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说亲
过了几天,何秀兰在村街里碰到了姚家的二闺女姚桃花,按辈分何秀兰应该叫她姑的,再依次序自然该叫二姑。二姑姚桃花把她叫住了,秀兰,别走,我跟你说句话。虽说在一个村里住着,可住得远,平常也没啥来往,顶多就是个认识,自打二姑姚桃花出嫁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现在二姑凭空的要跟她说话,这就稀罕了。何秀兰就站住了。
二姑姚桃花走过来,四下里看看。何秀兰看着她神神秘秘的样子越发地不解了。二姑姚桃花亲热地问,秀兰,定住了没有?何秀兰有点羞,低了头,小声说,还没哩。二姑姚桃花盯着她说,那你想找个啥样的啊?何秀兰说不好,就笑了。二姑姚桃花又问,想找个啥样的啊?何秀兰看不说不中了,笑了一下,说,差不多就中。二姑忽然笑了,说,看样子这鲤鱼我还能逮得住。何秀兰不置可否,冲她笑了笑。二姑姚桃花说,我说的是俺庄的李金旺。何秀兰一惊,是了,这个二姑就是嫁到王菜园去了,莫非是李金旺托她做媒?何秀兰想到这脸红了,慢慢地把头低下了。二姑姚桃花说,他说他见过你,你也见过他。见何秀兰点点头,二姑姚桃花问,咋样?何秀兰嘴上说,不知道。心里头已把李金旺的样子想起来了,亲亲的,怪不赖的,也许早就盼着这样了。二姑姚桃花说,要是中,我就去您家跟您爹您娘提提。何秀兰说,好。又说,别说他家不中。话一出口,自己也愣了,看起来真的是早就盼了。脸更红了。二姑一愣,突然明白了,爽快地说,放心吧!
过了一天,何秀兰在跟她一垡的一个闺女家一边纳着鞋底子一边说笑着,玩的正开心就被她妹妹何秀玉的一句话打断了。她妹妹何秀玉喘着气从外面进来说,姐,你咋呆这儿唻,我都找你半截庄了。何秀兰就问,有事吗?何秀玉说,咱娘叫你回家哩。何秀兰问,啥事啊?何秀玉说,我不知道,你回去不就知道了?何秀兰跟那个闺女说了一声,我回去了,就跟着妹妹回家了。路上,姊妹俩走着,何秀玉忽然嗤嗤地笑起来。何秀兰问,笑啥?何秀玉说,二姑给你提媒哩。人家都来了。何秀兰吃了一惊,爹娘咋捂恁严实啊,自己的事都没跟她说一声,临了才招呼她。又一想脸就红了,李金旺,李金旺,你可真好!这样想着,不觉拿眼盯着何秀玉。何秀玉又笑,说,不信你回去看看吔。
何秀兰走到院子外面的时候就看到她娘正在那里张望着。何秀兰走过去一个娘字还没叫完,就被她娘挥手打断了,接着,她娘就迎着她走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臂。这动作把何秀兰吓了一跳,在她的记忆里她娘还从来没有这样过。她娘依旧紧紧地抓着何秀兰的胳臂,压低嗓门说,您桃花姑叫王菜园的领来了,您哥跟您嫂子正跟他说话哩。末了,她娘又说,我跟您爹您哥您嫂子都看了,小孩不赖,白白净净、双眼调皮的,也怪老实,家里也中,叫你回来跟他见个面,你要是愿意就落点了。何秀兰知道她娘说的这些都是当地衡量对象的标准,既然都叫她回来见面了,家里就算是同意了,叫她回来无非是认识一下半大孩子,也让半大孩子认识一下她,基本等于走过场。现在,她娘把落点这个词都说出来了,那就是非常同意了。落点说起来简单,事实非同小可的,落点就意味着确认了,三方的确认,男女双方再加上媒人,一旦落点就是亲戚了,那就不能再随随便便的了。
何秀兰听她娘说了心里不由笑了,但面上还要装作一概不知的样子。她娘说,你就跟他打个招声,问候问候就出来。不要多呆。何秀兰低着头,一声不吭。她娘就问,跟你说的,记住了吗?何秀兰仍低着头,却点了点头。她娘于是走到院子门口往里张望了一下,又退了回来。一会儿,她爹、她哥、她嫂子、二姑姚桃花陆陆续续的都从家里走了出来。二姑姚桃花还冲她挤了挤眼。她娘走到她跟前小声说,去吧。
何秀兰低着头迟疑了一下,才慢吞吞地去了。走进堂屋的时候,何秀兰看见比她哥高不了多少的李金旺正全神贯注地看贴在墙上的年画,《穆桂英挂帅》、《樊梨花征西》、《三女教子》……都是戏曲里的故事,贴得花花绿绿的。何秀兰想跟他打个招呼,又怕说不定在外面偷看的她的亲人们看出破绽来,一时千头万绪,竟不知道该怎样跟李金旺打招呼了。
