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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从何来
苍天何来,人类何在?
未解之谜古至今,混沌承原真。
盘古生,挥斧开天成;
盘古死,躯化万物景。
天高九万,地迥无极。
帝王奉天号百姓,天下莫不从。
天最灵,千呼风雨顺;
天最钝,万唤未有应。
一个同时包含哲学、科学和玄学的问题:先有蛋还是先有鸡?
话说有几个难题,自古以来,无论是谁也说不清楚。比如,天是什么?地是什么?天是咋来的?人是哪来的?最后这些问题类同到另一个亘古难解之谜: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个问题,现在还有人辩论不休。鸡下蛋,蛋孵鸡,这是不论谁都知道的科学的实实在在的真理。于是:
正方辩手:先有鸡?没有蛋,“先有鸡”的这只鸡是哪来的,不是蛋孵的吗?应该是先有蛋!
反方辩手:先有蛋?没有鸡,“先有蛋”的这颗蛋是哪来的,不是鸡下的吗?当然是先有鸡!
人们没有把鸡与蛋先后的事情讲清楚,倒是借助鸡蛋,讲了人们心目中的另一个谜:天是咋来的。
传说在很远很远的远古时期,出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大到不知道有多大的物件,其形状像个鸡蛋。至于这个像鸡蛋的物件是怎么来的,怎么摆放的,古今中外谁也没见过,也没有谁能说清楚,我们只能按照想象把它放在脑海里,这样一下子就有这个物件了。
大约在比“很远很远的远古时期”少两个“很远”的远古时期,聪明的中国古人“遐想”了那个大物件:一个不知名的大物件,跟人不一样,且没有嘴没有眼没有耳没有鼻,就像个圆不溜秋、光不溜丢的大鸡蛋,而且里面密不透风毫无光亮,完全是一团糊。但它是有生气的,不断随时光变化而长大。古人给“大鸡蛋”起了名字,叫混沌。
混沌过了多少年,谁也说不清。话说,同时存在的还有两个不知形不知名且像混沌一样有生气的物件,古人也给它们起了名字:一个叫倏,一个叫忽。倏和忽与混沌商量(古人智慧,赋予它们生命,要不然还是讲不清),给混沌改变个模样,变得好看点。混沌同意了。于是倏和忽为混沌挖凿眼睛、耳朵、嘴巴、鼻子,使其有了像人一样的七窍。七窍通,混沌死。混沌没有想到,这样一次改变,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然而,混沌其实并未死。在它的内里,由它的精气形孕育了一个人形化身——“盘古”。盘古在混沌的“肚子”里沉睡了18000年,忽然醒来。盘古睁眼看,漆黑一片,什么也没看着;伸手抓,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抓着;用鼻吸,没有气息,什么也没闻着;用耳听,寂静无声,什么也没听着……不仅如此,“大鸡蛋”里的无形物质包裹得是那么紧密,让他呼吸困难、浑身燥热、手脚难伸,盘古极其不爽,火冒三丈。愤怒的盘古想挣脱当前的束缚,他使劲扭动身体:用力向下踩,没有用;用力向上推,没有用;用力向前后左右撞,还是没有用。一筹莫展的盘古用手摸着下巴,想着怎么才能变得自由舒服。猛然间,他的手指碰到了牙齿。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他当前能接触到的最坚硬的东西了。于是,他毫不犹豫拔下一颗牙齿,向周围挥去……
盘古的牙齿变成了利斧,在一下又一下的挥舞中,将混沌劈开。顿时,混沌中原来的物质发生了变化,一些轻的物质变成了气体,向上漂浮聚集;一些重的物质变成了固体,向下沉降凝结。身体舒展了,盘古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爽快。然而,刚被劈开的混沌,还是太狭窄了,盘古蜷缩其间,不能任意活动。盘古根本不能忍受这样的憋屈。他努力向上、向下伸展,使自己长高、长大。盘古每天长高一丈,伴随着他的力量,头顶上的轻的气体就升高一丈,脚底下的重的固体就加厚一丈。于是,盘古头顶上的气体越升越高,脚底下的固体越积越厚。这样又过了18000年,盘古再也不能长高了,气体也不再升高,固体也不再增厚,空间就这样定格了。而此时的上下空间,竟然相距有九万里之遥。唐代李白《上李邕》的诗句“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中“九万里”的根据应该就是这里。
西方人口中的上帝之手莫不就是咱们开天辟地的盘古?
盘古呢,这时也耗尽生命。这位开辟混沌的英雄,为自己的壮举而自豪。为了使他所开辟的空间更有生气,他在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刻,奋力一搏,变幻作世间万物:将呼出的气,变成轻风和白云;将呼喊声,变成春雷阵阵;将左眼变成太阳,发出光和热;将右眼变成月亮,照亮夜空;将头发变成星星,闪耀上空;将鲜血变成江河,肌肉变成沃野,身躯变成高山,牙齿变成金属,骨骼变成珍宝,汗水变成甘霖……最后他的精灵魂魄变成了人。
远古时期的人,就是在这样的传说中,知道了人类、山川、星空。随着时代的变迁和甲骨文的出现,人们将飘浮在头顶以上的空气,以及抬头所见的星空日月,统称为天;将位于脚下的土壤,以及低头所见的河流草木,统称为地。天地就这样出现了。再后来,人们将“三才者,天地人”及“天时、地利、人和”作为最为有益和顺通的机道之谓,大概就是纪念盘古开天地的原始造作和讴颂亘古原有的天、地、人这三件永恒事物。
与天有关的女娲补天、夸父逐日、后羿射日等神话故事,将天进一步神秘化、玄幻化,使古人对天充满了敬畏崇拜,奉天为上,尊天为神。遇到为难处,直呼“老天保佑”;身遭不公时,悲鸣“老天爷,你睁睁眼吧”;就连皇帝掌控人民,也要借天说话,自称为天之子,发号施令是“奉天承运”,从而以天愚民。可以说,自从人们知道天,思想中就再没有比天大的事物了。不信你看:天涯海角,最远的地方;一步登天,最高的地方;民以食为天,人类生存中最重大的事情。
然而,天真的是“大鸡蛋”变的吗?如果不是,那它是怎么来的呢?还有,天真的有那么大的法力吗?如果没有,那电闪雷鸣不是老天发怒了吗?
