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起初

恋爱九周年纪念日那天，我和相恋九年的男友江东分手，嫁给大我十二岁的韩聘。

婚后，我被韩聘家暴多次，失去左腿，落下终身残疾。

结婚第五年，韩聘破产，江东却已是商界大佬。

同年，我和韩聘离婚，江东在民政局前，对我单膝跪地。

他说爱我，向我求婚。

我真的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

直到那天，他忘了挂断通话，声音清晰传入我耳中：

「江哥，她个二婚残废，和她求婚，你玩真的？」

「怎么可能，我骗她玩儿的，我怎么可能和一个残废拜金女结婚！」

「我就是想看看，她最惨能有多惨。」

可在我成全江东，他如愿以偿的那天。

他却疯了。

1

这是我和江东重新相恋的第一个月整。

我们每天晚上都会通话，直到彼此睡着，再到早上问候彼此早安。

仿佛我们从未分开过，还和我们曾经热恋九年时那样亲密。

「小曦，我今天得工作到很晚，你早些睡，明天我会去找你。」

只是，今天他那边环境有些嘈杂，他也有些醉醺醺的，话都说不清。

听到我答应后，他笑着说爱我。

我们重新相恋这些天，我已数不清他对我说了几次爱我了。

今天是阴雨天，被截肢的左腿伤口又开始幻痛。

我拼命大口呼吸，耳朵贴在手机传音孔旁，想用江东的声音缓和疼痛。

「江哥，她个二婚残废，和她求婚，你玩真的？」

是他朋友的声音。

手机那头一阵静默，等待他回答的时间，让我心跳空了一拍。

「怎么可能，我就是太无聊了，骗她玩儿玩儿，我怎么可能和一个残废拜金女结婚！」

手机那头传来一阵嬉笑声，我清晰听到其中夹杂着江东的声音。

「再说，她早被别人弄脏了，我可不要别人玩过的二手货色，我现在就想看看，等她发现我抛弃她的时候，她脸上能有多绝望的表情。」

「江哥，你这招可太损了，哈哈哈——」

我静静听着江东说，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停止跳动似的，一片片被剥开，痛的麻木。