何秀兰进到屋里了,李金旺还没看见她,她就不能不先说话了。来了?何秀兰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这句话,于是不假思索地说了。李金旺可能被年画吸引了,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何秀兰就有些慌,她不由咳嗽了一下,再次说,来了?李金旺没听见何秀兰说话,咳嗽却听到了,回头一看面前站着一个活生生的大闺女,心里当然知道这就是何秀兰了,可乍一见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好像何秀兰哪里不一样了似的。
李金旺笑了笑,吞咽了一口唾沫说,啊,来了,你忙啊。何秀兰很快地瞄了他一眼,好像跟那天晚上看到的不大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不过那声音却是熟悉的,心里就平实了,再说话声音里不觉就亲切了几分,渴不渴啊?我给你倒点茶吧。李金旺忙说,不渴不渴。面儿上的话说完了,俩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停了停,李金旺忽然说,何秀兰!
当地都是不大叫人的名字的,也不大打听人家的名字,只要知道是谁家的第几的闺女或者谁家第几的儿子就够了,何秀兰听他竟叫了自己的名字,心里很是新奇,也有些感动,看来他是很费了一番心思了。何秀兰没应,但笑了。
李金旺往外看了看,没人,说,何秀兰,俺那个家……
何秀兰说,别瞎说,知道吗?别瞎说,特别是搁俺老的跟前,一定得说您家里可得发可得发的!
李金旺惊得张着嘴看着何秀兰。
何秀兰说,记住了吗?
李金旺说,那早晚不得……
何秀兰说,早晚再说。
李金旺说,早晚也要不了多大时候,要是说好了,就得下礼……
何秀兰说,那你还愁啥?
李金旺不吭声了。
何秀兰知道了,说,没钱是吧?没事,以后慢慢还。话一出口把自己也吓了一跳,俩人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哩,竟然就说到过门以后了,太没羞没臊了!赶忙把头低了转过身去偷偷笑了。
李金旺的脸红了,缩缩瘪瘪的,不好意思了。
两家都没啥意见,于是一说两停当,点就算落下来了。
何秀兰后来她才知道她娘给她算了一卦,说是她最理想的对象是比她大两岁,且是老大,最好是东南方向的,次一点的是正南方、西方,最忌的是北方,而李金旺恰恰最合这几条,人也说得过去,要是错过了再找恁合适的可就难了,有点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的意思。当然,这些的前提是家境最起码得说得过去。
李金旺的娘起初听说有人给儿子说媒,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着瞎瘪的眼睛有些怕人地盯着媒人,他嫂子,你说啥?媒人当然是二姑姚桃花,不过李金旺什么也不叫她,因为她男人孙志刚的辈分比李金旺还晚了一辈,论起来该叫李金旺叔的。自然,李家是不敢这样做大的,最妥帖的叫法就是依着她孩子,叫她强强家妈。金旺娘则更多些,还可以依着比她男人小的人叫她他嫂子,当然囫囵依儿什么也不叫也是可以的。这也难怪金旺娘吃惊,谁家愿意把一个好好的闺女送到这样的人家啊?所以,从来没人给李金旺说媒,即便她一遍遍的托人家,人家也只是口头答应着,嘴上说着察听着,有合适的就给提提媒,往后就没信儿了。就知道是人家不肯,可也无可奈何。她心里很清楚都是自己拖累的,可,能有什么办法哩?有时候她也想过,自己不如死了算了,儿子一个人,长相上还算说得过去,娶不到好媳妇,差一点的总是不成问题的,一句话,总不至于打光棍。可到底舍不得,再说,她要是死了,这世上儿子就再没有亲人了,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遇点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那就更可怜了。娶大闺女没指望了,娶个二婚还是说不定的,那就要看缘分了,什么时候来谁也不知道,那就慢慢地熬吧。没想到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了,居然有人登门给儿子说媒了!竟然还是黄花大闺女!老天爷呀,我给你上香啊,我给你作揖啊,我给你磕头啊!他嫂子,你真是好人啊,菩萨啊!你可积了德了,积了大德了,下辈子你是要坐莲花盆的啊!
