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出关
树林底下。
木青岩疑惑的看着许修远,不知他为何拦着自己出手。
两人下了镇嶽峰后途经坊市,灵兽车路过小树林之际,刚好发现许安澜蹲在广场边缘,就孤零零一人,好奇之下便靠了过来。
见他聚精会神的看着台上对擂,两人没有上前打扰,在树林底下跟着饶有兴致地观望起来。
直到那年轻人狼狈下台,将要寻衅许安澜之际,木青岩便想要上前阻拦,乃至出手教训一番亦无不可。
谁知许修远将他拦了下来,不由得急切道:
“兄长无须顾虑,这些小虾米纨绔子,我木家还不放在眼里。”
许修远眯起双眼,轻笑道:“让他吃些苦头,是好事儿。”
木青岩还是担忧,道:“万一……”
“放心,要敢下死手…我会比他快。”
擂台边缘。
许安澜被踹倒在地,视线不经意的扫过,才发现那人和木渔儿的爹爹,站在远处的树荫底下。
撑起身子一看,挎包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怀中木剑因为抵在肩头,帮着抗下不少力道,现已经断成了两截。
许安澜忍住了没有哭,又望了一眼树林那边,见两人没有过来的意思,便爬起身子拍了拍屁股的尘土,仰头看着年轻人呵呵傻乐,满眼童真。
但是刚刚踹在身上的那一脚,力道估计不轻,小童身子仍在微微颤抖,脸红耳赤。
周围的家族子弟见那孩子挨了一脚后,半点不哭居然还在傻笑,更是奚落那年轻人手段绵软。
嘘声四起,极尽嘲讽之言。
何祁云见此不觉失笑,又看了看棠月仙子,见她脸上古井不波,只是冷眼观望那边,便也没了笑意。
年轻人神色愈发难堪,见那小贱民伸手插进裤兜,面上还带着纯真的笑,不禁咬牙切齿:
“真晦气,居然是个傻子,还敢朝我呲牙?”
说话间,抬手一巴掌扇过去,暗暗运转炼气修士的灵力,附着在手掌中心。
年轻人的手掌速度极快,只是还未抽中那孩子的小脸,便被两根手指轻易夹住,身旁突兀现出一道身影。
许修远低头看着许安澜,淡淡道:
“单单有这眼神和笑脸还不够,好教你个乖,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千万要藏好心思。”
许安澜闻言脸上僵着笑,松开已经攥紧手中的小石子,想了想又把手抽出裤兜。
“对…把杀心收起来,甚至连恨意都不敢有,不然一个不慎…也是死。”许修远声音不急不缓,微微点头似乎颇为满意,又轻笑道:
“记住了,若不能一击必杀,就要显得人畜无害,不然...如何在这鬼世道中活下去?”
许安澜脸上没了笑意,低着头没有说话,见还散落在地的家当,默默蹲身去收拾起来。
那年轻人被夹着手掌,此刻已经脸色酱紫牙齿打架,忍着手掌钻心痛楚,哆哆嗦嗦道:
“前...前辈,是我有眼无珠,还...还请前辈恕罪,我是仙城李家子弟李青松,前辈可曾识得我家中长辈?”
擂台周遭,那些仆役婢女已经向着这边跪倒在地,不敢动弹半分。
而众多年轻俊彦,齐齐作揖行礼,口中称颂拜见筑基上人。
许修远扫了众人一眼,没有搭理。
便在这时,场外有人匆匆赶来,年纪不大,身着制式袍服,腰挂佩剑。
何祁云见了来人后,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见他带着责备看了自己一眼,只能回以苦笑。
何祁阳硬着头皮上前,向许修远行了一礼,恭谨道:
“前辈,吾乃城主府治下内城巡防使,统辖坊市周围治安,这其中是否存在什么误会?”
木青岩已经走了上来,冷哼一声,道:
“治安巡查?前番此僚欺压这孩童之时,你又在哪儿?你等莫不是同流合污…要徇私执法?你姓甚名谁,此事我木家定要去城主府参上一本。”
何祁阳只觉得头皮发麻,又行了一礼。
这位木家的下一任持家之主,内城之中无人不知,毕竟是与朱家执一城牛耳的木家。
如今直面两位筑基修士,要不是身上有一层城主府的皮,以他炼气后期修为,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趟这浑水,如今搞不好还要引火烧身吃挂落。
心中也愈发埋怨堂弟色欲薰心,何祁云这厮为博美人欢心,净搞这些狗屁倒灶的比斗切磋。
何祁云暗暗思忖,不知这孩童与两位筑基老祖是何关系,若只是单纯的路见不平,发发善心掺和一脚,那就还有回缓的余地,否则……
许修远盯着眼前执礼甚恭的年轻人,笑道:
“这厮踢了我儿子一脚,还想要抽上一巴掌,居然连灵力都使上了,若非我拦得及时,这孩子不死也得少去半条命,既然没人管,我这当爹的总不好再守规矩吧。”
听了这话,被夹着手掌的李青松腿脚发软,险些站立不稳,这小贱民竟是他儿子!
