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见山君白骨成堆
前面黑暗幽深的穴道豁然开朗，一个并不能算大的石厅出现在眼前。石厅中央架着一口锅，那锅冒着热气，咕噜咕噜，锅中的液体沸腾着，不知是在煮些什么。石厅两边凌乱的堆放着人的骸骨，大多是小孩子的。
楚黎黎正满脸惊恐地坐在里面。
她看到阿诩，神情激动，想要跑过去，但在看向角落处时，又不敢动了。阿诩一愣，顺着二丫的目光看去，角落处竟有一个汉子，背朝他们，不知在捣鼓什么东西。
那大汉约莫着身有八尺高，身形强壮，剃着平头，看背影便知，这人必定十分挺脱。
果不其然。那汉子转过身来，他皮肤黝黑，五官端正，眉毛粗浓，样子十分精神。只是右脸上有一刀斜疤，看起来有些吓人。
那汉子端了碗水向他们走来。
他先摸了摸莫十的头，如一个慈父般道：“回来了啊！回来了就好。外边累了吧，快去歇会。”莫十闻言，走到了中间毯子上坐下，汉子见状，满意的笑了笑。他又看向阿诩。
“你……”阿诩在犹豫下一步做什么。那汉子却把水碗递了过来，道：“来吧，孩子，喝点。唉，多可怜的小姑娘。”
阿诩接过水碗，并不想喝。但汉子却盯着她，观察着她是否会将水喝下去，她能感受到眼前之人强大的实力，公然反抗，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她不得不将水一饮而尽。
汉子笑了笑，接过了碗，看着阿诩，郑重地道：“我是这里的山君，一只……唉，虎精。唉，孩子，你到这洞里来，想必也十分可怜吧。没关系的，从今往后，这里便是你的家，若有人再来欺负你，便来告诉我，我一定会为你撑腰的，好吗？孩子。”
听到这里，阿诩其实是有些动容的，她不知已多久没听过这种话了，或是从未听过。如果真有这样一人，那该多好啊……只可惜，这是个妖兽，多慈祥的话，终究是谎言罢了。
果不其然，山君下一句便道：“你在外边怎么闹都没有关系，天塌了，山君也会在这里顶着。只是，你要听话，知道吗？”
这种虎妖口中说出的“听话”，又怎么可能是正常的听话呢？阿诩扯了扯山君的袖子，试探着问道：“山君，如果不听话会怎么样啊？别在意，我就是问问……”
“哦？想知道？”山君牵着阿诩走到石厅中央的大锅前，“你看，不听话的孩子就会被煮了吃掉。”山君指着锅，眼睛却被热气熏得有些难受，鼻子也不大舒服。
阿诩顺着山君手指的方向看去，锅上满是热气，遮人目光。但即便如此，也能看到锅中那上下漂浮的一颗人头，那人头已经面目全非了，看不出来是谁。
照这么看的话，周围堆积成山的白骨，想必就是山君吃的人了。这山君，还真是，罪孽深重啊。
只是……
阿诩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这些人绝不是一天杀的，但近些年来天衡山又没有人口失踪，以及虎患。这山君突然出现，也太不合理了。
就像是……故意被人放过来的一样。
那些狼！
对，那些狼也是，都像是在被人在背后操控。只是……那人究竟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感兴趣？为什么会缠着她那么久？
阿诩越想越害怕，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看完了吗？看完了我就把你放下去喽！”说着，山君把阿诩放到了地上。
阿诩这才发现，刚才山君为了方便她看，还把自己抱起来了。一时间，不知作何感想。
“哎呀，日后丫头管我叫爹爹好不好呀？”
“嗯，好呀，好呀！”阿诩笑着答应了。
山君愣了愣，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惊讶：“呃……那丫头去和哥哥玩吧，爹爹还有事。”
“嗯，好的。”阿诩跑到莫十身边坐下了。
山君看她这样听话，也欣慰地笑了。
山君又回到了桌前，从这个角度，并不能看到他在干嘛。不过，大抵不是什么好事罢了。
毛毯上，阿诩拉了拉莫十的袖子，低声问道：“哥哥，爹爹为什么要把二丫放在尸骨堆里啊？是二丫不听话了吗？”
“啊……姐姐，是这样的。山君遇到的小孩一共四种。
“一种是不听话，拼死反抗的；一种是不管怎么劝，都吓得嗷嗷大哭的；然后就是吓疯了的，这种要么一句话不说，要么胡言乱语。至于第四种……就是姐姐这样过度听话的了，山君他，也是第一次遇上。”
