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会谈
夜晚，相府，书房。
当朝首相林若甫看完最后一封六部呈折，先起身活动了下身体，随后系上了围裙，搬出一个布袋，将里面的红果倒入了一个簸箕中。
移动了下油灯，他拿出工具开始给一颗颗红果去核。
“堂堂百官之首，深夜独自扣果核，这癖好倒也别致！”
突然，林若甫听到一声调侃，手中动作骤停。
不等他扭头循声望去，却见一个青年从昏暗角落走出，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林若甫只是打量了下许青南，低头继续手中动作，道：“悄无声息潜入一国相府书房如入无人之境，这般手段，整个京都也没几人能做到！许公公这大晚上的不睡觉，来找我这老头子，难不成是因为失眠？”
“林相算到我会来？”
林若甫笑了笑：“我又不是算命的，怎么可能算得到！只是觉得许公公会来罢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绕弯子直说了！”
正好许青南也不喜欢废话，直奔主题：“北边有一帮流匪，虽是穷凶极恶，却也做过不少劫富济贫的善事！最近这帮人上了朝廷的清缴名单，今天来是想请林相帮个忙！”
林若甫点了下头，波澜不惊：“那帮人我知道！不是已经投效太子了嘛！这事应该找太子才是！”
许青南没有解释，道：“这忙不白帮！”
“哦？”
听到不白帮，林若甫停手，看向许青南：“看来许公公不是来找我帮忙的，是来谈生意的啊！说说看！”
“或许林相也知道，我与大公主去了趟信阳！李云睿那女人神经兮兮的，说什么在林相身边安插了个奸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林若甫并未不惊讶，道：“不奇怪！京都嘛！你在我府上放个丫鬟，我在你家派个马夫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好像姓袁，叫什么袁宏道！”
听到袁宏道三个字，林若甫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凝重，但这丝凝重转瞬即逝，朝屋外叫了一声：“来人，去请袁先生过来！”
朝外面叫完，林若甫示意到：“继续！”
“我不急！等人过来一起讨论吧！”
许青南说着，准备从簸箕中拿个红果尝下，却看到林若甫眼神瞬变，只好将伸出的手上抬起扣了扣下巴，以此掩饰尴尬。
“奸细的事先放一边！”林若甫道：“今日范闲来找过我了，他已经与太子结盟共同对付老二，我也知道，许公公最近与老二走得比较近！”
林若甫说着，故意顿了下，又道：“范闲是我林家未来，我这个当岳父的肯定是要站在他这一边的，所以，许公公今日来不论是准备做什么，怕是都要落空了！”
就在这时，
脚步声来，相府门客袁宏道走进了书房。
“相爷！您找我！”
袁宏道进屋，朝林若甫行礼询问，同时瞥了一眼许青南。
林若甫摊手向许青南，朝袁宏道：“这就是那位最近威名赫赫的许公公！”
“哦？许公公，久仰久仰，我可是......”
袁宏道恭维还没说完，林若甫打断：“许公公说你是李云睿安插在我身边的奸细！”
闻言，
袁宏道脸上的笑更灿烂了：“相爷！既然许公公说是！我便是了！”
“看！”林若甫一下看向许青南：“他自己都不信！”
“不急！为时尚早！我们慢慢捋！”许青南抬手：“袁先生不妨搬个凳子过来？”
“不了！”袁宏道摆手：“我站着就行！”
突然，许青南面露疑惑，道：“这些时日我一直在想，李云睿为什么要把奸细这么隐秘之事告诉我跟大公主，直到看见袁先生，我就在想。
会不会这个奸细，并非是李云睿安排的！毕竟要是她自己安排的，恐怕不会轻易说与外人听。
可这京都有能力将奸细安排到一国首相身旁的人，就那么几个！我首先想到的是两位争得正凶的皇子，但袁先生跟随林相多年，以二位皇子的年纪，难不成几岁就开始布局？可不是两位皇子！那又会是谁呢？难不成是陛下？”
言语中，许青南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就是陛下！”
如静夜惊雷，他这一巴掌，林若甫和袁宏道心中都在一咯噔。
他继续到:“林相位列百官之首，权力滔天，陛下身为天子，派个人小小的监督下也无可厚非！”
他说着刻意看了一眼袁宏道，只见袁宏道依旧一副笑脸，并无太多异样。
当然，他说的这些并不是他的分析，他才懒得去想这些破事，都是李凌宣的推测。
他继续：“可陛下九五之尊，平日多忙啊！总不能亲自给臣子安排奸细吧！这等小事，找个人办就好了！可找谁呢？”
许青南问完，没人回答。
他只好自问自答：“那自然是找鉴察院呗！可鉴察院来做，不就是等于告诉别人这是陛下的安排？”
“啪！”许青南再次一拍大腿，跟相声似的，道：“好办！找个跳板伪装一下！这样不就行了？可找谁呢？谁给林相安排奸细最合理呢？”
许青南朝林若甫凑了凑：“最终，一个简单的差事，到了与您爱恨情仇相爱相杀的李云睿手里！林相，我这番分析，可还有几分道理！”
林若甫没有回答，
发愣片刻，缓缓转向了袁宏道，问到：“袁先生！你觉得，许公公这番分析有没有道理？”
袁宏道认真的点了点头：“很有道理！”
得到答案，林若甫重现转向许青南：“那陛下的目的是什么呢？”
“林相不妨想想！陛下为什么要监视您呢？”
“许公公不是说了嘛！我是百官之首，权力滔天，陛下...........”
林若甫的话戛然而止，一下意识到什么，脸色都有些泛青，呢喃到：“陛下是想有一天收回我手中的权力！”
许青南抬手向袁宏道：“袁先生！林相可有猜对？”
“很对！”
袁宏道很坦然。
坦然到许青南都觉得是不是还有其他隐情。
他问到：“都不用掩饰下吗？”
“不用！许公公面前，我袁某人现在已经和尸体无异，索性痛快点，只求待会许公公也能给袁某人个痛快！”
就在两人言语间，
林若甫沉默了片刻对许青南道：“流匪的事！我接下了！既然陛下觉得我老了，那我便老了，许公公，若将来二皇子胜了，可否留我儿女一命！”
闻言许青南很满意。
今夜目的达成，他起身，伸手在簸箕中缓缓拿起了一颗红果。
“李承泽......”许青南笑了笑：“林相应该是误会了！我是大公主的人！”
说完，他将红果咬一口，迈步离去，走出了书房。
“砰！”
直到许青南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林若甫面前的簸箕发出一声响动，所有红果皆是一震，出现了个小孔。
透过小孔看进去，果核粉碎，果肉完好。
看着簸箕中被去核的红果，
林若甫怔了许久，看向了门外，嘀咕道：
“这京都城，已经是年轻人的舞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