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因参而反
洛宫王旗变幻，行宫护卫营统领章延龄反了，他领着亲兵，冲入了太妃殿。
“章延龄，你是洛宫护卫营的统领，竟敢造反？”
“太妃娘娘，我章延龄有什么不敢的，连母亲病危都无法为其觅得良药，以至于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撒手人寰，此等不孝之人，自然也是不忠之徒，不忠、不孝，自古不是连在一起的嘛。”
护卫军统领章延龄始终介怀于母亲之死，因父亲早亡，其自幼与母相依为命，感情甚笃。从军后，章延龄戎马多年，好不容易谋得一个行宫护卫军统领之职，稍作安定，便接母亲来洛州享福。
怎奈苍天作弄，章母至洛州没多久，就因外邪入侵，致元气大伤而一病不起，急需千年人参补气续命。
可这千年参，不易得，章延龄寻遍洛州城也终是未果，后从蔡文兴处听闻承恩太妃藏有三支，遂跪求赐药，但太妃怎会将小小外宫守将放在眼里呢？
“所以，章延龄，你是为了一支人参而造反？”
“一支人参？娘娘竟是这么想末将的呀，好，那您就当末将是因参而反吧。反了，才配享千年之参嘛。末将待会就去药局，取出人参，焚于神坛，以告慰母亲在天之灵！”
“章延龄，你！”
承恩太妃指着章延龄，怒目而视，可口中却没了说辞。章延龄推开太妃之手，掐住其脖颈道：“萧丽华，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章延龄，你放开哀家！”
太妃拉住章延龄之手，拼命挣扎，一旁的蔡文兴走到章延龄身旁，道：“章统领，别误了要事。”
听罢，章延龄这才缓缓地松开手，他换了一副嘴脸，对太妃道：“萧丽华，想保命的话，得学会听人差遣，懂吗？”
“听人差遣？哀家凭什么听你们差遣？”
萧丽华依旧是放不下太妃作态，辩不清当下形势。
“凭什么？萧丽华，你还有资格谈条件吗？我师兄的大军一路横扫，已然至帝京，那个无用的皇帝景曦，如今该是在摇尾乞怜吧，你一个离宫太妃，还想摆皇家威仪？”
“章延龄，既然，你们已是胜券在握，又何必来找哀家呢？”
太妃说罢，章延龄竟笑了起来，他自觉把承恩妃想得太聪明了。
“萧丽华，我本以为你从小小采女，经过多番缠斗，跃升至皇妃，该是个识时务之人，可事到如今，你怎么还不懂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呢？”
“良禽择木而栖？章延龄，哀家是主子，你是奴才！你竟要哀家择木而栖？真是反了天了！”
“反了天了？哈哈哈，我章延龄就是反了天了！否则，也不会站在大殿之中！孰为主，孰为奴，得看情势啊，萧丽华，还当自己是主子呢？”
看着眼前嚣张的章延龄，萧丽华连连后缩，道：“你、你们到底想要哀家如何？”
“很简单，去青山营，找穆云峰。”
承恩妃一愣，说起这洛州守备，她可是有年头未见了。
“穆云峰？洛州城守备？哀家找他做甚？”
“萧丽华，在穆云峰那里，你应该能说得上话吧。“
“我说得上话？”
萧丽华有些苦笑不得，外人皆以为她与西川大族穆氏有旧，可实际上，这个中关系啊，绝非外人所想。
“太妃娘娘，正所谓，位高者，善观势，今大势已然，又何必负隅顽抗呢？”
“负隅顽抗？”萧丽华再次语塞，当时当境，她是顽抗也不是，不顽抗也不行，尴尬得很。
“章统领，还是把话说得明白一些吧，这种时候，没必要再打哑谜了。”