「在我江东最难的时候，有人帮了我，她却因为我没钱，选择离开我。」

难道，亲密共枕的这些日子，他在我耳边，口口声声说的千百次爱我，都是谎言吗？

我又宽慰自己，也许，他只是酒后失言。

只是因为当初，我被迫离开他的事生气，发泄而已。

「她落到这种下场，全是活该。」

瞬间，我大脑一片空白。

我感觉腿截断处已经不痛了，只是心痛，连指尖都疼得发麻。

我明白了，原来，在他眼里。

我就是个笑话。

2

我和江东年少相识，青梅竹马。

从情窦初开时，我俩就手牵手在一起了。

他本来是富家子弟，但在高三那年，他家意外破产，我家也遭受波及。

大学毕业后，我家生意动荡，父亲试图商业联姻，挽回公司颓势。

父亲用江东的前途逼迫我，让我嫁给大我十二岁的韩聘。

我妥协了，从此踏入噩梦的深渊。

但好在老天有眼，韩聘被婚外情对象出卖，公司破产。

我拼命挣扎，换来和韩聘离婚的机会。

民政局前，我拖着残腿，遮盖住身上被韩聘殴打出的青紫。

在最不堪的时候，我见到正意气风发的江东。

他单膝跪地，看向我的眼中盛满温柔。

「小曦，我们浪费的时间太多，现在让我来保护你，爱你，好吗？」

我以为他明白，明白我的本性，我的为难。

现在想想，都是假象。

夜里，他醉醺醺回了家，瞧见我那瞬，笑得很灿烂。

「我爱你，小曦。」

他趴在我身上，我左腿义肢有些无力支撑，向后踉跄一步。

我再一次失眠，满脑子都是江东说的那些话。

深夜，我悄悄掀开被子，在起床那刻，我看到他手机屏幕一闪。

「江哥，你看上眼的那个，叫阮清恬的女孩联系方式发你了，让我看，她比你身边那个拜金女漂亮多了，可要怜香惜玉啊。」

是他好友发来的信息。

我盯着那条消息看，直到手机再次息屏。

扭头，我附身看着躺在床上喝得烂醉的他，贴在他耳边问。

「江东，你有没有心？」

他皱眉，嘟囔了什么，我听不清。

没关系，我也不需要这个答案了。

一个人的心能承受多少次伤害，我不清楚，但我已经无法撑过再一次羞辱了。

江东，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那我就成全你。

我捂着小腹，突然笑了笑。

到时候，我可要送你一份大礼。

我可真期待看到你那时脸上是什么表情。

但是，我应该看不到了。

3

给江东留下一碗热腾腾的醒酒汤，我回到自己的小家。

这是我自己买的房子，是当年我瞒着江东，给我俩买的婚房。

桌子上摆着我和他的合照，彼此正年少，笑得灿烂明艳。

拉开抽屉，我看到在里面静静躺了五年的红丝绒盒子。

如果当年不出意外，这颗钻石，会在江东的无名指上，也许我会很幸福。

岁月流逝，钻石一如既往璀璨。

只是人心不再，终是回不去了。

我缓慢叹出一口气，狠狠摔碎玻璃框，拾起那张合照。

玻璃渣划破手指，血滴在照片中江东脸上。

急匆匆抹去江东脸上的血痕，指腹的玻璃渣却扎得更深，刺痛入心。

我愣愣盯着那张合照看，直到眼前模糊。

走到垃圾桶前，在照片快掉进桶里那刻，我又蹲下，死死抱住自己。

义肢支撑不住，我瘫坐在地，哭得肩膀发颤。

舍不得，还是舍不得。

我年少每一天都有他的存在，人生最璀璨的时光，他陪我一同灿烂。

我怎么能忘了他，忘不了。

活该，江东说的没错，我真是活该。

我吸了吸鼻子，抹去泪，松手，合照掉进垃圾桶。

难以忘记也要忘，我刚逃离深渊，我还要继续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我再也受不起伤了。

我必须清醒。

隔天，我被江东接到他家，他看到我贴了创可贴的拇指，殷切问我。

「小曦，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会心疼的。」

我看着他捧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往伤处吹气的模样，突然有些恍惚。

「没什么，我只是受了点伤。」

话音刚落，桌上手机振动起来，响起陌生的铃声。

「江哥哥，情恬给你打电话啦，快接快接！」

气氛一时凝重，我先他一步拿起手机，笑着递给他。

他神色有些慌乱，但还是抬头冲我笑了下，迅速按下挂断键。

三秒后，铃声再次响起，是年轻女孩甜腻带着撒娇意味的声音。

清恬？我想起来了，就是江东醉酒那天。

他朋友说的，那位他看上眼的女孩。

4

「江东，这是谁？」

他直接把手机关机，笑着揽住我，声音有些不稳。

「只是公司里一个爱开玩笑的小女孩，小曦，你不会吃醋了吧？」

我盯着他的眼睛，试图看清他的心，三秒不到，他就偏过头去。

「江东，我突然想起来，工作上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他没拦我，还贴心的把我送到门口。

我没立刻离开，只是坐在车上，透过车窗玻璃看向他。

他正开启手机，给谁打去通话，在开口说话那刻，笑得满面春风。

江东，你就这么喜欢她吗？

到了公司楼下，我刚刚下车，突然被人重重一推，脚踝撞向楼梯，痛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下一瞬，熟悉的声音更是让我后背发凉。

「小曦，我求你救救我，你知道的，一日夫妻百日，你不能抛弃我，我爱你啊！」

是韩聘，他破产后，他那些狐朋狗友都溜之大吉，现在的他狗见狗嫌。

「韩聘，我凭什么帮你，你有什么脸面说爱我！」

他给我留下的阴影太深，以至于我见到他那刻，就能记起那天。

他因得知在外养的女人攀上别人后，他气的失去理智，回家后，狠狠刺向我左腿十二刀。

太痛了，就像得知江东对我说谎一样痛。

「我一定会改，宋曦，你相信我，我肯定比江东对你好！」

韩聘松开手，扶我站起来，恳切地握住我的手。

「韩聘，至少有人还会演给我看，你连演都不演，未免太傻了点。」

韩聘见我没像从前那样依顺他，他扬起手，恶狠狠瞪着我。

过往伤痛太过刻骨铭心，我下意识闭眼，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曦，你没事儿吧，他伤你哪儿了！」

睁眼，看到江东满是急切的脸。

「韩总，小曦已经和你离婚了，在大庭广众下，闹得这么难堪，对谁都不好吧？」

「江东，我韩聘玩腻的东西你也要，你倒是不拘小节——」

韩聘话还没说完，江东上前一拳狠狠落在他脸上。

一声痛呼，韩聘捂脸倒地。

韩聘本想动手，但人渐渐多了起来，他破产的事儿圈里都知道，来的目也不光彩。

「呸，江东，你难道是什么好东西，我看你能演到几时！」

撂下这话，韩聘捂着脸转身离开。

江东见我愣愣的，以为我吓着了，忙揽着我安慰。

而我看着江东的脸，感觉像刀片掺了蜜糖，在血液打转一般。

我分不清，江东他爱我吗？还是演出来的，为了让我最后更崩溃一点？

「我没事儿了，不过——江东，你这是要去哪儿？」

江东一愣，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就是去谈个生意。」

「江东，如果不急的话，能载我一程吗，刚才应该是磕到脚踝了。」

见江东反复张嘴，有些犹豫，同是拼事业的人，我心里也明白了。

「那就去吧，毕竟我不能成为你的拖累。」

江东夸我贤惠识大体，附身飞快在我颊边一吻，急匆匆转身。

我掏出兜里的湿巾，想弯腰处理伤口，又在下一秒停下动作。

「宝贝儿，别着急啊，刚出了点事儿。」

我低头看向江东的车，透过半开的车窗，清晰看到江东十分灿烂的笑颜。

「好好好，你洗干净等我，今天我都是你一个人的——」

车缓缓离去，我站在远处，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