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天生富贵
三人各自又见礼后,方落座。
南安太妃道:“前些日子,史老夫人大寿,我因为身体小恙,未能亲自前去祝贺,虽说孽子已代我赔过礼了,但今日既见了你,还是再歉一声,希望史老夫人不要怪罪才是。”
裴济安道:“太妃不必如此。”
南安太妃:“听孽子所言,方才你与那外边人之兵争,也是因府上而起,又因此事,再歉一声。”
说话间,朝着裴济安欠了欠身。
裴济安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南安太笑着点了点头,看了自家儿子一眼,道。
“去把东西拿出来吧。”
南安郡王诶了一声,起身到后面去,很快回来时,手中已端了一个瓷盘。
瓷盘工艺精巧倒在其次。
主要还是瓷盘上堆着的一层层金锭。
裴济安连忙站起身,道。
“这是作甚?”
南安太妃道。
“聊表谢意尔,另外,原本与你商议好的那二十五,再加为三十五,如果还有不够的,再来找我商议就是。”
“额......这个。”
虽说老南安郡王已逝,南安郡王府上此时应是南安太妃管事。
但自己在贾府也就算了,跑到这边来,还是直接和女眷面议事情,总感觉还是有点不太好。
南安太妃似乎看出了他的忧虑,道。
“如有顾虑,就与孽子商议也可,只不过略麻烦些罢了。”
裴济安闻言,点了点头。
从目前来看,南安郡王府上这边,应该是南安郡王说了算。
不过他明显是个纯孝之人,所以应该诸事都会与母亲商议,由母亲定夺。
而南安郡王府,似乎也比他想的要有钱许多,三十五万银子说拿就拿,而且看样子,似乎还远远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这多拿的一盘金锭,以及多出的十万两银子,姑且算是对于他前来撑场子的报酬。
收这些金子,裴济安倒没什么心理压力,只是太重太多了,不好拿而已。
南安太妃似乎又看出了裴济安的顾虑,对南安郡王道。
“你去将这些金子封箱装好,再去整理其他方才说好的那些谢礼,待会送他回去时,一并送过去。”
南安郡王应声出去,同时从外面叫了两个侍女进来。
南安太妃却又叫那两个侍女出去。
很快,南安郡王又走了进来。
“娘,为何叫她们出去?”
“有要事相商,岂能留她们在此?”南安太妃答道。
“那我就留在这里吧,让其他人去办这件事。”
“胡闹,这样重要的事,交于其他人,我怎么放心?”
“可是......”
南安郡王似乎还是很不放心,用略带儆戒的目光看了裴济安一眼后,走了出去。
裴济安脸上仍带着笑,但身体忍不住朝后挪了挪。
南安郡王怕他和南安太妃单处一室。
他也怕啊。
从刚才打交道的感觉来看,裴济安本能地有些害怕眼前这个每一个动作都款款有礼的女人。
这位太妃,每一次都能一瞬就猜出他在顾虑什么。
这倒也罢了,毕竟自己那两个想法也很好猜。
问题是,裴济安从她平和宁静的眼神里,却猜不出她的任何想法。
每个人的眼神里,都藏着欲望和恐惧,有些人藏得深,有些人藏的浅而已。
但从她的眼里,裴济安看不出任何的欲望和恐惧。
这样的差距,教他忍不住有点发怵。
裴济安只能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自乱阵脚,且先不要多话,看看她怎么说。
南安太妃依旧是那副雍容的样子,轻拈了拈旁边的扇子,又放下。
“听孽子说,你回来之前,授的是迁安守备?”
“是。”
“你在那里待了很久?”
“额,也没太久,开始是虚授的,后来确实到了迁安,但半个月不到就奉调回来了。”
“哦......”南安太妃点了点头,又问道。
“那你在高丽待的时间长?”
“还算长。”
“那边冷不冷?”
“啊?”裴济安被这没头没尾的问题问的怔了怔。
老子从山海关打到宁古塔,你问我眼睛干不干?
但看南安太妃的眼神,又似乎是认真的。
只好答道。
“还可以吧,和这边差不多。”
同时心中猜测,这应该是对方拉近关系,将对话逐渐从客套话到家常的话术。
南安太妃接着问道。
“那你在那边,是不是常常吃不惯?”
“吃不惯倒没有,就是吃不饱。”裴济安老实回答。
令他没想到的是,南安太妃直接站了起来,就这么从他身前晃过去了,也没说去做什么。
过了一会,她端了一盘糕点进来,摆在裴济安身边,与他介绍。
“这个是糖蒸酥酪,最妙是趁热吃,这个枣泥山药糕,甜,但是不能多吃,还有这个……”
裴济安看着这一盘热腾腾的糕点,有点摸不着头脑。
且不说自己说的是之前饿,又不是现在饿。
重点在于,从刚才南安太妃洞穿他想法的速度来看,他原以为这应该是和贾敬一样的老狐狸人精才对,再差些也是像王熙凤的那样的精明缜思之人,是郡王府上真正的掌事人。
所以以为南安太妃把南安郡王支开,是要和他谈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但现在来看,又好像不是?
还是说,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
接下来,南安太妃又一件一件问了裴济安诸多问题。
有关于从前的,有关于现在的。
但无一例外,都是生活上的问题。
问他穿不穿的暖,吃不吃的好,睡的香不香。
裴济安一一答了,等待着南安太妃什么时候切入正题。
直到彼此聊了一刻钟后。
听到裴济安聊到被断粮的时候抓虫子吃,南安太妃潸然泪下,拿起手边帕子,一遍遍的拭泪。
裴济安才终于确认了。
她根本就没打算和自己聊什么正题。
这真的就是个从小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单纯良善到过分的天生富贵千金而已。
如果不是为人母,丈夫又早逝,估计都不会考虑和钱或者人际交往的任何事情。
问的这些问题,也没有任何切转话题的目的和隐含的意思。完完全全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关心他。
之所以最开始能看出他的顾虑,完全只是因为同理心太强,随时随地都在替其他人考虑而已。
当然,可能对她儿子南安郡王除外?
裴济安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南安太妃,抬起手扶住下巴,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对了。
是这一件。
裴济安等待南安太妃哭的略止住些,才开口问道。
“太妃,您方才与王爷说的,要和裴某相商的要事,指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