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使者大人
珍宝阁中，上官赋正在搜寻流光宝鉴，内府局总管蔡文兴起了疑，遂道：“上官掌事，你要找的铜镜应该不是给来使准备的吧？”
蔡文兴又露出邪魅一笑，继续道：“难不成，你是在找流光宝鉴？”
“我。。。”
听到这话，上官赋大惊，她尴尬地看着蔡文兴，不知该如何应对，而蔡文兴则又道：“眼下，有不少人都在找流光宝鉴吧，帝京难寻其踪，所以，你就把目光放到了洛宫？”
“总管大人，其实，我。。。”
“你不用解释，本总管心里清楚得很。”
蔡文兴以为洞悉一切，遂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上官赋的话。
“自马大将军入帝京，其心心念念地便是那流光宝鉴。宝鉴乃天下正统之象征，对于马大将军而言，有什么比‘正统’二字更为重要的呢？一旦将称帝诏书刻入其中，那西川天下，当仁不让，就是马氏天下了！”
说罢，蔡文兴笑得愈发得意了，上官赋只得虚与委蛇道：“总管大人，看来，没什么事能瞒过您。”
“这当然了，我蔡文兴毕竟在帝京皇庭待了快十年。流光宝鉴，当年，郭后想要，如今，马大将军自然也想要。多少人想拔得头功，将宝鉴献于马大将军，而你，一个小小的洛宫掌事，竟也敢贪功冒进？”
蔡文兴又露出几分不屑，而上官赋则庆幸于蔡文兴只当自己是那些寻宝邀功之人，便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大人见识广博，下官断不敢再存着心思了。此番欲寻宝鉴，其实是因心中发虚，章统领总说，日后，会举荐下官去帝京，可我并无半点可道之功，届时，马大将军面前，就只能自惭形秽了。”
“诶，上官掌事何必如此自轻自贱，你呀，就是受了后宫那些主子们的影响，她们总说我们无用、无功，可到头来，还不是得听我们的？马大将军与章统领不同，他们看重的是‘识时务’这三个字！”
才当了几日的内府局总管，蔡文兴竟向上官赋传授起官场之道来，他正说到得意处，手下的小德子跑来了。
“师父，章统领到了，正等在内府局呢。”
“章统领？”
蔡文兴一愣，心想，怎么一入珍宝阁，章延龄就来了呢？许是门口那帮护卫营的家伙拿了好处，还照样通报上峰。
“师父，快走吧。”
小德子见蔡文兴愣着不动，遂催促起来，一旁的上官赋瞧出蔡文兴的顾虑，便道：“文兴总管，我等刚清点完宝库，章统领便到了，这不，正好嘛。”
“哦，也对，那上官掌事与我同往吧。”
蔡文兴眼神一转，便拉上了上官赋。去到内府局后，蔡又将入宝阁寻礼之事推给了上官赋，只道是“得上官掌事提醒”。
上官赋看着蔡文兴那副嘴脸，不禁感慨，无论是凶神恶煞般的蔡文忠，还是貌似儒雅的蔡文兴，这两兄弟，其实骨子里是一样的。
“上官掌事说得也有道理，正巧，来使提前到了，本将准备将其安排在行宫别苑，以示尊重。别苑嘛，确实陈设简单，那就从珍宝阁里选些送过去吧。”
虽说章延龄与其师兄少时情谊颇深，可依如今马世冲之地位，章也不得不借由他人在马面前美言几句，是故，给来使送礼，可全人情。
“章统领，属下也非常赞同上官掌事所说，方才，正在珍宝阁中筹备呢。”
见章延龄并未纠结，蔡文兴遂也揽起了功。
“别苑呢，不比内廷有条有理，蔡总管，你还是要安排妥当些，以免怠慢了公孙大人。”
章延龄并未见过公孙飘渺，但几番听闻其师兄身边的这位红人。外界将公孙飘渺传得堪比诸葛，章虽有所不屑，但场面上，他还是打算做足功夫。
“上官掌事，你也是，若届时，公孙大人有交代的事，切不可耽误。”
嘱咐完蔡文兴，章延龄又来敲打上官赋，赋儿频频点头，但心中想的却是，飘渺哥哥交代之事，自己耽误的还少吗？
这公孙飘渺自秣岭至洛州，昨日刚到洛州，便去教训了赋儿一番。今日一早，他至驿站与随从汇合，只见章延龄的副将已等候在驿站门口，请其去往行宫别苑呢。