供桌上如果出现猪牛羊,那求的肯定是大事!
其实不然。现在我们知道,人们所见的“天”主要是地球的大气层,还要加上外空的广阔空间,大气层的气体密度从陆地和海洋的表面开始随着高度的上升而逐渐减小,延续至几百公里外,电闪雷鸣和雾起云涌等气象主要发生于大气低层;大气层如同很厚的有色滤光片,可以透过可见光和无线电波以及部分红外光,因而可用地面的光学望远镜和射电(无线电)望远镜观测遥远的天体,而观测天体其他波段辐射则需要发射外空望远镜或探测器。
古代天文学是因人们的生活与生产需要而产生和发展的。人们顺应太阳的东升西落养成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作息习惯,夜晚观察到月亮和星星也是东升西落的,于是直观感觉这些天体似乎嵌在一个很大的圆形天球上,并随天球转动,天球的中心是脚下的大地。古代天文学家观测天象,充分利用数学和地理,从而大大地扩展了视野,并有了很多创新思索,形成很多新概念和知识。一个典型的常用概念是角距。不同于我们习惯测定的两点直线距离,古代天文观测到的只可能是两颗星视方向的“角距(离)”,即两颗星与观察者连线的夹角,是沿用至今的常用基本概念。比如:北斗七星的斗口两星(天璇与天枢)的角距约为5度,两星连线外延5倍处的亮星是北极星。
北斗七星与北极星方位图
古人在夜间仰望天空,看到有很多亮度不同的星星好像镶嵌于黑暗天空中。有些星星排列呈几何图形,相对位置保持不变,恰似天上的街市,于是将它们称为“恒星”。北斗七星就是最常见的恒星。其实,恒星并不“恒”,各恒星离我们的距离是不同的,它们每日一起随太阳东升西落,也有缓慢又微小而难以察觉的相对位移,还有很长期的演化。另有几颗相对于恒星的位置有较明显位移的星,称为“行星”,即金星、火星、木星等。
在中国远古人心目中,太阳是绕着地球转的,东边升起,西边落下,是一种永恒不变的运行规律,“地球中心说”曾一度是古人根深蒂固的认识。人在地球上,感觉不到地球的转动,只看到太阳在动,星星在动,可不是地不动天动嘛。然而,当古人建立起天体结构思维,形成坐标星图后,逐渐知道原来是“惯性”错觉导致了认识谬解,真正的机理是地球围绕太阳(沿黄道)在转动。南宋理学家、天文学家、地理学家蔡发通过长期观测就得出了地球围绕太阳运转的规律,并记载于《天文星象总论》,比西方哥白尼的“日心说”早了400多年。
在长期的观测中,古人还直观感到,天像一个圆球壳笼罩大地,便形象地称天为“天球”,而将踩在自己脚下的大地称为“地球”,并且古人坚信,“地球”就是“天球”的中心。天球的半径很大,大到无边无际,“嵌”在天球上的日月星辰好像都在同一个球面上似的,但实际上,各天体距离地球是远近不同的。这类似于夜晚拍摄的街市,远近不同的灯光和月亮都在同一张照片面上。随着天文学的发展,古人逐渐建立起了更加科学的天文理念,通过对日食、月食等天象的观察及对大地测量后逐渐认识到:大地和月亮都是圆球形的,且地球绕经过地心的轴自转;经过地心且垂直于自转轴的平面——赤道面将地球“分为”上下两个半球。于此,古人开始对地球进行了更细致的研究,建立地球(经度、纬度)坐标,进而绘制地图。
那么,地与天又有什么关联呢?聪明的中国古人以自己丰富的想象力,使天地映射。古人想到,为了使观测和研究更加准确,必须将天与地的相对位置明确。于是,古人想象把地球赤道面无限扩大,扩大到与天球相交,并称交于天球的大圆为(天)赤道。这下,天地对应区域一下子就明晰了。在对天地做进一步观测后,古人将太阳在天球上相对于恒星的视移动轨迹定义为“(天)黄道”。赤道面与黄道面的交线交于天球的西点称为“春分点”(赤道面与黄道面的交线交于天球的东点称为“秋分点”),太阳在天黄道周年视运动经过春分点就是春分时刻。有了春分点作为基本点,天赤道、黄道作为基本圆,就可以像建立地球经度、纬度那样,建立天球赤道坐标(赤经、赤纬)系与天球黄道坐标(黄经、黄纬)系。据此,我国古代天文学家创制精巧的浑天仪,测定各天体在某时刻的视方位坐标(角度),绘制星图,以及探索太阳、月球和行星相对于恒星的运动规律。
天球坐标系
北京古观象台浑天仪
据实绘制地图,凭空绘制星图,这是多么创新的思维和高超的智慧啊!中国古人和中国古代天文学就是这样将神秘玄幻虚空的天,一天一天,一步一步,逐渐变成可理解可释读、习以为常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