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突破
随着蔡伦不断叙说，好几个格物学者忍不住惊呼起来，通过坐标系、三视图和比例尺的配合使用可以将建筑物、器械和各种物品变成一个个二维坐标和图线。
然后再分成一段段，用数学的办法进行各种推算，理论上说，东西还没有造，可需要的种种材料都可以估算出来，而这也意味着所需要的人工和经费都可以测算。
虽然实际运行中必然会产生种种意外，比如挖土挖着挖着挖出了一大堆石头，严重影响工时，但总体而言，测算的准确度肯定大为提升。
作为一个大一统帝国，大汉得各种工程自然也会画图，也有种种测算，但那种测算只是毛估估，怎么也不可能准确，但现在不一样，一个大型建筑物，可以分成总图和分图，甚至可以具体到各种物品的摆设，都可能画图。
随着大量图册画出，很多施工中才能发现的问题，通过仔细检查建筑图都可以搞清楚，各种花销也可以算出来，至少可以算出大部分，这必然会大大节省各种花销。
比如皇帝的陵墓就是一个大工程，光武帝亲眼看到农民军挖了西汉皇帝的陵墓，连吕后泡着水银的遗体都被侮辱，但汉文帝的霸陵因为薄葬却没有被挖，所以东汉诸帝为了避免以后被挖，陵墓规格大为下降，大概只有西汉诸侯王的标准。
这虽然大大减轻了国家花费，不再出现汉武帝时期国家三分之一的收入都用在修陵那等荒唐事，但即便如此，皇帝驾崩修陵仍然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除此之外，每一代皇帝都会整修各种宫殿园林，再加上各种水利道路的建设，这一切都是巨额的投入，动辄几千万钱，甚至万万钱，浪费非常大，贪污非常严重，朝野上下的士人都相当恼火，可又没有办法。
现在好了，我们找到了应对的办法，我们可以先画出各种工程的详图，然后用算术之法将各种土木材料人工全部算一遍，负责建设的人想胡乱报价，就等着因为贪污被禁锢一两代人吧！
格物学者们开始了验证，他们首先把目光转向了那台小型抛石车，决定先拿这个东西试一试，拆开抛石车，一个个木制配件的三视图逐步画了出来。
毛笔画这样的图肯定不行，那就用寇淑搞出来的鹅毛笔，擦拭之物则用雌黄，雌黄涂一遍就能盖住错字，而且保持的时间很长，不易脱落。
虽然围绕着如何画三视图多有争论，第一张三视图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但各自的尺寸都能标识清楚，通过拆分图形，大家轻易算出了一个个配件的体积，如此一来，这台抛石车用到的木料也算得差不多。
也就在抛石车第一个配件被画出后，蔡伦看了一眼寇釐，两人很有默契的离开有些喧闹的格物学研究室，然后开始了一番交谈。
蔡伦微笑着问道，“平原王的近况，君侯是否知晓？”
寇釐摇摇头，“只是听说前些天病了一场，吾甚是担忧！”
“平原王已经大有好转，读书也有成就，这都是王妃的功劳！”
蔡伦把寇淑的书信和宫中的种种告诉了寇釐，告诉他不用担心，寇家女公子现在干得很好，宫中上下都很看重，可以说如鱼得水，而且还因为照顾平原王有功，惠及家人，暗示寇釐很快就会有提升。
寇釐则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又躬身道，“蔡常侍，吾女年幼，若是有什么过错，还请一定在陛下皇后面前美言！”
蔡伦连忙还礼，跪拜道，“君侯放心，仆一定竭尽所能……”
也就在蔡寇交谈时，格物学者们转移了目标，开始画干活的教室，相比于画抛石车，画房子的难度不小，但这帮格物学者们大多是太学生，通经史，善九章，能力都不差。
有的用尺子量，有的在纸上画，有着研究三视图，没过多久就画出了一个房子框架，房子用到的砖瓦木料，根据尺寸完全算得出来。
“由小及大，哪怕是宫室也完全画得出来！”
一个叫作张翔的人有些洁癖，对涂满雌黄的纸张不甚满意，“麻烦也不小，需要大量的纸张、鹅毛笔和雌黄等物，即便如此，所得图案也不甚好看，得想出更好的的办法！”
“这些都是小事，可以逐步解决，吾等验证了此法确实可用来测算各种花销，此法大有利于国家社稷，当想办法推行天下！”
虞诩摸着胡子连连点头，“当日，太祖高皇帝赞扬留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等学好了数学，宫室未建，就已经搞清楚各种物料花销，虽比不上留侯，但也可以致敬先贤了！”
在场的人连连称是，一个个兴高采烈，他们都看到了机会，巨大的机会，只要大家伙好好学习，把这一块的东西钻研深入，有了名气，未来少府和大司农，甚至于负责土木工程的司空府总会空出一些位置留给大家伙……
而要想实现这一切，必须宣传，想尽一切办法宣传，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搞格物的找到了解决各种工程贪污的办法，所以就有人急不可耐的提议联名给司空巢堪和大司农徐防上书，请求朝廷推广。
“是否为时过早？”
“吾倒有一法，可在洛阳选一建宅之家，吾等为之画图，测算各种花费，如此有个比较，上书朝廷推广也容易得很！”
七嘴八舌讨论一番后，格物学者们立刻分配工作，一些人在洛阳城寻找等着盖房子的人家，准备先帮人家画图，测算需要的各种材料，以验证一番。
另外还有一批人继续搞油墨，但他们听到寇淑的建议，可以尝试用桐油和锅底灰，立刻有人拍自己的脑袋懊恼，漆器上的油彩纹样就是用桐油调色描绘的，这是一个干性的油料，早就应该想到了！
桐油可以用来点灯，桐油点灯产生的油灰还可以制墨，所以寇淑家中就有桐油，然后和不同数量的锅底灰，烟囱灰等等混在一起，制成了不同配方的桐油墨。
这些天，格物学者们已经摸索清楚了蜡纸的制造，在不断摸索后，也制造了两块光滑的硬木板和一只铁笔负责刻画蜡字，虽然刻画蜡字需要非常小心，但也不是解决不了。
印刷的办法反倒不新鲜，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初步的夹缬蜡染，原理基本一致，恰好有人家中就有印染作坊，油印的办法很快就摸索清楚了，现在最大的问题一直是油墨，此前的油墨不过关，印出来的文字不清楚不说，一抹就糊成一团。
一切准备妥当后，就开始了油印，虽然还是有一些模糊，但看到印刷效果后，荀淑却相当满意，这比此前尝试制造的那些油墨效果要好不少，看来用桐油用对了！
随着一个个不同配比的油墨尝试下去，终于寻找到了一种配方，印刷出来的文字相当清晰，荀淑十分激动，他跑出来和虞诩说道，“虞君成了，成了！”
虞诩和荀淑高兴的连连击掌，相比于成本高昂的雕版，刻蜡油印能够印刷的书籍数量不会多，印刷品质量也一般，但这恰恰是好事。
油印法速度快，所制造的图书成本很低，这恰恰有利于以较低的成本传播格物学，也可以传播那些有真才实学，但名气不大的学者专著，比如王充的《论衡》，这等天下奇作，知晓的人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