洛州行宫的别苑处东北隅，离赋儿先前所待的常兰院甚近，属于外宫范畴，用作来访接待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了。只是过往，如公孙飘渺之类的谋士，是轮不到入驻此等高阶别苑的。
但如今形势变了，马世冲的地位一旦做实，那公孙飘渺这位第一谋臣，封侯拜相亦是有可能，因此，章延龄再三嘱咐的不可怠慢，一半是说给自己听的，以作提醒罢了。
午时一过，蔡文兴便带着不少宝贝，与上官赋一同前往行宫别苑。公孙飘渺见到这两人，故意摆出一副挑剔的样子，处处指摘。
“本使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拿走吧。”
公孙飘渺指着蔡文兴着人搬来的一堆装饰品连连摇头，虽说这些都是珍宝阁里拿出来的好东西，可“过犹不及”这四个字却被蔡文兴给忽略了。
“那公孙大人，您还需要什么，本总管再做安排。”
“起居、书房以及客堂，各缺一方立身铜镜。”
“立身铜镜？”
蔡文兴一愣，心想，如今这铜镜竟成了洛宫里的稀罕物件了。
上官赋瞟了一眼公孙飘渺，道：“公孙大人，起居处已备下镜台，书房的话，”
“诶，大人要在各处放置铜镜，定是为随时正衣冠，上官掌事，照做便是！”
蔡文兴觉着上官赋不该多嘴，既是贵客，听其安排便好，可他哪知，公孙飘渺这是在点上官赋呢。
赋儿看着飘渺君，面露难色，趁着蔡文兴背过身的机会，她向公孙飘渺摇了摇头，示意别再提铜镜之事，可公孙飘渺却道：“本使承先贤古训，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见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这铜镜啊，是个提醒，多备几方，有助于——天下大业。”
蔡文兴本以为公孙飘渺会说有助于“马大将军大业”，可他转念一想，莫不是马世冲已有称帝计划，故而，公孙特意说成了“天下大业”。
“公孙大人，本朝开国神器便是流光宝鉴，铜镜之于西川，意义非凡，是该多备几方，我等欠考虑了。”
察言观色是内府局总管最重要的技能之一，见对方有所不满，蔡文兴立马附和了几句。
“听闻蔡总管也在帝京皇庭待过，有些事，应该不用本使来教吧。”
“公孙大人教训得是，我虽在帝京待过，可怎比得上大人眼界超然，平日里内廷事务嘈杂，竟忘了以铜为镜的古训了，不周之处，还请大人海涵啊。”
蔡文兴将姿态降得很低，或是因公孙飘渺的斐然气势，又或是因其红人地位。寒暄过后，蔡文兴便要走了，他瞧了一眼上官赋，道：“待会儿，本总管就派人将铜镜送来，上官掌事，你等在这里吧，替公孙大人安排妥当。”
“是，总管大人。”
待蔡文兴走后，上官赋连忙对公孙飘渺道：“哥哥，我都寻过了，连珍宝阁都去了，就是没有流光鉴！寻再多铜镜亦是无用啊！”
公孙飘渺白了上官赋一眼，冷冷地道：“洛宫自承恩妃入住，一共购置了三百三十七方铜镜，其中，三百二十三方为小型妆台镜，剩余的十四方为中大型立身铜镜，七面在护卫营，这七面，先前，我随章延龄巡视护卫营时，已确认过为普通铜镜，而另外七面立身镜，甘霖宫、承庆宫、内府局、掌事司各有一面，剩下三面，就是我方才向蔡文兴要的。”
原来，公孙飘渺早已计算好了洛宫的铜镜总数，小型妆台镜由于大小尺寸不对，不可能是流光宝鉴，而立身镜，数量不多，一一确认便可。
“飘渺哥哥这是查了库务的登记本册？”
“我在帝京不查清楚行吗？靠你，怕是三年又三年，等你人老珠黄了，流光宝鉴依旧无踪！”
若不是这些年，公孙飘渺一直跟着马世冲，依他的效率，洛宫中到底有没有流光鉴，恐是早已查清楚了。
“什么人老珠黄？哥哥，我才十七。。。”
在公孙飘渺面前，赋儿又恢复了小孩子的性子，可惜这撒娇的模样，公孙是理都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