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内经
苏恒屈膝坐回案几，收敛神色。
不出所料，大泽乡起义果然是有人在暗中谋划，也难怪有如此多的巧合。
更何况，那人还是掌控各国走向两百多年的鬼谷子。
苏恒一时有些拿不准，真有人能活两百年？
他又为何要做这些事情，不为金钱不为权势，总不能是因为无聊吧？
可惜没能拜师，不然大概就能知道些许内幕。
不过其实沉下心来，回头仔细想想，苏恒觉得，自己的惊讶，更多的是因为突然见到传说中的人物，就像后世追星族忽然见到爱豆那般。
他想要拜师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获得《鬼谷子》一书，以及对方收藏的其他典籍，鬼谷子虽然极为神秘，可跟拥有无字书册的自己相比起来，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况且，日后还有的是机会，方法自然也并非拜师这一条。
想通关节，苏恒心中不再念念不忘，他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
等苏恒来到观寺亭楚军驻地时，这里只剩下零零散散几座帐篷。
他站在一颗树下，随手招来一人，问道：“陈将军何在？”
那人大概是大泽乡中新加入义军的，不认识苏恒，不过见他束冠配剑，还是老实回答道：“陈将军和吴都尉昨日便带人去攻打蕲县了。”
“可昨日雨还未停。”
“陈将军说就是要冒雨出击，出其不意，若是再等下去，蕲县收到大泽乡被攻下的消息，定然会有所防备。”
苏恒点了点头，转而问道：“你可知乡老住处？”
既然陈胜不在，那还是先办正事，乡中有学塾，那么必然有典籍吧？
那人朝着不远处指了指，挨着营地，有一片砖石房屋，房顶黑瓦，檐角微翘，看起来颇为讲究。
“那边就是三老，啬夫他们的住处了，要不我带您过去？”
“好。”苏恒点头同意。
距离很近，苏恒跟在对方身后，没过一会，两人便在一处院落前停下。
院门没关，院中栽种的那颗桃树，枝繁叶茂，枝叶探出围墙。
“请问三老在吗？”
苏恒没有贸然进去，而是朝里面唤了一声。
“嘎吱...”
很快房门打开，一位深衣宽袍，脚穿锦履的老者，缓步而出。
看上去至少五十多岁，不过面容清癯，双眼有神，毫无老朽之感。
他看向门口二人，葛布汉子有些眼熟，是乡中百姓，另一位配剑少年却有些面生。
一时摸不清来意，便如往常一样，站在台阶之上，出声问道：
“你们找老夫何事，是有冤情？”
听到这中气十足的声音，苏恒还未开口，身旁带路的那位葛衣汉子，便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是这位小公子要来寻您。”
老者闻言，看向苏恒，微微皱眉打量，他正想再次开口。
“见过三老，在下苏恒，现任楚军偏将一职。”
见对方看向自己，苏恒面露微笑，拱手表明身份。
身份是很重要的，有时候，能免去许多废话。
这不，那老者知道苏恒是楚军将领之后，顿时眉头舒展，露出一丝笑容，上前几步，挽起袖子，做出邀请手势，“原来是苏偏将，不知找老夫何事，还请入内一叙。”
......
院内摆放着一张石桌，正好在树荫底下。
苏恒与老者相对而坐，先前那位领路汉子已经被老者打发走了。
“典籍？”
“到是还有一些，只是前些年秦王下令焚书之后，只允许民间保留一些占卜书籍以及医书，你要的那些百家著作......”
听闻苏恒要求，老者显得有些为难，简牍虽然贵重，但对方只是借用倒也无妨，只是现在对方只要各家经典，他实在是有心无力。
“难道就没有一卷遗漏？”
苏恒虽然对乡里本就不抱太大希望，但真的空手而归，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老者自然也不愿意错过，这个与楚军将领交好的机会。
他年轻时也曾在军中效力，虽然未或太大战功，但多年耳濡目染下，对于天下局势多少还是有些了解。
秦二世昏庸无道，天下百姓早就民不聊生，陈胜吴广举事，不费一兵一卒便攻下大泽乡，乡中青壮更是踊跃响应。
甚至连县里派来的啬夫都带头归顺，若是不出意外，蕲县被攻下也是轻而易举。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便是大势。
“对了，虽然吏卒家中没有，但有一人家中或许会收藏。”
老者低头沉思片刻，忽然想到一人，顿时眼前一亮。
“有一位中年儒生名叫壑，据说是孔子门生，只是如今儒家势微，他只好孤身来到大泽乡隐世不出。”
“他收学生不分男女不分年纪，甚至束脩不够也可在学塾帮忙来抵，想必是有学问在身的。”
“那学塾又在何处，我们何时动身？”
既然有希望，苏恒自然是不愿意错过。
老者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怎可劳烦苏偏将亲自去寻？若是不急，老夫这就差人将他叫来。”
他说着，又抬头看了眼天色，“只是他这人有些迂腐，现在学塾大概还未下学......”
“无妨，好事不嫌晚。”
苏恒倒是不急于一时，他摇了摇头，看向对面宽袍老者，“正好无事，可否将那些医术和占卜书籍借我一观？”
“自无不可。”
老者颔首，随后起身回屋，在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之后，抱来三卷竹简，置于石桌上。
“乡中识字之人不多，大多东西都是口口相传，这些竹简也就很少有人翻看。”
苏恒随意拿起一卷，竹简颜色枯黄暗沉，显然有些古老，他用袖子抚去灰尘，轻轻展开。
内容并非由秦篆写就，而是楚国文字，好在苏恒能够看懂。
入手一片沁凉，指间细细触摸，感受着竹片上的纹理，开篇两字相比起内容，格外硕大，苏恒仔细辨认。
“内...经...”
苏恒轻声念道。
话音落下，竹简上的数百字迹忽然毫无征兆地如蝌蚪般扭动起来。
身旁空中，一卷半透明的黄色书册凭空浮现，徐徐展开。
苏恒视线每扫过一列竹简，书册上便多出一行文字。
苏恒顿时反应过来，立即合上简牍，看向对面老者。
对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反而摸着唇上短须，疑惑道：“怎么了，莫非内容有什么不妥？”
苏恒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别人看不到无字书卷，若是被人发现秘密，那就真有些头疼了。
“并无不妥，只是院外行人来往，声音嘈杂，有些静不下心来翻看。”
“东侧不远就是乡市，多日大雨，方才天晴，确实比以往热闹一些。”
老者看向院门处，不一会就又有两人路过，他点头道：“老夫家中到是还空着几间屋子，若是不嫌弃，不妨去屋内观看？”
苏恒小心翼翼抱起竹简，一手虚握，看向老者，眼神诚恳，“劳请带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