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水泥封心
高赛抓住了一个酒坛。
那样式，是‘致郁汤剂系列·emo小酒’这个拟态汤剂技能在灵魂上烙印的形状。
酒坛里酒水摇曳着，却与之前不同，多了几分愤怒的底色。
于是致郁之中，又不免多了几分躁动不安，压抑得想让人发泄心中积郁的愤怒。
他细细地品味着这种很奇妙的变化，心中一动，再度为汤剂添加了一份独特的‘激荡’。
激荡，意志的延伸，对现实的干涉、对抗、控制。
霎时间，小酒坛的坛口好像高压水枪的枪口一样，无数的酒水冲天而起，沿着高赛愤怒燃烧的方向，化作洪流，朝着蜘蛛男冲刷而去。
“这是什么！”蜘蛛男惊讶地瞪大眼睛，他连忙控制着蜘蛛腿压在蜘蛛网上，酒水冲刷过的好几层蜘蛛网，陡然哈哈大笑起来。
“酒水制造？”
“食物侧技能？”
“高赛，你是要笑死我吗？”
“噢，不对，你是打算让我淹死，还是打算让我喝醉了，然后再对我下手吗？”
“哈哈哈哈~~”
他废话多，几根蜘蛛腿却没有停止动作，森林中层层叠叠的蜘蛛网亮了起来，像是一道道琴弦一般，跟着一起抖动，一起发出声音。
空间变得愈发的扭曲，酒水化作洪流冲过，却怎么样都没有办法流淌到他的面前。
不仅如此，那些蛛丝琴弦开始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叮叮咚~
“一曲摇篮曲，送给大家~”蜘蛛男用着一种咏叹调唱和着，“让我们回到最初的美好，回到妈妈的怀抱，进入灵魂最美好的港湾，好好的睡上一觉。”
魔音灌耳！
他没有注意到，角落里，原来还痛苦畏惧的程曼曼，突然就睁开了眼。
妈妈的怀抱，心灵的港湾，这首曲子很美好。
可惜……
程曼曼的妈妈虽然对她也不至于太坏，但妈妈的怀抱里永远只有弟弟，她是女孩，没资格得到妈妈的抱抱。
一次都没有。
原本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她陡然双手向前一个扒拉，还没彻底爬起已经变成一头巨大的橘猫。
橘猫尾巴一甩。
整个扭曲的空间微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这是她的压箱底招数，平时她从未不用。
因为这个技能会让她十分痛苦，它的名字叫——《消失的我》。
酗酒暴力的爸爸、生病软弱且重男轻女的妈妈、至爱却死亡的弟弟、调皮恶毒的另外一个弟弟……以及想要彻底消失在所有人面前的她。
这是灵猫三大能力‘感知思维’、‘制造幻境’、以及‘狩猎本能’的完美结合。
从最初的制造一个跟现实一模一样但没有自己的幻境，到最后尝试着使用本源力量去不断优化改良，最终形成了完美的猎杀技艺。
空间扭曲？
呵~
蜘蛛男就是把整个空间扭曲成克莱因瓶，只要蜘蛛男这个猎物还存在，她就一定能循着思维的气息来到面前一爪挠死它！
当当当~~~
蜘蛛男仿佛趁机在美妙的歌声中，挥舞着蜘蛛腿故作优雅地弹奏着，森林里的每一个八卦形蜘蛛网跟着共鸣整幅，声音像潮汐一般拍打着，却反而愈发的显得静谧。
他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陡然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橘猫身影。
十多米那么高，庞大的身躯却充满了森林的诡异感，一双猫眼里满是对死亡的冷漠，高高地挥舞起利爪。
D级暗界怪物纹渡蜘蛛和E级人类狩猎者的结合体？
也就是说……
D级怪物她可能破不了防，或者说很难破防。
但E级的人类狩猎者？
拿什么跟她这个已经开始步入D级的狩猎者对抗？
‘狩猎本能’让她清晰地感知到这古怪玩意的致命弱点，更不用说，这货看起来并没有他嘴里的那么无所谓高赛的施法，此刻正精神紧绷的盯着激荡的酒水洪流。
唰~
猫爪挥舞，锋利地爪子划拉过对方在天地之间的情绪晕染，带着刺骨的情绪，狠狠地刺入对方的心灵之中。
侵蚀我的心灵？
那你也来感受一下，我对死亡的无限期待吧。
品味一下我的绝望和寻求解脱。
就这样，乖乖躺好，等待我一爪挠死你，然后露出终于死亡的美好微笑。
……
世间生灵之中，猫科动物可能是大自然演化出来最可怕的猎手，程曼曼走向灵猫的变形侧，显然不是一场意外。
她对契机的把握，对狩猎的致命一击，拥有了无比敏锐的直觉。
相比这样的她。
此刻的高赛却有些沉默。
D级的施法程度，显然远超于他自个瞎琢磨出来的拟态‘emo小酒’。
他是彻底沉浸在蜘蛛男的摇篮曲之中，一切似乎都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最温柔的怀抱之中。
高赛爱他的妈妈，这一切并非没有来由的。
因为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对他真的很好，很温柔。
他一度以为是因为离婚和人生失去依靠双重打击，让妈妈变了模样，后来才知道其实那是两个妈妈。
在轻柔的摇篮曲中，他仿佛感觉整个人有着很独特的抽离。
从愤怒抽离了出来。
不，应该说愤怒从他心灵中抽离了出来，循着‘激荡’的痕迹，寻找意志的延伸，化为酒水洪流朝着蜘蛛男倾盖而去。
而他却空落落地留在原地，然后沉浸到心灵最深处的温暖之中。
然后，他就真的看到了妈妈。
