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故人

酒楼的昏暗灯光犹如巧手匠人织出的温网，营造出一种温馨而宁静的氛围。

屋顶上悬挂的煤油灯，烟雾缭绕，火焰犹如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欢快地跳跃着，为这夜色增添了几分生动。

秦越步入酒楼，摘下斗笠。

他环顾四周，虽没有找到那位女子的身影，但目光却不经意间被一角所吸引。

大厅的角落，一个临时搭建的舞台映入眼帘。

台上，一名面容俊美的年轻人，身旁摆着一六尺长琴，正弹奏出悠扬的曲调。

琴声如同流水一般清澈，宛如天籁之音，令人陶醉。

借着昏暗的火光，秦越凝视着这位年轻乐师，竟觉此人面容有些似曾相识。

他微微皱眉，思绪如潮水般涌动，努力在记忆的深处寻找这位乐师的踪迹，但却如同雾里看花，始终无法清晰。

秦越摇摇头，没有过多沉浸于回忆之中，朝酒楼老板点一壶酒和一碟茴香豆。

随后，选了个位置坐下，开始细细打量周围的一切。

大厅内，二十多张桌子旁围满酒客。

他们全神贯注地欣赏着年轻琴师的表演，被这琴师深深吸引。

当琴师结束演奏谢幕时，酒客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随着琴师到后台休息，秦越收回目光，继续观察这喧闹的人群。

酒楼里的客人大多是些普通凡人，也许其中有一两个打手，不过他们除了手里的筷子外，手无寸铁。

这些顾客大多是当小镇的平民和或商人。

秦越注意到坐在自己右边的一位老人，他十分瘦弱，脸上密布许多老人斑，但体内却隐有灵力波动。

对方有可能是个实力低微，寿元快要耗尽的修仙者。

秦越继续打量周围的一切，在酒楼门口，跟那白衣女子匆匆一瞥后，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这位熟人。

当然，他并不认为是自己眼花，也许对方上了二楼客房休息。

这时，一个侍女端着一壶酒和茴香豆，走过来。

这女孩算不上美丽，但却曲线婀娜，还有一双顽皮的笑眼，而那小巧的翘鼻子更给她的面容增加了几分俏皮。

当秦越把银子放在桌上时，她还亲切地向他眨了眨眼，一双媚眼，饱含暗示。

秦越没有理会，端着酒，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那位琴师又重新登台。

许是火光明显更亮了一些，望着琴师的面孔，秦越露出恍然之色。

难怪这人看着眼熟。

对方跟他在桃花溪坊市的珍宝阁里，遇到过的一位叫做刘芒的炼丹师有点像。

但除了模样外，其他倒没有什么共同的地方。

显然是认错人了。

秦越不再理会，把注意力放在杯中美酒上，打算等喝完酒，便找个客房休息，第二天就离开此地。

时间悄然流逝，夜色也越来越深，琴师曲调悠扬的音乐，让整个酒楼都笼罩在一片惬意的氛围里，客人亦是越聚越多。

壶中美酒见底，秦越正打算去二楼开个房间休息，忽然一道顺着楼梯走下来的白色倩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毫无疑问，此女子正是秦越在酒楼门口看到的熟人，葫芦谷的白芸。

半年前，他听何苗说过，由于自己在葫芦谷杀死苟横和林驰的缘故，导致迁怒到了跟他走的最近的老白头一家。

他们一家十口人，全都被残忍地杀害。

可是，让秦越没想到的是，时隔半年，竟能在登仙镇，再次见到白芸。

‘难道不是一个人？’秦越端起酒杯，眼角余光看向白衣女子。

这位女子，虽与白芸容貌颇为相似，但在气质上却有着云泥之别。

原本的白芸性情柔和，略带自卑，仿佛是那种初出乡村、涉世未深的小家碧玉。

而眼前的女子，却好似出身显赫的世家千金，身姿曼妙，如弱柳扶风，面容宁静自若，宛如秋水长天，举手投足间，流露出非凡魅力。

‘或许是我认错人了吧。’秦越心中暗想。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内心刚生出这个想法，那女子就冲他来了。

“秦公子，好久不见。”这神似白芸的白衣女子轻提衣裙，姿态优雅地坐在秦越对面，面带微笑地招呼道。

“秦公子？”秦越愣了愣，故作满脸疑惑地看向她，“这位小姐，你认错人了吧？”

‘她真是白芸，葫芦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秦越内心泛起一连串的疑惑。

虽然被对方直接叫出名字，但想到何苗的变化，他还是觉得不要轻易暴露身份。

“公子可真会开玩笑。”白衣女子轻笑一声，自信的说：

“公子虽然利用易容之法掩盖了样貌，但举手投足间的行为习惯，却是无法掩饰的，小女子在望仙楼端茶送水数年，对大多数客人的习惯都颇为熟悉，尤其是公子你。”

她话语略微停顿下，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在葫芦谷的望仙楼，公子每次进入酒楼，都会寻找一个靠近角落的位置，饮酒必点茴香豆，喝酒之前，总是会尝试性地先抿一小口，就茴香豆时，也总喜欢将其丢到口中……”

白衣女子细数着秦越的种种行为习惯，目光又落向秦越桌上的斗笠：

“如果这都是巧合，那公子的这顶从出谷直到现在，都一直随身戴着的斗笠，又该做何解释？”

听到这里，秦越沉默了。

没想到竟有人能把自己的这些行为习惯记得这般清楚。

对方说的这么详细，详细到让他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这么说，你……你真的是……白芸吗？”

秦越放下手里的酒杯，目光再次落到白芸的脸庞上。

她虽容貌端庄，眉眼如花，但仔细观察后，方才察觉到她隐藏在眼底深处的一抹熟悉的忧伤。

直到这一刻，秦越才确定她真的是白芸。

这让他实在想不明白，白芸这样一个连灵根都没有的凡人，为何能发生如此惊人的变化。

‘难道说……’

秦越不自觉地联想到半年前，自己看到何苗的邪异场景。

可他并没有在白芸周身察觉到任何让他感到不适的气息。

“没错，我就是白芸。”白芸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苦涩。

接着，她瞥了眼酒楼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眼不远处那名寿元快要耗尽的老年修士，神色凝重地低声向秦越提醒：

“公子，你不该来这里的，记住，待会儿看到什么也不要惊讶，一定要看我眼色行事，莫要轻举妄动，我们这次的目标不是你。”

话音刚落，酒楼大门被骤然撞开。

漆黑如墨的夜色里，三道身影鱼贯而入。

为首者是一名女子。

她一袭粉色低胸衣裙，相貌妩媚，身姿婀娜，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旌荡漾的魅力。

跟在女子身后的则是一瘦一壮，两名相貌丑陋的男子。

当秦越看清三人的样貌后，瞳孔猛地一缩，眼底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感觉就像是大白天见到鬼一样。

“怎么是潘巧艳、铁牛和歪嘴？”他满脸不可思议的在心中自语：“他们不是已经被我杀死了，为什么会安然无恙的出现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