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经世致用
寇淑搞出了好东西，自然不能忘了家人，她先是送了一些卫生纸，然后是伪青盐和自制的牙刷，再然后是香皂，还有专门送给母亲的香水，要不是怕惹起蔡伦的恶感，寇淑还打算给身残志坚的蔡公公一瓶香水……
相比于父母，寇淑的兄长寇勋就惨了，寇淑送了一份她撰写的《九章算术》解答部分的小册子，又给了他一份自己编写的习题，希望他多多进步，迅速在算术上赶上自己，虽然那是不可能的！
寇淑这样操作，也是她对寇氏家族未来的考虑，屁股决定脑袋，既然身为寇氏女，就应该为寇氏的未来考虑，寇氏好了，她才能过得舒服。
寇氏已经是三代勋贵，土地金钱是不缺的，寇氏和邓氏比较亲密的关系也决定了寇家可以在接下来的二十年政治上大有好处，但依之而起，也必然依之而落，等到邓太后驾崩，邓家倒霉，寇家也应该没有好日子过。
所以寇淑认为寇家必须尽快向经学世家转型，在未来的二十年间，一边清白从政，利用政治高位，不断推荐那些有可能成才的能干之士。
一边掌握一门绝学，不断提升学术地位，同时创办私学，培养人才，再把这些人才送到官场，想办法提拔他们。
如此不断积累，经过一代人的努力，寇家在东汉朝堂上的地位自然不可动摇，哪怕未来有一些波动，也可以翻身，几世三公不是没有可能。
知道这一条的勋贵家族不少，但想凭借着对经史的理解，得到举国上下的认可谈何容易。目前东汉有名经学大家很多在西汉中期就开始忙活起来，不断积累声望，他们占据了一个个高端生态位，寇家这么一个勋贵家族想挤进来自然很难。
邓氏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但还是挤不进来，不是不想，而是没有看家的东西，绕来绕去，还是只能走外戚这条独木桥。
寇家要论家学还不如邓家，但寇家并没有处在风口浪尖处，就算受到冲击，也不至于被成批成批的杀头，这就为长期发展奠定了基础。
要论治经史，寇淑搞不过那些人，她也没那个耐心寻章摘句，但她是后世来客，他非常清楚，所谓的经史，就是儒家意识形态如何与现实政治贴合，并为现实政治服务，但政治并不仅仅是意识形态，更重要的是经世致用。
那些经学大家研究经史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老子，嗷，不，姑奶奶拼不过，与其在他们的赛道上竞争，还不如重新开辟一条新赛道，姑奶奶带着寇家人和门生故吏们研究包括算术在内的经世致用，并把经世致用的地位提上去不就行了吗？
寇淑按照金木水火土，对能够做的事情进行了一番总结，言水，比如漕运、治河、防海、水战、藏冰、海运、水利、城市下水道等诸多事务；言火，比如开垦土地、制造火器、城市防范火灾等事；言金，自然是金银铜铁等等的冶炼、军事和军工，还有使用望远镜的天文观察。
言木，比如建筑，比如各种经济作物如棉丝麻毛等纺织品，各种中草药、各种水果苗木的种植，以及有效成分的利用；言土，了解不同土壤下对农作物产量的影响，引进各种新型农作物，了解中外各地的地理矿产等等……
寇淑把这些都说成是经世致用，都认为要研究，而在研究这些有用之物的同时，寇淑也会一步步引入现代科学，想办法应用数学来解释自然界的种种现象。
她不需要搞出很多，哪怕只有一丢丢牛顿力学抛砖引玉，就可以引发巨大的轰动，毕竟这是真理，这是由术入道，比什么圣人说更有说服力！
所谓物理的尽头是数学，数学的尽头是哲学，当寇淑通过对自然界种种现象的理解，推演出一个个数学规律，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引入理性哲学，到时候就可以超越儒学，孔夫子就算地位再高，也牛不过天地真理，基督教干不过科学，儒家同样干不过！
寇淑敢这样做，也是有底气的，此时的大汉有推动经世致用的现实需要，虽然现在的东汉王朝还很强盛，但内部问题众多，最大的问题就是天气日益寒冷，以前黄河流域都可以种植水稻，现在已经不行了。
天气变冷造成的后果非常严重，北方游牧民族频繁南下，大汉内部各种天灾不断，可谓内忧外患，要想渡过难关，提高对经世致用的理解是必须的。
搞经世致用，也比较容易得到最高统治者的支持，不管是曲辕犁，水车还是造纸肥皂，这些都是实打实看到好处的东西，若是有谁敢说奇淫技巧，寇淑就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反问，有本事你家里的土地不用水车，有本事你不用纸张写字！
而在两汉时期今古文两大学派各种撕逼不断，今文派为统治者服务，强调通经致用，往儒家经义中塞入阴阳五行和刑名学说等等各种各样的私货，主张君权神授、大一统、三纲五常的思想，是官方的主导思想。
古文派就不同了，他们相对比较纯粹，以学术研究为目的，把儒家经典视为古代的历史资料，不断研究里面的一字一句，也反对往里面塞私货，什么阴阳五行，什么法家刑名，全部一边去。
一开始今文派占据主导，但到了西汉末年，为了篡夺汉室的江山，王莽刻意提高了古文经的地位，并且把古文经作为自己改朝换代的理论依据，古文派变成了显学。
等到东汉成立，光武帝自然看古文派一百个不爽，不断打击，古文经虽然不得立于学官，但仍然在民间广为流传，古文经学家在民间和文坛上备受尊崇。
原因有三：一是王莽能为的事，俺们也能做，凭什么皇帝只能刘家做；二是今文派为了讨好皇帝，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面塞，连谶纬那一套迷信的东西都塞进去，十分牵强，知识分子根本不相信。
三是最关键的，也就是争夺意识形态的制高点，大贵族大地主和知识分子们天然不喜欢皇权控制意识形态，你官方推什么，我就对着来，好对刘氏皇族有所限制，汉武帝刘小猪这样的皇帝有一个就够了！
如此一来，东汉皇帝们想统一思想就比较困难，此时寇家跳出来，高举经世致用的旗号，让知识分子们都去研究对国家有用的经世致用，这表面看起来是站在今文派一旁，东汉政府自然是支持。
而寇淑应用现代科学的逻辑思维与古文学派搞训诂的思想比较一致，古文学派也可以从中找到立足之地，然后用逻辑思辨大挖今文派的墙角，古文派也能接受……
搞经世致用，还可以获得基本盘勋贵家族的支持，勋贵家族搞意识形态不行，但家族中有无数人从政从军，有丰富的行政和战争经验，当一门门经世致用学说成为显学，他们掌握的种种变成了真正的学问，学术地位一下子提高起来，就可以争夺更多的政治话语权！
邓氏这样的外戚家族很早就知道走外戚这条路非常危险，但为了长期保持影响力，他们没有选择，现在有一条新路，他们绝不会放过，也有推动经世致用的迫切性。
甚至于宦官们也是如此，这就不得不说蔡伦了，士大夫压根瞧不起他，但如果他所做种种都是学问，他变成了学问大家，谁又敢不赞扬蔡公公呢？
综合以上种种，寇淑有足够的信心，推动经世致用研究，她搞种种小发明，创办小学堂，让兄长读书都是同样的用意，她也更加清晰自己在这个时代的人生目标，点燃现代文明之火，让中华民族长盛不衰，如此才不枉来人世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