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身残志坚蔡公公

《九章算术》上的题目也不是都非常简单，有的非常特别，比如今天她研究的衰分问题，今有大夫、不更、簪裹、上造、公士，凡五人，共猎得五鹿，欲以爵次分之，问各得几何？

按照寇淑询问的结果，衰分要么是等差，要么是等比，这五等爵位的人分配鹿肉按理说是一个等差数列，五项和为5，只有项数跟和两个已知条件，按照等差数列求和，其实是没有唯一解的，不过这道题目的解答就是首项和公差相同的情况下，才有答案。

所以在解答的时候，寇淑就提出了问题，质疑凭什么上造是公士的两倍，簪裹是上造的1.5倍等等，同时顺理成章的提出了等差数列和其通项求和公式。

很明显毛笔干不了这个活，不过寇淑早有准备，她准备了多支鹅毛笔，蘸着墨汁写了起来，当然是横写，不是竖写。

写完之后，还出了几道题，第一道题就是3，5，11，21， 35，53之后的几项是多少，并要求写出相应的通项公式……

在搞完了等差数列之后，她又写起了等比数列，等比数列比等差数列还要难，而且她还准备将等差和等比两种数列放在一起出题，那难度就更大了。

就在她绞尽脑汁思考题目时，时间飞速而去，寇淑的小书房靠窗，恰好与门口相背，她注意力也集中，所以当寇釐走进来，她都没太在意，直到寇釐来到她的身旁，轻轻咳嗽了一声，她才反应过来，抬头笑着问道，“大人怎么过来了？身残志坚的蔡常侍已经送走了？”

寇淑读书时，为避免打扰，让婢女站在门口，不让她们轻易进来，除非她呼喊，所以婢女来不及通报，寇釐就陪同蔡伦走近书房，寇釐请蔡伦停留在门口，自己进来叫喊女儿，他怎么也想不到女儿一上来就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寇釐的脸色有变，“我儿不要胡言乱语！”

寇淑大吃一惊，蔡伦竟然没走，那肯定就在身后，为了不得罪蔡伦，她佯作不知，立刻找补，反驳道，“大人，孩儿又没有说错，孩儿听说，蔡常侍出身于南方边僻之地，北上洛阳为宦，语言肯定不通，饮食也肯定不习惯，也应该没有乡人照料。

在这等逆境之下，蔡常侍能侍奉好天子，一步步做到宫中无数宦官的首脑人物，还能够制造各种品质良好的兵器供应汉军作战，这是何等的毅力，又是何等的才干，孩儿说蔡常侍身残志坚根本就没错！”

这番话一出，寇釐神情立刻轻松起来，不过他还是厉声道，“你这个垂髫小儿竟敢随便点评蔡常侍，看来是在这庄子中太过散漫了，看为父不收拾他……”

寇釐作势要打，此时蔡伦那种太监独有的沙哑尖锐的声音传了过来，“没想到女公子竟然如此体谅蔡某的不易，仆真是荣幸之至！”

此时东汉的宦官势力还只是小荷初露尖尖角，与士大夫、外戚和贵族的矛盾也不算尖锐，但宦官的出身摆在那里，又干得是伺候人的活计，自然没几个人瞧得起他们。

朝中达官显贵一言不合，就是阉人、阉狗，从入宫开始，蔡伦不知道被骂了多少次，他早就习惯了，寇淑用身残志坚来形容，虽然多少带有些调侃，但怎么也比别人骂他们阉人强多了！

再说了，寇淑还是一个孩子，蔡伦哪怕有气也只会生气寇釐，怎么也气不到一个垂髫小儿身上，但出乎蔡伦意料的是，寇淑小小年纪竟然能说出那么一番话，而且直接说到了他的心酸，还把他的功劳说了出来，哪怕是有意找补，能这么说，蔡伦也是非常高兴的。

在赞赏寇淑知他不易的同时，蔡伦又对寇淑刮目相看，能够察言观色，迅速组织好言辞，还能正中他的心意，可见此女反应敏捷、冰雪聪明，又善解人意。

蔡伦入庄之后，观看造纸作坊，看到了多组平行蒸煮实验，一询问才知道这是寇淑交代的，说是此法可以寻找到最好的石灰材料比和蒸煮时间比，蔡伦当即赞叹不已，这是一个很聪明的办法。

紧接着他又看到了庄户驾驭一头牛拉着曲辕犁犁田十分好奇，庄户告诉他，这是女君子绘图，丁苍头所制，还夸奖此犁不仅轻便，省时省力，转动容易，还能调整耕地深浅，比原来的犁田强多了。

蔡伦更是好奇，让庄户展示一番时，激动的说道，“吾乡多山，土地狭小，有此犁，日后开垦就容易多了，此犁有利于农耕，尤其有利于南方和并州农耕！”

蔡伦评价如此之高，自然要见一见寇家这个聪明的女孩子，寇釐也压根想不到小闺女短短几天又搞出了新玩意，看起来很是了不得，这会想阻拦也不成了，只好带着蔡伦来到了寇淑的房间外。

一上来闹了这么一出后，蔡伦更加上心，他走了进来，寇淑立刻恭敬行礼，蔡伦扶她起来，细细打量了一番，心中微微有些失望。

此女长相清秀，勉强可说一声标志，但放在宫中那个美女云集的地方就不太行了，陛下应该不会喜欢，这样也好，若真是美貌和智慧并存，反而不是什么好事，宫中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寇淑被看得莫名其妙，有些发毛，她看了一眼寇釐，寇釐瞥了瞥身边，寇淑连忙走到寇釐身边，心中多少后悔，这下子老底要被蔡伦掀出来了。

蔡伦眼睛自然瞄向了桌子上的竹简、纸张和毛笔、砚台还有几支鹅毛笔，他首先拿起鹅毛笔看了看，又看到黄纸上细微的文字，点了点头，此女确实心思细腻，手力不足用毛笔，竟然想到了用鹅毛笔。

紧接着他又看向竹简，原来是九章，此女竟然在自学九章？她才多大？吃惊之余，他又看到了那些纸张，然后眼睛就再也离不开了。

虽然小女孩用羽毛笔，力气不足，但一笔一划相当清晰，虽然不同人书写文字多有差异，但蔡伦敏锐的发现这些字迹框架结构比较成熟，与隶书大不一样，这是一种全新的字体。

更奇怪的是，小女孩竟然横排书写，其中还夹杂着他蔡常侍看不懂的文字？蔡伦立刻开始了询问，寇淑硬着头皮解释。

这是数字，这是加减乘除，数字符号，然后解释了她对那道五等爵衰分题的当代白话文翻译，以及她的质疑，有些字写的不对，那是简写，隶字还是复杂了一些，我减少了比划，横排要比竖排好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