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皇家兄弟
皇家兄弟本情深，一朝变故难相认。至尊宝堂皇极殿，自古宫门多离人。
甘霖宫是景曦作为皇帝最后的体面，章延龄只命护卫营围着外头，里头，只有几个景曦贴身的宫监在，故而，忽传一阵咳嗽声，至赋兰一惊。
“何人？”
上官赋打算摆出掌事的架势，抵挡过去。
“二位能入甘霖宫，必是章统领之人，又何须慌张呢？”
廊道尽头，一宫监走了出来。
景兰见到此人，瞬间目光发亮，他想唤对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而那人亦是盯着景兰太子。
“你到底是谁？”
上官赋上前追问了一句，可那宫监却道：“是你们来甘霖宫，竟反客为主，问起咱家是谁了？”
“呃，本官乃行宫掌事上官赋，这是小赵子。”
“小赵子？”
那宫监走近，上下打量了景兰太子一番，又道：“小赵子是内府局的人？”
“我、我是。”
景兰迟疑了一下，暂且认下了宫监的身份。
“掌事司与内府局之人同来甘霖宫，是章统龄有事，还是蔡总管呢？”
看来，此人甚是了解洛宫各司各局的情况。上官赋眼神一转，便道：“我等是为圣上遴选佳丽而来，画册都备好了，只待圣上御览。”
听到这里，景兰从衣袖中取出卷轴，欲证此言，可上官赋拦住了他，又继续道：“画册只可圣上御览，公公看了，怕是有所不妥。”
赋儿还是谨慎的，她担心那副仕女图露馅，毕竟是有年头的物件了，内廷侍卫或不懂行，可这一脸淡然的老宫监许是能辨之人。
“咱家懂规矩，既是呈圣上御览，那二位就随咱家来吧。”
上官赋没想到竟会如此顺利，遂连忙道谢。
“有劳公公了，敢问公公怎么称呼？”
“咱家姓全，在圣上跟前伺候，你们就叫我全公公吧。”
老宫监领着上官赋与景兰去往了圣上寝殿，一路上，赋儿左顾右盼，心生蹊跷，可迫于无奈，也只得跟着人家。而景兰太子则是一路盯着全公公，若有所思。
“上官掌事、赵。。。公公，请稍等，咱家进去通传。”
老宫监提到“赵公公”这几字时，顿了顿，似是难以启齿，而景兰看着他，道了声谢。
“全公公，多谢！”
这一声道谢竟让那老宫监眼角起了泪花，他身子一颤，凝视着景兰太子，片刻后，才缓过神来，道：“老奴先进去了。”
景兰目送全公公进了圣上寝殿，赋儿在旁言道：“这全公公竟如此好说话？”
太子未语，赋儿愈发觉着蹊跷了。
等了一会儿，全公公从寝殿出，他对二人言道：“圣上说了，既是遴选佳丽，那女史，他就不见了，免得女史与秀女混为一谈，乱了本朝的规矩。”
西川自开国以来，便设立了女史体系，女史俗称女官，女官处理内廷事务，而秀女则是侍奉圣驾，作为女官的上官赋借着遴选佳丽的名头深夜面圣，身份立场不明，极易被人指摘，故，圣上拒了她，亦是有一定的道理。当然了，还有其他原因。
“赵公公，你随我来吧，遴选佳丽之事，圣上只见内侍。”
全公公依旧对“赵公公”这几字难以启齿，他传完话后，便领着扮作宫监的景兰太子进了内殿，徒留上官赋一人在冷风中凌乱。
“这怎么回事啊？只见他，不见我？”
赋儿一个人嘟嘟囔囔的，她靠在廊道一侧，只觉有些寒凉，可却也无可奈何，毕竟，那是圣旨啊。
景兰入殿后，圣上屏退了左右，命全公公在殿外守着。
寝殿内，景兰看着景曦良久，直到眼眶都湿润了，才想到要卸下了易容面具。
“景兰，真的是你啊。方才，全喜来禀报时，朕还有所不信，可全喜偏说，这声音、这眼眸，就是小殿下。”
其实，全公公的一路放行并不是因为他相信了上官赋之言，而是他听声辨音，已经认出景兰太子，即使太子真容被藏在易容面具之下。
景兰看着圣上，一时间，仿佛回到了过去。
“皇兄，好久不见。”
“原来，你还愿意来看皇兄。”
景曦被软禁已久，面色不佳，似是心中郁结，而见到景兰真容的那一刻，他突然笑了，笑得异常灿烂。
“朕的兰儿。”
“皇兄真的想见到景兰吗？”
此刻的景兰还是满腹的怀疑，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恨自己的皇兄，可又日日夜夜地想再见到皇兄。
“皇兄怎会不想见你呢？只是皇兄，总在一个囚笼里，皇兄不愿你也被困住啊！”
圣上走下台阶，走向了景兰。
“兰儿。”
景曦伸手想要抚摸景兰的脸颊，可景兰却回避了。
“皇兄，景兰想知道，那日，皇兄为何不见我？为何要让兰儿一个人面对郭后？”
景兰执着于殿前之耻，当年，他被郭后逼着，走下了皇极正殿，从此，与景曦天各一方。
景曦看着景兰，多年的苦涩涌上心头他叹了一口气，道：“兰儿，那日，不是皇兄不愿见你，而是皇兄被那妖后囚着。”
“囚着？”
圣上凝视着景兰，缓缓道出了当年之事。
“那日，穆氏逼宫，皇兄再三恳请郭后，不可擅改遗诏，但那个女人拿你的性命相威胁。皇兄若不答应，你就性命堪忧，怎还会有机会走出皇城？殿前之耻恐怕就成了殿前之屠了！”
景曦这位皇长子，从来就是郭后把持朝政的工具，他为保景兰周全，不得以才登上帝位，可景兰却因此误会他多年。
“皇兄难道不想登临帝位？”
“登临帝位？”
景曦看得出景兰仍不信他，无奈地说道：“登临帝位真的有那么好吗？无非傀儡罢了。”
景曦苦涩地笑了起来，皇极正殿、九五至尊，于他而言，不过是一道道枷锁。
“父皇在时，那妖后就一直捧着我，我早知道她的意图，但无奈，郭氏的势力太强，连我们的父皇都要倚仗，我又怎能摆脱得了她的控制呢？”
景曦的无奈又有谁人知呢？连曾今与他相依为命的弟弟景兰都怀疑于他，皇家，真的没有亲情可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