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交易
这些时日下来，木青岩渐渐摸清楚了这位兄长的性格喜好。
恩怨分明，不喜虚名排场。
所以叔爷爷安排的招待，也在他的提议下，放在湖边小筑这里。
原本还想叫上家中的主事长老，但被许修远推拒了，只来了叔爷爷这位一族之长，以示看重。
主位上，一鹤发老者举起酒樽，苍声道：“修远道友，请...”
老者神态矍铄，虽头发雪白，但面色红润不显苍老，瞧着是一副中年人模样，年龄已过两百岁数。
其正是木家族长，木青岩的叔爷爷木正言，筑基后期修为。
许修远并不意外老者的模样，客居木家多日，知晓木家功法讲究培土益木，利于培植灵药更擅长养生。
思索间，许修远手上不停遥举酒樽，回应木正言与木青岩。
木正言放下酒樽，正色道：
“修远道友于我木家有大恩，救了岩儿一命，使我家免于青黄不接的窘境。又除去朱家一爪牙，大大减轻了我家的压力。
彼辈已经是伤筋动骨，如今行事也收敛了许多，此事我木家如何答谢都不为过。”
说话间，有婢女三人端着托盘上来，将玉瓶和灵药置于许修远案前。
木青岩脸上笑意满满，而木正言抬手，继续道：
“此乃大聚灵丹两千、小聚灵丹一千之数，百年份以上的血元参三株，家中如今库存有限仅能聊表心意，不及修远于我家恩情之万一。
还请先行收下，更多的暂且容我家周转一番，乃至于煞气交易一事，也需要延后些许时日。当然，修远若别有所需，但说无妨。”
许修远想了想，说道：“木族长客气了，修远确实有一事相求。我家暂时不能在仙城立足，且修远还有仇怨未解，族中有十数亲厚之人，在城外恐将被我波及，所以……”
木正言神色一动，谨慎道：“不知与修远结仇的是……”
木青岩也好奇看向许修远。
许修远犹豫了一下，坦白道：“仙城林家，另外朱家是否牵涉其中，还不得而知。”
木正言凝眉沉思良久，然后抬手止住了欲言又止的木青岩，坦诚道：
“我家处处受制于朱家，暂且不便与林家树敌，此事可能帮不了修远太多，但庇佑你家些许族人还是可以的，不过行事需要低调隐秘一点。”
木青岩脸上透着不满，看向自家叔爷爷，插话道：“涉及林家不便插手就算了，若朱家那边也掺和进去，我们总不好袖手旁观罢？”
许修远连连摆手，道：“复仇之事，修远不敢奢望木家相帮，也不愿木家受此牵连，能帮着收留族人就很好了。”
许修远不缺自知之明，自然不会有非分之想。况且，妻子之死朱家是否有牵扯，还需要查明。
许长生曾说过，在许思明省亲之后，那朱家及其附属就不曾来过许家村了。如此大敌，许修远也不想无缘无故的招惹。
木青岩皱着眉头，气恼道：“即便木家不肯相帮，我木青岩也不会袖手旁观。”
木正言叹了一口气，耐心道：
“若朱家掺和进去，我们当然可以从旁掣肘，但不能贸然下场，否则便是帮修远树敌，届时我木家的仇敌岂会让他好过？我们除了朱家，说不定还有其他隐藏背后的对手在。”
“甚至你俩合力击杀朱常恩一事，我等也只能心照不宣，万万不敢宣扬出去，朱家哪怕会有所猜测，但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这笔账也算不到修远头上，他们不敢凭白招惹一位牵挂不多的筑基修士。”
许修远点头认可，木青岩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差点好心办坏事。
许修远取了两瓶煞气出来，道：“既如此，案上的这些修道资粮，便算是煞气的交易之物罢。”
当初在溶洞中，将井中积蓄的煞气提炼后，以储物戒中那些瓶瓶罐罐装着，一共得了三瓶，短时间内，煞井是不会有出产了。
木青岩急道：“报答是报答，交易是交易，两者不可混为一谈，至于收容你家族人，那也是应有之义。”
木正言看在眼里，心中暗忖虽不能直接帮他复仇，但提供些便利还是可以的。
而且他和青岩有过命交情，又筑成中品道基前途无量，还需极力笼络辅以人情捆绑，往后自己不在了，其也能帮衬青岩许多。说不准那林家知晓了他的道基品质后，也会试着低头缓和关系。
思及此处，老人也轻咳一声，生气道：“修远何必如此见外？外人常说青山木家家风清正，如此岂不是陷我家于不义也？”
许修远见推脱不过，只能应下，又道：
“如此我便将煞气留下，待收了案上这些资粮，往后再交割的便只有货款，修远不敢挟恩图报贪得无厌。”
许修远又不傻，自然不会为了这些于他无太大用处的东西，耗光了积攒的恩情，将来那些亲近的族人来到木家，也能好过一些。
木正言轻轻颔首，也想不到许修远和他一样各怀鬼胎，他理了心中腹稿，道：
“各家评定仙城望族，除了护道堂有金丹老祖坐镇外，还有一个便是仙城中...至少有两名筑基坐镇，其中一人不能低于中期修为。”