她哪里会知道这是李金旺托了人家的缘故的啊。
下雨的那天晚上,李金旺还没怎么,只是觉得一个大闺女深更半夜的,还下着雨,脚也崴了,还离家那么远,怪可怜的,自己既然碰上了好好的把她送回去是应该的。到了自家村里玩电影的那个晚上,李金旺就动开心思了。何秀兰太好看了,笑的时候嘴角往上微微一翘,我的个娘哎,太迷人了!气都出不来了!不中,我得娶她,我得娶她,我一定要娶她!别的谁也不中,天仙也不中,就是她,何秀兰,何秀兰,何秀兰!这念头一冒出来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凭什么?你拿什么娶?你有什么?按老话说,田没一亩,地无一拢,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现在虽不至于这样,可就三间破草房还摇摇欲坠的,跟四邻的大瓦房或者差一些的瓦接檐相比起来,那叫啥?鸡立鹤群,骆驼堆里跑只羊,棒子棵里长芝麻,不单相形见绌,自愧不如,简直无地自容!你怎么娶?先别说娶了,也先别说人家不愿意了,恐怕就连媒人都找不着!没有媒人那是万万不可的,你总不能跑到人家门上说,我喜欢您闺女,叫您闺女寻我吧!不光成不了事,还会被人家当成神经病赶出来的。可是,不中,何秀兰把人的魂儿都勾走了,没有她我就活不了人了啊!
问题接着就来了。找谁做媒人哩?李金旺很想跟他娘商量商量,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说不定会把他娘吓着的,不如自己偷偷的找个人撮合,等差不多了再跟娘说!对,就这么办。李金旺想了两天就硬着头皮找了强强家妈姚桃花。
姚桃花没拒绝,笑呵呵地说,中啊,等我有空了就给你问问。这一等就是几天不见信儿。李金旺在她家转悠过来转悠过去的,急得火烧火燎的,可也不好催她。又过了几天,看见姚桃花悠悠答答的在村里转悠到东转悠到西的,这才明白过来,人家姚桃花根本没啥事,而是跟他料想的一样不愿意给他做媒!这个姚桃花,咋能这样啊?成不成的,你跑一趟咋了?就算不成,你也跑一趟遮遮我的脸啊?就这么不管不问的算咋回事啊?不过,气归气,也只能放在心里,求人家呢。
李金旺好容易忍到晚上,悄悄去了姚桃花家央求去了。姚桃花没办法,只好去了何家山的娘家。没想到一说居然成了。这个李金旺,鬼呢。这个何秀兰,傻呢。虽然踢了门槛,人是您自家看的,头是您自家点的,以后啥样可别说我。何秀兰还是同意,也说,不会的,收礼不收礼挨不着抬盒子的。人家愿意,姚桃花就没办法了。
落了点两家的亲戚关系就算是基本定下来了。为啥说是基本呢?就是说还是会有许多变数的。何秀兰倒没什么,李金旺可不放心,万一有个风吹草动的还是前功尽弃啊!最保险的办法当然是娶到家,睡到一张床上,可才落了点就娶,这么着急慌张的干什么?难不成有啥鬼道道儿?要是被人家疑心了,下点力气一打听,还是会露馅的,那就完了,真的前功尽弃了!当然,刚落点不久就娶媳妇的也不是没有,那得是突然发生了重大的事情,比如老人去世了,百天内要是不结婚冲一下的话,那就要等到三年后,否则是不吉利的。这是没办法的事,娶媳妇冲晦气是唯一的弥补法子。这法子能不能用得上谁也不好说,但能用得上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这个,李金旺就很清楚的,即便有可能也是他承受不住的,办一宗事就抹不开了,还得到处跑着借钱,要是连办两宗事,那不把人逼疯了吗?
