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来路

公墓很少有人过来，每年来时，角落里都结满了蛛网，我走向那个熟悉的位置，放上花和食物，抚去碑上的灰尘。“爸妈，我今年进宪卫司工作了，在寅组。我们组长叫唐泠月，我的心武卫叫无妄，听说好像是妈妈工作时带的，现在分配给了我，这也算是一种传承吧。爸妈，我好想你们……”强烈的情感冲破了终端的抑制，泪水奔涌而出。

我一直待到了天色昏暗，才缓缓起身，强烈的眩晕感使我站不稳当。“小心。”一双手扶住了我，温润的女声传入耳中，我模模糊糊地辨认出那是林楚的声音。我甩甩头想缓解眩晕感。“林楚，你怎么在这儿？”“来看望家人。”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孤儿院院长的墓碑。

我不知该说什么就邀她与我同行，路上，她和我说了很多她在孤儿院时的事。一进城区，我们就分向了两条不同的道路。在那以后，我如往天一样执行宪卫司的命令，只不过遇到林楚的次数多了些，再没什么变化。

“我不相信，你们平平淡淡的几次相遇能够让你们有这么深厚的友谊，甚至足够为了她背叛宪卫司，投奔牧羊人！”我看着面前这个热血沸腾的少司寇，只是缓缓开口：“不是为她。我会讲到的，告诉你一切，为了他们。”

你或许去过天灾后不被人类所占有的土地，那里很美，白雪覆盖这一切，除了定期去那里检查稳定装置的人之外，再没有人会去那里。因为，那里实在是太冷了。

我和无妄去那附近执行任务，碰见一个穿着单薄的小孩，手中拿着一管液体炸弹。

“小朋友，你怎么在这里呀？这里很冷的，你还穿得怎么少。”我尝试和他交流。“我才不是小孩子呢，而且我一点也不觉得冷。”我低头看着他裸露在外的脚，男孩涨红了脸，凶巴巴地说：“看什么？鞋子都给小弟弟小妹妹穿了，我都长大了，抗冻着呢。”我的心揪着疼了一下，蹲下摸着他的头：“那你为什么来这里呢？”“哎呀！都是你要拉着我说话，我还有好人哥哥给我的任务呢！”

“好人哥哥”我和无妄对视一眼，同时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那好人哥哥给你的任务是什么呀？”男孩的眉毛都揪在一块儿了，可能是他想着好人哥哥没有说这个任务不能告诉别人，就放心告诉我们了：“把这个放在那边的房子里就好啦，好人哥哥说做完任务就把我们孤儿院的所有孩子都收养了。我们就不用害怕被卖掉了。”“你们，被卖掉？你们是哪个孤儿院的？”“寨城孤儿院。”

我的心像是覆上了一层冰霜，寨城孤儿院是十州民生所办，由董事会管理。每一任院长都是由董事会考察派遣的，董事会也会不定期考察。这么说来董事会对这类行为是知情的，或许可能……我不敢继续往下想，看着那孩子走进了房子。

“大人，我们不去制止吗？”我摸了摸无妄的脑袋：“我们只需要查看稳定装置是否运行正常就好了。”无妄看向我仍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这是我第一次对可能发生在我眼前的犯罪没有制止，在查看完装置情况后，我一直看着那房子的方向，直到那个小孩跑出来，跟我们打过招呼，又沿着他来时的路跑去，一蹦一跳的，欢快得像一只小鹿。我和无妄也转过身沿着来时路走了。

我知道这可能会引起一场灾难，但我没有阻止，我只能去祈祷，这只是一个对那个孩子的小小的考验，考验他是否忠诚和听话，而不是一场灾难的预兆。我不是一个好的少司寇，对不起我的父母，也对不起寅组。但是我，并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