“那爹爹对各种小孩是怎么处理的呀？”
“这个……”莫十想了一会，“前两种是直接扒完衣服扔锅里泡着。第三种是二丫，她是胡言乱语的，一般会扔尸堆里待着，过一阵，自然会好。”
是自然会疯吧！阿诩在心里吐槽道。
不过，听到此，阿诩也明白了。只是，她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莫十是怎么死的？死后，又是怎么成鬼的？好吧，这是两个问题。
总之，这个问题她没有问。对很多鬼来说，死法和生平都是秘密，毕竟，这可是超度他们的关键，她不保证问完之后，莫十会不会一气之下“化友为敌”。
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二丫，至于怎么逃……想不到。
总之，先想办法和二丫说上话吧。
她起身向尸骨堆那边走去，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二丫别说话，她并不是在防山君，只是不想让二丫说话误事罢了。
“你干什么去？”山君突然出声，吓了阿诩一跳，她强行平复心情后道：“爹爹为什么要让她坐在这里啊？”
“没有为什么。她不听话。”
“是这样啊。爹爹，我可以和她说话吗？相较于莫十哥哥，我更想和女孩子说话呢！可以吗？爹爹？”
“可万一她把你教坏了呢？”
“没关系的爹爹！阿诩可懂事了，还能帮爹爹讲道理呢！可以吗？可以吗？”阿诩本来的声音并不细，但她故意把声音弄得很夹。因为她总感觉，男人好像都很喜欢……夹子音？
“好吧，你去罢。”山君转头，继续忙活。
阿诩得了准许，迅速跑到二丫身边，把堆在她周围的尸骨统统扒开，蹲到她旁边，压着怒火问道：“你为何要来这山洞？安不知此地有异？”
“我……我也想要申鹤一样的机缘！”
“你疯了吧？！机缘这种东西哪是想有就有的？申鹤她有天人之姿，她有这个命！你有吗？你没有。你若真是有，我早就告诉你了！你……唉……我……”阿诩说着，逐渐崩溃，甚至都要哭起来了。
“对不起……”二丫把头低下，忽地又抬起，道“凭什么申鹤有这么好的命？凭什么我没有？凭什么！”
阿诩听到这都无语了，申鹤的命好吗？好吧，如果对比她自己，申鹤的命确实好，比她好的还不是一星半点儿。她完全能问一句‘你的命为什么那么好？’
想到此，她竟也有点嫉妒申鹤。
不过，这话从二丫口中蹦出，就有问题了。
她劝道：“二丫啊，虽然你的父母、爷爷，都去世了。但你还有爱你的哥哥，疼你的奶奶啊。不是吗？大家都很爱你。好了，乖乖的，以后别打山洞的主意了，好不好？”阿诩为她将一缕鬓发撩到了耳后，又抚了抚她的脸。
阿诩的声音没有寻常女孩那么细，有些低沉，倒像个大人。
此刻，这些话从阿诩口中说出，伴着她温柔的动作和坚定的目光，倒真像个慈母在教育孩子。
楚黎黎呆愣了许久，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听过这话，看过这样的神态了。
半晌，她道：“以后？你刚才是不是说，以后？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小诩姐姐你能带我出去？”
“有办法，但我……不能保证。”
“没关系！只要能出去！什么办法都行！”
“这……好吧。那我问你一遍，你是要肉体出去，还是灵魂出去？”
“啊？！什么东西啊？”二丫被她问的一愣愣的。
阿诩见她反应便知她没听懂，故解释道：“肉体出去就是直接逃出去，可能死，可能活。灵魂出去就是让爹爹把你煮了，怨念强的话就会有游魂。如果锅子不吞灵，洞里也没禁制的话，就可以出入自如啦。”
二丫一听，瞬间懂了。合着一个是可能死，可能活。而另一个则是必死无疑，且死相凄惨，极其痛苦。死后还有可能被困、被噬，因而入不了六道轮回。
这还用想吗？
二丫毫不犹豫选了前者。
阿诩道：“知道了，一会儿听我指挥，现在，就去和爹爹服个软。”
“等等，它，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吗？”
“信我，他不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