米饭里。

沈逸凡松了一口气,看着苏映雪凄楚的模样,心里充满同情和不舍,他想起昨天早晨在机场看到的苏映雪,虽然蛮不讲理,却神采飞扬,哪是现在这个样子,霜打的茄子似的,无精打采的。沈逸凡起身给苏映雪倒了杯水,轻轻地放在她面前,起身走到了窗前。

窗外,夜色深沉,游龙一样的路灯点缀在高楼大厦间,让这城市的夜变得光怪陆离,而他和苏映雪的命运,也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变得不可捉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