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残虐
来人是当晚值守，向着凌退思行了一礼，脸有悲色：“知府，张巡检出事了。”
凌退思猛然站起身来，古井无波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狰狞，厉声喝问：“说，是怎么回事？”
那士卒哭丧着，眼泪、鼻涕混着尘土弄花了脸，目光中充满了恐惧，颤抖着说：
“回知府，小的跟随张巡检追捕敌人，可找到那贼僧的时候，他已经被人灭口。张巡检带着我们追捕那杀人者，不想他还有大量同伙，我们寡不敌众，只能边打边退，张巡检为了掩护我们撤离，被贼人偷袭，死在了敌人手中！”
凌退思来回踱步，当转过身面对下面的人时，先前脸上的暴戾已经被柔和取代，他温和地说：
“好，本官知道了。带他下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
“是！”值守立即领命，便要带着那士卒下去。
那士卒原以为会遭到责罚，哪知道凌退思根本没有追究他们一干人等，顿时大喜过望，连忙朝着凌退思磕头：“多谢知府开恩，多谢知府开恩。”
凌退思背过身，朝着他挥了挥手：“安心做事，报效朝廷就是对本官最大的感谢。”
那士卒连连应是，感恩不尽地下去，决意要将今日所受恩遇告知同僚，让他们也知道，凌知府有多值得他们效死！
只是他不知道，背对他的凌退思此刻脸上有多狰狞。
可惜这一幕，并没有人看到。
等人退走，文士立即朝着凌退思鞠躬行礼：
“阿郎，先前属下太轻视对手，误了阿郎大事，还请责罚。”
凌退思摇了摇手：“这几日，就连我自己都只想着得了连城诀宝藏后，该怎么使用这笔巨富，倒是忽视了这东西我们还没到手。只将目光停留在丁典和韩慎身上，显然是不够的。”
他微微沉吟了一下，又说：“吩咐下去，加强城中戒备，让万震山过来见我。”
“是，属下马上去办。”文士匆匆离开。
凌退思走出大厅，看着后院的高阁，凝神思索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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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身上棱角分明，犹如刀削斧刻的肌肉线条，稍一使劲，肌肉围度就肉眼可见的膨胀起来，就像铁疙瘩一样，充满了力量，这显然是昨日凝聚了神照真气后身体发生的变化，让人窃喜。
若丁典知晓了他的变化，一定会怀疑自己的修行跑到狗身上去了。
心情舒畅了不少，韩慎换了件原主人的粗布衣衫，将头发随意用一根布带束起，看上去倒也像模像样。
韩慎暗中观察了一下外面的形势，再三确认过后便过去叫曹云奇。到了那边，差点又被气炸了。
那曹云奇赤着身躯横在床上，怀中抱着一个不着片缕的年轻女尸正呼呼大睡。
那女尸双眼睁得大大的，充满了惊骇、不甘，还有怨恨……
在床边则是另外三具尸体，一对老年夫妇，一名青年，三人睁大着眼睛，死不瞑目。
看着他们脸上满是劳作风霜刻下的痕迹，韩慎双拳攥得紧紧的，胸膛起伏如山，差一点就要将拳头砸向曹云奇的面门。
过了好一阵，他才压下心中的杀意，默默念叨：
“几位请瞑目，我一定会将你们的仇人送到你们面前！”
又深呼吸了一阵，平复了情绪，才推了推曹云奇：
“起来了，该上路了。”
他心怀恨意，那曹大侠三字是无论如何也喊不出来了。
曹云奇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见一个俊朗的少年正站在面前，不苟言笑，肃杀之意便如云涛滚滚，扑面而来。
曹云奇只觉突然深陷刀山火海，刀光剑影晃得他心神难安，顾不得衣冠不整，直接跳了起来，抓住床边的佩剑，一手攥紧剑柄，一手握住剑鞘，恐慌中带着戒备，声音颤抖地说：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你也有怕的时候，韩慎心中冷笑。
不过，因为这种垃圾激起情绪剧烈波动并不值得，况且这人还有利用价值，还不到跟他翻脸的时候。
韩慎暗忖己身的修为还不够，还远不够喜形不露于色的程度，他压下怒火，尽量让自己演得更逼真一点，眉头皱起，脸上堆着些许不悦，语气微微有一丝呵斥。
“曹大侠，这是在唱哪一出戏？莫非想消遣在下不成。”
曹云奇认出了他的声音，愣了一下，愕然地看着韩慎：
“原来是叶少侠，想不到你竟是如此俊秀，倒叫人羡慕了。”
语气中有点酸味，明显带了一份嫉妒，也不怕得罪了韩慎。
韩慎并不会跟一个死人斤斤计较，他似乎没看到死去的四具尸体，催促着：
“路上行人了起来，正是我们离开的时候。动作快一点，换一身衣服，我们这就走。”
曹云奇顿时来了精神，立马跳下床，跑到了衣柜旁边翻找，嘴里还一边嘟囔：
“这家人就没有能穿的衣服吗？”
比起他原来那身绫罗绸缎，普通人家的衣服确实比不了。
只是这个节骨眼了，他关注的点能不能正常一点。
韩慎本不想说话，也迫得连声催促，才让曹云奇捡了一套补丁少点的衣服穿。
曹云奇拿起佩剑就要走，韩慎连忙制止：
“放下。”
曹云奇像是炸毛了一般：“连武器都丢了，遇上敌人了该怎么办？”
“你若想死的话，尽管拿着。”
韩慎淡淡讥嘲，
“就算给你最锋利的神兵又能如何？你敌得过这满城的士卒？再说你见哪个老百姓出门是带着刀剑？而且曹大侠这佩剑一瞧就是出自名家之手，这不是大张旗鼓地告诉别人我们有问题吗？”
曹云奇眼睛都被蒙蔽了，哪想得到这一节，此时听到韩慎这般说才恍然大悟，他讪讪地摸了下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对不起，叶少侠，是我太贪心了，没想到这一茬。你说得对，带着武器只会害了我们。”
说罢，他恋恋不舍地摩挲着剑鞘，叹了口气，然后将佩剑埋在院落，认真地说：
“等我们逃出江陵，风声过来，我再接你回去。”
他对一个死物如此重视，却残杀了素不相识的一家四口。
这样的人内心极度自私，除了自己外，再无一物会让他投注真心。
韩慎默默地看着他埋剑，暗暗冷笑，就让这剑代替你，留在这里向这一家人忏悔吧，我很快就会送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