“好，娘娘爽快，既如此，章某也挑明吧，章某想让娘娘去劝降穆云峰，好令穆氏相助于我师兄。”
“劝降穆云峰？”
萧丽华再次愣住，半晌才道：“章延龄，穆云峰怎会听哀家的话？他是明德皇后之弟，开国功臣穆阁老之孙，那份傲气，当年连先帝都敢顶撞，又怎会把我萧丽华放在眼里？”
穆云峰乃穆氏家族年轻一辈中的翘楚，而穆氏为西川大族、开国之功勋，曾有长女穆真伊嫁于先帝为明德皇后，其美貌与贤德，世所称颂。
然红颜薄命，明德皇后生下嫡子后，便罹患怪病，时常惊厥，以至无法侍帝，而当时仍为采女的萧丽华便趁此机会，接近了圣驾。
萧丽华得宠后，品级连连跃升，惹人眼红，但如此情形下，明德皇后竟未对其有所压制，反而向先帝举荐，加封萧丽华为承恩妃，这对于无所出的嫔妃来说，可谓是天大的恩典。因而，在旁人眼里，萧丽华便属明德皇后穆氏一派了。
“太妃娘娘不是明德皇后提拔之人嘛，怎么，与穆家人竟无半点勾连？”
“勾连？哀家在帝京宫中仅见过穆云峰两三回！彼时，明德皇后尚在，他还是个莽撞少年，数面之缘，何谈勾连？待明德皇后薨逝，穆云峰随族兄驻守边关几载，去年方才谋得洛州守备之职，又怎会蠢到与哀家这个失势之人有所勾连呢？”
“可娘娘，在我们外人看来，萧家确实得了穆氏的支持啊。”
章延龄所言不差，萧丽华封妃后，萧家人亦得了穆氏的扶持，族人加官进爵，已不再是所谓的破落户。
当年，明德皇后捧萧丽华之举看似荒诞，实则乃为子铺路，她送了一份大礼给先帝心尖上的人，等同于送给了先帝，之后，其嫡子便被封为太子，而先前盛传之太子人选，也就是皇长子景曦则被封为杜陵王，离京去了封地。看来，似乎是笔划算的买卖。
“萧丽华，说了这么多，你就是不愿去劝降，对吗？”
“不是哀家不愿，而是哀家去了也毫无用处！”
承恩太妃有着自己的谋算，如今帝京局势未知，不可全信章延龄之说辞，贸然倒向汝阳节度使马世冲一方，反而会有无妄之灾，且穆家人素来忠烈，劝降反被杀亦是有可能的。
“好啊，萧丽华，那就别怪本将无情了！来人，把宫人们全押到正殿前，本将倒要看看，死多少个，太妃才肯出马。”
章延龄欲借萧丽华牵线穆氏，好为其师兄马世冲扫除障碍。至于这群人为何选中了穆氏，那还得回到明德皇后之死。
当年，穆真伊久病而终，郭氏女被册立为继后，由此，郭氏一族便开始壮大，穆氏则逐渐凋零，故两族交恶无法避免。
而那马世冲又与郭氏争斗多年，敌人的敌人乃盟友，所以，马世冲一党自认其与穆氏应有着共同的利益，在除郭氏这件事上，完全可以合作。
只是眼下，章延龄用宫人性命作威胁，于萧丽华而言，甚是无用。
“章延龄，你就算杀光了他们也没用！奴才奴婢的命，与哀家何关？哀家一去青山营劝降，那便成了反叛之人啊。”
“萧丽华，你真的半点不顾惜这些伴你多年的宫人吗？”
“为主而死是他们此生的荣耀！”
“你！”章延龄恼羞成怒，顺手拉起跪地许久的粉衣宫女上官赋，道：“那我就先杀了这个！”
利刃之下，上官赋自是慌张的，她想掰开章延龄的手，可怎奈不是武将的对手，而一旁的青衣宫女与管事姑姑连连叩拜，乞求饶命。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滚开，再喊连你们一起杀！”
章延龄一脚踢开青衣宫女，挥剑欲斩上官赋，承恩太妃冷眼旁观，露出几分不屑，太妃殿中，其他宫人被吓得缩至一旁，无助地等待着自己的最终命运，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