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张乐穿过数个帐篷，直奔中间的大帐篷去。
有人认出了她。
“你们看，她是谁？”
“还能有谁？女姚族长。”
“她来要吃食的吧？”
“不要吃食，她还能来干甚？”
“女姚真坏。”
几个女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偏偏声音还出奇的大，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在张乐的脸上。
她们那表情，仿佛在说，女姚真不要脸。
万幸原始部落的人，不会说不要脸三个字，说来说去只说她坏。
许多女姚部落的旧人，见到族长，本想出来打个招呼，听到众人的话后，羞愧的钻进了帐篷。
到是有个男人，知道女姚送火的内幕，径直走上前来，面色恭敬的说道：
“女姚族长，女嫄族长和长老们在河边祭祀，不在这，你要找她，去河边。”
张乐点了点头，拉着姞去了河边。
这些人做不了主，她留下，无非是听这些女人骂她，倒不如去找女嫄，说明来意。
张乐想将陶罐的制作方法，传给女嫄部落，免得她们喝了河里的脏水，再生一场大病。
洪水过后是大疫，自古以来，谁都逃不过，若能喝上干净的水，也可减少疫病的发生，原始部落里，上吐下泻就能要了人的性命。
河边站着数十人，身着黑色皮裙，头上插着羽毛，脸上画着白黑色的图纹，口中念念有词，一致向着河水叩拜。
奇怪的是，不少女人和孩子也站在岸边。
小孩子懵懂无知，看着河水发呆。
那些女人们，早已哭成了泪人。
“女嫄部落是不是被洪水冲走了很多人，她们在哭什么？”
张乐不解，没去过多的思索。
她看到了核，核与桢站在河边，相拥在一块儿，两人的怀中还抱着桢的孩子。
“核为甚哭？”姞问道，有些摸不清头脑。
核的两个女儿，站在河边好端端的。
“走，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一同跑到河边。
祭祀在继续。
张乐径直走到核身边，拉住她的胳膊问道：
“核，怎么了，你和桢在哭甚？”
核见到了女姚，像是见到了主心骨，眼神当下有了光彩，干枯如同鸡爪的双手胡乱的擦了擦眼泪，拉着桢跪下，颤抖的恳求。
“女姚，你救救桢和滕吧，。”
“救救她们的孩子。”
张乐不解，但核这般说了，她预感到事态有些不妙。
“我答应你，你先起来，先说，发生甚事？”
核将这辈子的眼泪都哭了出来，一五一十的解释了个明白。
张乐听的头皮发麻，悲痛，慢慢的填满心底。
女嫄部落的粮食被洪水冲走了，每日打到的野兽，不够养活部落族人。
部落为了生存，决定用最古老的法子。
七十岁的老人，自愿走入埋骨洞，活活饿死，五岁以下的孩子，提供不了生存的价值，要被活生生的投入河中，献祭给河神。
张乐的目光扫过江河边。
此处的孩子，不下三十个。
可怜他们年幼无知，不知道自己面临着什么。
滕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窝里打转，一同跪在了女姚身前，她的孩子只有一岁，被她抱在怀里，眨着眼睛，好奇的打量周遭的一切，头上还带着张乐前天晚上缝的兔皮帽子。
她叹了口气，心口如同拴了条麻绳，勒的她喘不过气。
女嫄部落的巫师祭祀完毕，为首的大巫师喝令一声：“献祭。”
妇女抱着孩子走向河边，哭声越加凄惨。
她无法改变原始部落的规定，但作为一个现代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年幼的孩子去死。
“慢着！”张乐举手大喝了一声。
所有人的脚步顿住，转头看她。
女嫄没见过女姚，只凭她头上的装饰物，认出了身前的女人正是女姚部落的族长。女姚相貌平平，但那双眼眸里似乎蕴含着睿智的光芒，让人难以忽视。
“女嫄族长”女嫄叫她的名字，头微微低下，双手摆弄了个奇怪的姿势。
这是部落的见面礼仪。
女姚回礼。
“女嫄族长！”
张乐抬头，好奇的打量着身前的女人。
女嫄是个六十多岁的妇人，但岁月对她格外的厚待，没有张乐心中想象般的苍老，衣着华丽，穿着虎皮制成的上衣、长裙，颈间挂着一枚虎牙，额间点缀着一颗小小的红色石子，眼露精光。
“女嫄，孩子是祖国……孩子是部落的未来，不能让他们死了。”
张乐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女嫄垂下了眸子，神色有些暗淡，她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这是神灵的旨意，你一个外族人，不要插手。”
女嫄部落的大巫祝冷哼了一声，站在女姚身前，目光不善的看着张乐，插话道。
巫祝在部落里有绝对的话语权，超越族长的威严，他们是神灵的化身，奉神旨意办事，敢有不从者，火刑伺候。
核是女姚部落的巫祝，被原主搓磨的忘记了巫祝的身份，几十年过的一日不如一日。
“大巫祝，这么做，是要遭天谴的。”
“苍天不会杀死自己的孩子。”
“没食物，我们可以不吃，挖野菜也要养活孩子。”
张乐义正严辞的说道，目光直视大巫祝，不肯退让一步。
河边的女人们动容，抱着孩子，恳求的目光看着女姚，希望后者能打动大巫祝。
“女姚，你就会说！”
“要不是食物不够，我们不会献祭孩子。”
“你忘记你是怎么害死部落里孩子了。”
大巫祝目光逼人，说的话一针见血，顿了顿他接着说道：
“桢要留在你们部落，孩子早死了，能长到四岁，还不是我女嫄心胸开阔。”
女人们收起目光，眼神失去了光彩。
她们差点忘了，身前为她们争辩的女人是大名鼎鼎，吃人不吐骨头的女姚。
她干出的各种事，在河水下游的部落里都出了名。
抢夺食物、献祭孩子、赶走老人，一桩桩一件件，数都数过不来，令人发指。
可笑她们将希望寄托在女姚身上。
张乐咽了咽口水，喉咙里堵着一口气，被大巫祝怼的哑口无言。
“从前的事，是我女姚不对。”
“从今日起，我女姚要重新做人。”
张乐掷地有声，一字一句的说道。
“老人死了，剩下三十多个孩子，能吃多少吃食。”
“你放过他们，孩子的食物，我女姚出了。”
大巫祝冷笑了两声，他不相信眼前这个没有信用的女人，女姚不问他们要粮食，便是苍天保佑了。
“女姚，你有本事，把你们部落的人带回去。”
“他们回去，我女嫄的粮食自然够。”
大巫祝一直排斥外来人，若不是女嫄开口求情，他断然不会同意女姚的族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