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053.归舟岬

好消息是，远濑执法队没有再追过来。

不过侵晨号也没有放松警惕——虽说侵晨号用魔法加快航速，开得比附近任何船都快，但执法队也可以派一小队人骑活扫帚追上。

期间侵晨号放慢过一次航速，就是在开过归舟岬前最后一次靠近陆地进行补给，但补给小组半路远眺到目标港口一片狼藉（可能是近期遭到了海啸袭击），根本买不到东西，当即原路折返。

因为这趟没成功的补给行动，他们大约浪费了一小时时间，这时执法队没有出现。

之后侵晨号开过了归舟岬，执法队还是没有出现。

卓阅有时甚至在想，远濑执法队放弃追他们的理由会不会是，执法队像端木中尉一样认为侵晨号注定会送死？

归舟岬是莱克德大陆西北海岸最醒目的海角，哪怕海雾茫茫，人们依然会看到它的岩缝里卡着几根船首斜桅和起重机悬臂，让人触目惊心。

归舟岬也是平旦号最后一次发信的位置。过了这里之后，“风魔法排班”就停止了——

一是因为马隆船长把归舟岬和简渡岛之间的区域划为“最有可能找到平旦号的区域”，需要仔细搜索。

二是因为过了归舟岬后，自然条件越发恶劣，加速反而可能带来危险。

一过归舟岬，卓阅手腕上那个立互信誓约时变出来的“金链子”就掉了。

原本这是好事，但由于海船颠簸、海雾弥漫，它顺着她的手腕滚下去，当她反应过来时它已经径直掉进了海里，让卓阅有点心疼。

半个金果呢！现在她也算是个自食其力（但是没有收入）的人了，怎么能不心疼？

与此同时，卓阅也感觉到了，过了归舟岬之后，海雾越来越浓，久久不散，侵晨号船头的雾灯再也没熄过。

与浓雾相伴的是强风，猛烈的风势让肤色较白的队员都变成了红鼻子。幸好有马隆船长亲自掌舵，才使侵晨号不至于在盲目而危险地游走于浮冰与冰山之间时发生碰撞事故。

现在已经进入了极夜季节，无法用日升日落的位置来辨认方位。

随着纬度的升高，罗盘自差也渐渐增强，判断方位变得越来越难。

随着云雾的弥漫，还发生了好几起“远方的云团被缺乏经验的队员误判为陆地或山峦”的事情。

侵晨号上原本也有艾博的活扫帚上装的那种“魔法导航器”，只是它的运作依赖于指南针的指示，在指南针不甚靠谱的高纬度地区派不上用场。而且经过归舟岬后，魔法的效果就开始时灵时不灵了。

再加上，阴雨天无法使用六分仪观测天象辨识方位，又有复杂的海流与风压差的影响，更使船位推算工作难上加难。

冰海茫茫，迷雾漫漫，船长不得不安排人手每小时放测程器下水一次计算航速，甚至用上了测深绳（搭配不甚精确的等深线海图）来辅助进行判定。

有一天正轮到卓阅测深，身后突然响起了独特的脚步声。卓阅听到那声音就知道，是使用义腿的傲莉维亚来了。

“水手长说，我经验多，你细心，又比雷蒙德靠谱，他让我俩组队去捞海带。”傲莉维亚说。

“捞海带？”被夸了一下是很高兴，可为什么要捞海带？

“之前不是补给失败了吗？接下来只好自力更生了。”

傲莉维亚说这话时已经爬进侵晨号附设的小艇里了，卓阅赶紧跟上，两人先是给自己用了一些增益魔法，然后用风魔法把小艇放进海中，这时刚好看到水手长和榭刻特用魔法带着几条海鱼从水里钻出来。

傲莉维亚看到男朋友，两人互致飞吻。

之前在餐厅里夜谈时，卓阅自打听了雷蒙德“可以召唤亚达·卡杰的亡灵”的危险发言后，就有意识地把话题往其他方向带，以免雷蒙德一不小心说出什么更危险的话。

结果大家聊了很多家长里短的事情，比如领航员雅泽璐的爷爷是怎样一个年过七旬还满大陆乱跑的精神老头，当初又是怎么教雅泽璐观星和航海的；

比如青黛蓝的妈妈朱绛红不但是一位高阶魔法师，还是一个搞理论研究的魔法学家，她的魔法天赋没有遗传给自己的女儿，但她在偏僻的山村里发现了库塔库娜这个魔法天才，资助她考到远濑，两个女孩还成了好友……

卓阅自己也随口给大家讲了一些卓家的趣闻，比如大家都很关心的“到处都是卓神官，‘卓神官’和‘卓神官’之间怎么区分？”的问题，还有“如果没有次子只有女儿的话，女儿是否要当神官？”的问题……

唯独傲莉维亚滴水不漏，关于自己的什么事情都没讲，只会时不时地和榭刻特眉来眼去相视一笑，散发一些恋爱的酸臭味。

故而现在卓阅看到她和榭刻特互致飞吻也觉得很寻常，只感觉他们还挺有闲情雅致的。

小艇下海后，两人用水魔法将它送往近海。

虽然可以用魔法照明，但坐在小艇上看四周还是黑漆漆的一片。

幸好侵晨号还在她们背后，而且照明很足，才让卓阅得以确认她们确实是一直在往东开。

只是，海岸线那边怎么也那么黑？

卓阅问傲莉维亚：“我们去哪里捞海带？”

“领航员姐姐说前面本来有个海带养殖村，她之前在桅顶远眺，看到那村子一点灯火都没有，应该也是被天灾毁了。不过我们去那里应该还是能捞到一些。”

“最近很多海啸吗？”

“应该和往年差不多，但近年领主府和神庙的应对特别差……”傲莉维亚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希望受灾的海民都有内地亲戚可以投奔，等永夜季节结束了，日子会好一点。”

卓阅一向住在远濑，如果要外出也是去其他大城市，走瞬移魔法阵还享有免费和优先特权。傲莉维亚说的这些情况对她来说极为陌生。

她想起之前经过的荒废港口，其实以受灾程度来看，那里90%的房屋残骸都还在原地，可见也不算特别严重的海啸，这种程度的灾害如果发生在远濑和临近地区，早就修好了，甚至海啸发生时就会被魔法防壁挡下来。

可为什么偏远地区会被弃如敝屣？

况且其实也没多远，从远濑骑活扫帚飞到这里只需要一天。

卓阅想了一会儿，恍然：

“对了，是不是因为打仗……”

她记得之前看报纸说，帝国军近年都在和南方的异教徒作战，今年七八月才签订停战协议。

可南方刚消停，北方的叛军又冲到了被称为“帝都之壁”的怒雪山脉……故而全国各领地的武装力量和神官都被征到前线支援，如此一来，对抗天灾的能力自然就减弱了。

可既然打仗都打成这样了，海军怎么还有余力去简渡作恶？

正想着，卓阅忽然听到傲莉维亚说：“水里……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