一副巨大的棺材，棺材里，躺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
同样的双眼紧闭，同样的陷入昏睡。
可就是能看得出，一个温柔中透露着说不出的俏皮，一个高傲优雅中透露着说不出的怨念。
……
“啊~~~”
许霜月从昏睡中惊醒，满头的冷汗。
她有些慌乱地看向床头，闹钟的指针一点点地移动，伸手到床头柜上摸索着，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小药瓶。
她用力抓着药瓶，有些踉跄地从床上爬起来，左右张望寻找着矿泉水瓶，最终挣扎地来到厕所，用力地打开水龙头。
自来水流淌。
她将脑袋凑了上去，胡乱地喝了一口，这才用颤抖地打开瓶盖，从里面倒出一些灰色的粉末到嘴巴里。
闭上嘴摇晃着脑袋，艰难地咽了下去。
做完这些，她才有气无力地将脑袋靠在镜子上，张着嘴喘息得让镜子泛起雾气。
透过模糊的镜子，她可以看到镜子里那个头发凌乱、双眼通红、满是憔悴的自己。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充满了沮丧、痛苦、煎熬。
她只是无神地看着，看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终于有了变化。
所有的负面情绪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清冷，仿佛世间什么都不在乎的清冷。
“呼~~”
她重重地吐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药瓶盖好，这才双手捧着自然水拍打着脸庞。
只是，当她轻轻抹去脸上的水迹，弯腰的她却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竟然是站着的。
镜子里的自己双手叉腰，很是不爽地看着她，“喂，你就不能直面自己的内心吗？一定要天天吃这些水泥？”
许霜月冷漠地看着她，“关你屁事！”
“怎么就不关我的事！”镜子里的她气呼呼地嘟起了嘴巴，“我们是一体的，你的记忆就是我的记忆，你吃这些《水泥封心散》，恶心到我了！”
许霜月只是嗤笑了一声，没有理会她，继续埋头洗脸。
镜子里的她却没有停止说话，“我不管，你现在封印不了我，让我在现实世界也能苏醒，你就不能一直自个儿霸占着身体！”
“那也是我的身体！”
许霜月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再度看向她，“你要身体做什么？”
“当然是去找高赛啦！”镜子里的她显然满是期待，“人要懂得直面自己的欲望，我要去跟高赛睡觉，我还要给他生个足球队！”
许霜月脸颊抽搐了一下，冷笑了一声，“人要懂得克制自己的欲望，我并不想成为别人的附庸，我要活出我自己！”
镜子里的她‘切’了一声，“你真的能克制吗，别跟我瞎扯，你也就只能靠着药物把自己水泥封心了，才能维持这种清冷的模样，什么都不在乎……”
“不对！”
镜子里的她嘿嘿一笑，“你真的不在乎吗？水泥封心散是不是越来越没效果了呢？哎呀，这两天是谁摸着自己嘴唇傻笑来着。”
许霜月的目光清冷，“师傅告诉过我，你的名字叫心魔，心魔不除，欲念难消，我是被你影响的！”
镜子里的她冷哼了一声，“师傅告诉我，欲望是人生在世的生命雀跃，没有欲望没有所谓的心魔，你根本不配称之为人！”
许霜月不想理会她了。
她们的师傅就不是同一个。
藏心门的传承就是这样，心魔有心魔的传承，修行者有修行者的传承，虽然她们的师傅本质上是一个人，她们本质上也是一个人。
“我不管！”
镜子里的她气鼓鼓地叫着，“我不是没脾气的，你要真不让我出去，我拼着我们彻底撕裂成两个人格也要抢一抢身体，高赛需要我！”
许霜月冷冷地回头看向她，“我知道高赛需要我！我一直在守着他，该让你出力的时候，我会让你出力的！”
镜子里的她气哭了，“你就是不让我跟高赛说话，你刚刚又不是没看到，咱们再不去陪着他，他就要被程曼曼那个小贱人抢走了！呜呜呜，我的高赛，我的高赛要找其他女人了！”
许霜月沉默了一会儿，抿起了嘴巴，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没有人是谁的谁，高赛不是你的！懂吗！高赛是高赛自己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渴望人格自由，就注定要失去他！”
“好了，你不要再跟我吵！”
她擦拭了一下脸庞，再度朝着涂满了诡异纹路的床铺走去，“刚刚被师傅的灵棺震了出来，也不知道高赛他们有没有打赢那个黑山精神病院的蜘蛛怪。”
镜子里的她顿时急了，“对，我们得快点！”
说着，她又有些犹豫，朝着许霜月的背影叫着，“先说好了，从高赛的契约心灵通道进去之后，要是看到他跟程曼曼亲热，你不许看，你知道的，我见不得这个，你别刺激我！”
许霜月双眼漠然，“他迟早会有女朋友，会有妻子的，这醋你吃的过来吗？”
“就因为你！”镜子里的她好气好气，“就因为你这个水泥封心的家伙，呜呜呜，我要我的高赛！”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