李金旺想过来想过去还是想出了办法,登记。这是说得过去的,一般人家也都会这样做的。
找人看了日子,央姚桃花跟何家说了,何家同意了,李金旺张罗起来。这是女人家的事,男人是插不上手的。金旺娘本来该去的,也是想去的,最起码能看见媳妇,可眼睛不行,那就去不了了。不过,这没什么,李金旺很快就把媒人姚桃花找来了,她是必不可少的,是大拿,还找了田明、村长黄长庚的老婆子刘雪,加上他自己,四个人说说笑笑去了。李金旺是找村长黄长庚开证明信的时候顺便找了刘雪的。两口子一听先是愣住了,啥?登记?就你?李金旺?后来才说,好,好。然后问起来,确定了是真的,还是说,好,好。这才开了证明信。
何家就不同了,呼呼拉拉近门的女人都去了。其实,去的人多人少都无所谓的,根本帮不上什么,因为没什么要帮的,只不过是何秀兰和李金旺领个结婚证罢了。但还是要去些人,热闹,有气势,就显出非同凡响的意义来。
结婚证领得很顺利。
早上,李金旺一起来就去了。
两边的人在公社门口聚齐了,说了会儿话,姚桃花说,叫他俩去吧。何秀兰娘说,好。姚桃花就对李金旺说,去吧。李金旺就往民政所走了过去。等李金旺走了几步远,何秀兰才跟了上去。
李金旺进了民政所的门,看见一个干部模样的人正坐在一张办公桌后面,就跟他打了招呼,忙哩?把烟递了过去。看来找这干部办事的人不少,干部已经习以为常了,客气话都没说一句,伸手就接了,却并不吸,随手放在桌子上。桌子上的烟已经放了一小堆了,李金旺递上的烟就放在那一小堆烟里。李金旺赶紧从口袋里把糖果拿出来,吃糖,吃糖。干部笑了一下,接了,也随手放在桌子上,这才问,介绍信带来了吗?李金旺说,带了,带了。就把黄长庚开的证明信递了过去。干部盯了何秀兰问,你的呢?何秀兰也把自己的证明信掏出来,李金旺接了小心地递到干部手里。干部接了,看了一眼,这才说,坐。李金旺本来要到他跟前的,听他让座不敢去了,就在挨着门口的连椅边站了,对何秀兰说,坐吧。何秀兰就坐了。李金旺看何秀兰坐了才跟着坐了,很想挨着何秀兰的,到底不好意思,还是离了一截距离。
干部问,是自愿的吗?李金旺说,是,是自愿的。干部就盯着何秀兰问,你呢?何秀兰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没吭声。干部就再问,你呢?李金旺看了看何秀兰,见她还低着头,赶紧说,她也是。干部说,让她自己说。李金旺赶紧悄悄碰了碰她。何秀兰抬起头来,看了李金旺一眼。李金旺知道何秀兰没听见,悄声说,问你话呢。何秀兰赶紧看着干部。干部就又问,是自愿的吗?何秀兰说,是。干部好像还不放心,再问,不是父母包办的吧?李金旺说,不是。何秀兰也说,不是,是自愿的。干部又问,能自觉遵守计划生育政策吗?李金旺说,能。何秀兰的脸腾地红了。干部看了看她,问,你呢?能自觉遵守计划生育政策吗?何秀兰估摸这大约是必须的程序了,不说是不行的,就说,能。干部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两张红彤彤的结婚证来,一张一张慢吞吞地打开了,找出钢笔来,这才问了名字,年龄,在结婚证上写了,让两人按了指印,又从抽屉里取出印章、印泥,把印章在印泥里沾了沾,反过来看了看印章,这才在结婚证上按了,生怕不牢靠,把另一只手也按了过来,使劲压了压,这才放心了。慢慢把印章、印泥收好了,拿起一张结婚证看着李金旺说,这是你的。李金旺赶紧站起来走过去,接了。干部又拿起另一张,看着何秀兰说,这是你的。何秀兰也过去接了。干部说,好了。