木青岩这时也从旁插话道：
“像那朱家之前便是有筑基三人，初期中期后期修士各一人，彼辈行事猖獗步步紧逼，如今筑基中期的朱常恩身死道消，其实力也与我家持平了。”
木正言则意味深长道：
“林家筑基最高便是中期修为，家传功法主修戊土之承载、受纳。气海灵力之积蓄尚可，然攻伐不利身法不快，是地道的乌龟壳子，若有一二防御、身法符箓...周旋不难。”
言及于此，见许修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木正言点到即止，酌酒一口后，似有感慨：
“彼辈因传承所限，灵力不精出不了中品道基，无法熬煮玉液跻身后期境界。是以族中后辈只能走育英院那条路子，这些年来折损可不少。
哪怕是在镇抚司的那一位，也是仰赖护道堂的功法传承，好不容易才成就金丹。所以林家所求，首重传承，近年来鹰视狼顾，咄咄逼人。”
许修远恍然大悟，默默举起酒樽敬了他一杯。
今日老者一席话使他收获颇丰，特别关于林家筑基中期修士的底细，其中的分量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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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许修远直奔坊市而去。
在几家店铺逛了一圈，最终来到青山多宝阁。
前面只是买了些灵酒，还有几枚传讯符剑，其他的因为顾虑其品质，便没有入手。
多宝阁有护道堂背书，其售卖的货物精良，质量也会有所保证。
许修远迫切需要采买符箓护身，与身家性命相关，自然更注重品质。
前番从朱常恩身上得来的灵符，许修远问过了木正言，这老者也算见多识广，告知了符箓的具体名称和功用。
一张『泥沼困厄符』，施展后将一方地域变成泥沼，用于围困阻碍，筑基下品。
两张『千里神行符』，顾名思义，可提升长距离飞行速度，筑基中品。
许修远站在三楼的货柜前，瞥了一眼身旁恭敬侍立的炼气女修，淡淡道：
“这『叠嶂符』便是你们店中最好的防御符箓？”
女修气质妩媚，声音软糯：“回禀前辈，『叠嶂符』在防御一道当属顶尖，品阶达到筑基上品呢，阁中无有筑基极品防御灵符，此符便是最高品阶哩。”
这符箓标价不便宜，一张需要五百枚大聚灵丹。
许修远点点头，知晓多宝阁的买卖不能讨价还价，就直接道：
“取两张予我。还有那『金刚符』我要三张。”
『金刚符』是筑基下品的防御灵符，每张售价一百枚大聚灵丹。
许修远又走到下一个柜台前，指着其中一张符箓，清冷道：
“『闪身符』取五张予我。”
炼气女修连忙应诺，偷瞄一眼这位筑基上人，不自觉夹紧双腿，脸颊变得微红，声音中也多了一丝甜腻。
『闪身符』可提升筑基修士斗法时的身法速度，虽没有品阶可言，但每张也要一百大聚灵丹。
加上『叠嶂符』的一千，『金刚符』的三百，总共就一千八百枚大聚灵丹的交易。
如此爽快的大主顾，她还是第一次见，届时到手的奖励自然不会少了去。
况且，此人生人勿近的清冷气质更让她着迷，一时间有些春潮萌动。
许修远没搭理她的暗送秋波，钱货两清后兀自下楼去了。
出门后，没有急着回木家，直直往外城而去。
在外城兜兜转转，寻到一家名叫丽春坊的青楼，进去对了暗号之后，被带到地下黑市之中。
许修远逛了大半圈，不曾发现有刀型灵器售卖，不禁有些失落。
又按着木正言的指引，来到一间不起眼的杂货铺中，守店之人乃一头发花白的凡俗老头，只是瞥了许修远一眼后，便继续假寐了。
许修远也不在意，轻笑道：“掌柜的，铺子的东家可在？”
老头猛的坐起身子，直直盯着许修远看了半响，最后只是摇摇头，没说什么又闭上了眼帘。
许修远大失所望，不经意扫了一眼杂货摊，发现一些古旧的黄皮书籍，书页泛黄长了霉斑，倒是没有虫咬的孔洞。
许修远挑了一本翻看，是一些古旧杂谈轶事，又换了一本翻了翻，只是越看越好奇，甚至眯着眼睛琢磨书上图文。
片刻后，许修远才合上书页，看着叠在一起的四本黄皮书籍，以及旁边的标价，问道：
“标价一本五十枚，可是小聚灵丹？”
老者回答：“大小随缘，你是大聚灵丹，爱买不买。”
许修远扯了扯嘴角，纠结良久才掏出一百五十枚丹药，又抽了其中一本出来不要，郁闷道：“我只要这三本。”
老头觑了一眼，咧嘴笑道：“这一本画的小人打架，是几本书当中最有意思的，你咋不一起收去？”
“不爱看春宫图，尤其是这般贵的。”
这老头牙齿掉了大半，笑起来满嘴漏风，有些可惜道：
“那随你，这书不想要了可以拿回来，我这随时回收。”
许修远没搭理他，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