何祁阳苦着脸心中腹诽,堂堂筑基上人之子,穿着一身凡布衣衫不说,居然连个婢女仆役也无,莫不是白龙鱼服,在搞什么扮猪吃虎的戏码?
他如今算是体会了一遭,什么叫骑虎难下了。
如果没趟这浑水还好,如今既然过来了,又身着巡防使的制服,众目睽睽之下便不好袖手旁观。
何祁阳犹豫了一下,正色道:
“此事确实是李青松理亏在先,但城内除了擂台决斗外,不允许凭借修为伤人,不若我将此事上报城主府裁决,或者请李家长辈过来协商,前辈你看如何?”
许修远摆摆手,和气道:“无须如此麻烦,不使修为便不使,他踹我儿子一脚,我还他一脚便可,如此合情合理罢?”
李青松已经是亡魂大冒,以筑基修士的体魄之强横,哪怕不用修为他这小身板也扛不住,不禁哀求地望着何祁阳。
周围的年轻俊彦也在窃窃私语,互相询问这是哪里来的过江龙,青山仙城可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嘀咕着要不要一起为同伴张目。
这李青松虽然不堪了点,但是大家都在一个圈子混,今日这事儿要传了出去,不定被其他圈子嘲笑成什么样,大伙儿都得跟着一块丢脸。
何祁阳皱着眉头瞥了人群一眼,众人顿时不敢再吱声,又转头看向许修远,只是刚欲开口便被打断。
“你莫不是觉得我很好说话?是在此处与你商量?”
话音落下,便见一道人影瞬间倒飞出去。
众人目光汇聚,原来那李青松腰胯挨了一脚,此刻已经撞在擂台边缘,闷哼一声后又瘫倒在地,哀嚎无声且两眼迷离。
具体伤势如何暂且不知,但那条腿铁定是废了,现场顿时噤若寒蝉。
许修远收回视线,没去看那巡防使何祁阳,同木青岩转身离去,只淡淡道:
“是上报城主府裁决,还是要请家中长辈,你应该去问他,我随时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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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兽车前行的速度不慢。
木青岩看着前方驾车的许修远,一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身旁许安澜的额头,温声问道:
“小安澜,可还觉得疼。”
许安澜低头抱着挎包,瘪着嘴没有说话,顿了顿才摇头算是回应。
木青岩脸上泛起笑意,道:“嚯,那你可真能吃疼咧,是个小男子汉,不像我家渔儿,动不动就哭哭啼啼。”
想了想,又问道:“你怎会独自一人跑了出来,可是那些丫鬟仆役在欺负你?”
见小童只是默默摇头,木青岩也不好再问,心中思索着回去之后,要好好整顿一番才行,这些下人竟如此失责,险些酿成大祸。
灵兽车在木家大门前,碰到了家中管事。
他正领着仆役急匆匆回返家中,一众人等尽皆神色惶惶,直至见到了许安澜,脸上才恢复些许血色。
又跪倒在木青岩跟前,言说照看不周请求责罚。
问清了前因后果,木青岩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跟自家的宝贝女儿也有关联,忍不住斥责道:
“哼!你也是府中多年的老人了,竟被两个孩童戏耍,如此昏庸险些酿成大祸,确实要重重责罚。”
许修远在旁边为其开脱,笑道:
“犬子顽劣,怎可怪罪管事,他也是关心则乱…不宜重罚,否则我等在木家如何自处。”
木青岩摇摇头,冷哼道:“是他办事不力尸位素餐,既然有兄长求情,又念你过往兢兢业业,便罚俸一年,往后去城外庄园做事罢。”
跪地的管事连连谢恩不提,木青岩又吩咐一名仆人去把木渔儿叫来,然后便和许修远父子二人,去往了湖边小筑。
三人刚到不久,木渔儿也到了,躲在一名秀丽端庄的妇人身后,木青岩气笑道:
“好啊,知道犯下的过错不小,还把你母亲拖来当靠山,我要罚你谁都拦不了。”
木渔儿原本还躲在裙摆后面,侧着半个脑袋偷偷瞄爹爹的脸色,听了这话轻哼一声,把头缩了回去。
端庄妇人面带微笑,向许修远鞠了一礼,柔声道:“小女顽劣,让恩人见笑了。”
许修远摆摆手,反驳道:“我看是慧心巧思,灵性天成。”
许安澜定定望着温婉妇人,后者若有所觉也转头看他,撞上那如水的目光小童慌忙低下头。
心间对木渔儿的艳羡怎么也化不开。
妇人收回目光,对木青岩说道:
“夫君,叔爷爷已经出关了,说要好生安排招待一番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