李金旺看了看何秀兰,何秀兰也看了看他,一起走了出来。
等在外面的人正说得热闹,看俩人拿着红彤彤的结婚证出来了。姚桃花说,晌午了,吃点饭吧。何家的人客套说,不了吧。姚桃花说,都备好了,走吧。于是在一家饭馆里吃了饭,给何家来的人每人封了二斤馃子就散了。
李金旺很想再看看何秀兰,跟她说说话,见就这么散了,心里有点失望。田明说,去送送啊。李金旺就憨厚地笑,以为她在开他的玩笑。刘雪说,送那闺女!李金旺这才癔症过来,推了洋车子就追了上去。那会儿,何家的一帮女人们正七七八八的说着话,忽听李金旺说,我送送您吧。就说,不用,不用,一边给何秀兰使眼色。何秀兰的脸再一次红了,说,不用了,不用了。李金旺看看只好站住了,不过,亲事定下来了,心里还是吁了一口气,蛮高兴的。
回来的路上,自然会议论起两个人来。何家的人都说,不赖,小孩长得怪精神的。李家这边就热闹多了。刘雪说,真不赖!田明说,金旺,平常看你不吭不哈怪老实的,没想到还怪有本事哩,叫个恁人采的老婆子弄到手了。李金旺听着心里美滋滋的,脸上笑眯眯的。就又夸姚桃花,你还怪会说唻。姚桃花也笑,还谦虚说,啥也不是,俩人有缘分呗。刘雪说,金旺叔,这回你可真打着食了!田明说,是啊,啥时候办事啊?事儿办了,就真到手了。李金旺说,急啥。田明说,呵,急啥?你不急啊?大闺女搂怀里那才得劲哩,你会不急?说得四个人都笑了。
亲事定下来,逢年过节、对方家里有什么事都要走一走的,去的人当然最好是未来的儿媳妇或女婿,有时候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未来的儿媳妇或女婿去不了,那也是没办法的。可过年时怎么也得未来的儿媳妇或女婿亲自登门的,拜年嘛,自然是晚辈给长辈拜年,也自然是未来的儿媳妇或女婿了。这时候无一例外的是男方先去女方家拜年,然后女方再回拜。即是拜年男方除了要带上比其他节日更多的礼品外,压岁钱也是少不了的。既然男方先去女方家的,当然是女方家先给男方压岁钱,等女方回拜的时候再加一倍给压岁钱。要是在这期间女方家对男方不满意了,就会不给压岁钱的,女方不用说也不会回拜了。每当这时,男方都是喜忧掺半的。可是没办法,规矩就是这样的,谁也违不了的。
过了几个月,李家就委派姚桃花来提出娶媳妇了,理由是孩子大了,该成家了。理由冠冕堂皇,走亲戚实在太花钱也是原因,不过这个原因不大好说出口。何秀兰的爹倒是爽快,闺女早晚都是人家的人,接走就接走吧。何秀兰的娘却有些舍不得,她的借口是闺女还小,还不懂事,她再教教再说。李家耐不住说一回说一回,说了几回何秀兰的娘才算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