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071.为什么
数秒钟后，沙滩上响起了一连串爆炸声，这些动静掩盖了卓阅吹响活扫帚专用口哨的声音。
沙滩上所有士兵的注意力都被爆炸和大喊大叫的息亚菲斯所吸引，没人注意到之前缴获的那把活扫帚已经飞到了沙滩和树林的交界处，卓阅和雷蒙德连忙跨上活扫帚，再度飞向西北方向——
金叶梧桐林中村庄的遗迹。
“不过，现在应该先打倒林返还是先救克米特？”卓阅在飞行途中问雷蒙德。
雷蒙德想了想说：
“他应该死不了，但如果我们先去救他，我怕刚把他救出来又被林返偷袭，不如还是先解决表姐。”
卓阅突然懂了克米特之前对雷蒙德说“你长大了，我好欣慰”时的心情，真的好欣慰啊！
于是她又问：
“你打算怎么解决表姐？”
雷蒙德脱口而出：
“叫她不许用召唤术，和我堂堂正正地决斗！”
好吧，成熟不了五秒又回到原本的水平了。
这时他们已经能看到不远处的灯火了，卓阅和雷蒙德压低声音商量了一番，开始行动——
雷蒙德跳下了活扫帚，在黑暗中摸索前进，而卓阅独自乘着活扫帚飞回了老地方。
卓阅上一次是被蜘蛛倒吊着从讲习堂送到雷蒙德家的，主观感觉比较混乱。
这次自己飞过去她就看得很清楚：
讲习堂离雷蒙德家并不远。
现在雷蒙德家完全是一片废墟，壁炉自然也倒塌了。但废墟中有一团胖乎乎的火焰正在跳舞——
卓阅没看错，它真的是在转圈跳舞。
卓阅想起克米特曾提过“水灵”和“风灵”，那么这团胖火想必就是火灵了。
废墟中舞蹈的火灵显然同时起了取暖和照明的作用，林返就坐在它旁边翻阅着什么，大概正是她从废墟里找出的资料。
卓阅没有打搅她，而是轻盈地从较远处掠过，绕了大半圈，进了讲习堂。
上一次来讲习堂时来不及，这一次卓阅预先知道了部分情况，就戴上了她从侵晨号仓库里带出来的隔毒面罩，再把眼镜戴在面罩外面。
这面罩由一张可以覆盖全脸的丝绢制成，预先为眼睛留了孔洞，而口鼻部位是一个金属材质的“三棱锥”，里面藏着滤芯。
虽然这里无法用魔法，但有这面罩在，应该可以降低罹患眼斑病的概率。
进了讲习堂一看，虽说大蜘蛛消失了，但讲习堂里的火堆依然点燃着，蛛网也还在，那些不幸的平旦号乘员也依然被蛛丝绑得像虫茧一样，吊在网上。
卓阅跳下活扫帚，摸出小刀就想割开离她最近的一个茧，但突然感觉到不对劲——
这个人死了。
裹在这虫茧中的是一名中年男性。
乍看之下，他依然保留有完整的人类形态，而且皮肤也没有腐烂，但他的脸看起来毫无生机，肤色给人一种灰败感，更甚于卓阅在解剖课上见过的遗体。
由于戴着隔毒面罩，卓阅闻不出这人身上有没有腐烂的气味，她只是觉得，他看似完整的身躯和脸庞给人一种凹陷的感觉……
卓阅突然想起蜘蛛的进食方式，顿悟——
这个人看起来还是完整的，但其实已经被蜘蛛吸食殆尽。
卓阅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加速了。
她记得之前息亚菲斯说蜘蛛每天都吃一个人……
那现在还有几个人是活着的呢？
她往前面走了几步，在蛛网与蛛网之间寻找幸存者，但感觉看来看去看到的都是死者。
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可能已经死了好多天了，张开的双唇中淌着深色的液体，似乎还有小虫子从嘴里爬出来，让人不忍卒睹；
有的可能刚去世，看起来只是睡着了——但没有呼吸。
卓阅再度想起息亚菲斯说“那蜘蛛每天吃一个人”，只觉得寒毛直竖，头皮发麻。
刚好也是这个时候，林返和火灵一起出现了：
“你又跑回来了？没想到端木也这么没用。”她看着卓阅，又看向四周，“雷蒙德呢？”
这时卓阅还有点怔怔的，愣了一下才看向林返，但也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
“你……杀了多少人？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有孩子，他们也有家人……”
漫长的永夜寂静无边，卓阅的声音回荡在讲习堂中，格外响亮。
但说到此处，她只觉得那响亮的声音十分空洞，她自己也眼眶发酸，嗓子发涩，说不下去了。
刚才她脱口而出的都是真实想法，但一说出来她就觉得，这些话苍白老套，不太可能触动林返。
不，其实“触动林返”这个想法就是多余的，也不在她和雷蒙德的原计划内。
归根结底，她希望能从林返那里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呢？
倒不如说，只是她自己被眼前的惨象所触动，压抑不住地想要宣泄自己的情绪……
卓阅深吸一口气，迅速冷静下来，决定继续按之前的计划行事。
虽说眼前的情景触目惊心，但还有希望——
林返至少要留四个人做解开结界的祭品，一定还有幸存者！
这时林返冷笑一声，缓步走向卓阅：
“为什么？为了给召唤师争取应有的地位。为了让召唤师能被当成人。为了让我的孩子能像你们一样，过得像个人！！”
言毕，她摇摇头：
“算了，卓家的女儿不会懂的。”
卓家的女儿也不一定就被当成人了。卓阅想着，继续往后退，同时拿出自己的全部演技，虚张声势地说：
“雷蒙德可不同意你的观点。他在与海军战斗，马上就会赶过来了！”
说到这里，她已经重新跨上了活扫帚，准备立即逃走。
林返冷笑一声，抬起右手：
“庶几神惠，祥启熊罴。衔勇韬力，日思予殛。”
此刻从她手背中出现的是克米特召唤过的同款有角巨熊，它咆哮着冲向卓阅，血盆大口带着刺鼻的腥风，几乎喷到她脸上！
卓阅转身就逃，巨熊狠狠一爪划到她背上，强大的推力使得卓阅扑倒在地，只觉得背上火辣辣地疼。
但她也没空管伤情，她费劲地提着活扫帚爬起身来，转头看向巨熊，原来它在扑向卓阅的同时被面前的一个“人茧”挡了一下，蛛网妨碍了它前进。
幸亏如此，否则刚才那一下只怕能打断我的脊椎！！
卓阅想着，而这时巨熊已经挥开了蛛网，再度冲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