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铜镜万千
几番耽搁，上官赋未能按时回到洛宫，这彻夜未归啊，本来，并不是什么大事，可在掌事厅几位掌事的推波助澜之下，就成了一等一的要闻了。
“尉迟掌事，你的消息准不准啊，上官赋竟还不止这一回？”
“当然了，我的消息可是出自于青山营啊，她与那个赵副将在青山营，哎呦，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承庆宫晨会前，尉迟掌事正与梅掌事说道上官赋之事，一个晚上的功夫，这流言已经传遍了洛宫各处，主子们可能不甚了解，但宫人们全都心领神会。
“方掌事来啦，睡得可好？”
“唉，本官还在为我们的第一掌事忧心呢，怎会睡得好？”
方掌事说罢，几位掌事竟不顾礼仪地哈哈大笑起来，正巧，最年长的曹掌事走了进来，咳嗽了一声。
“承庆宫乃娘娘所在，切不可不顾礼法，肆意喧哗。”
“诶，曹掌事，这洛宫哪还有什么礼法啊，有人彻夜不归，还恬居第一掌事之位呢。”
曹掌事听罢，努了努嘴，露出几分不屑，道：“小宫女出身，哪懂什么礼法规矩，也就崔尚宫格外开恩。”
几人言笑间，未察觉到崔尚宫已至门口，她脸色铁青，瞪眼瞧着众人，几位掌事自知放肆一些，便低下了头。
“承庆宫是什么地方？太后娘娘的寝宫！尔等如此大声喧哗，哪还有掌事的做派？”
“唉，洛宫就是比不上帝京皇庭，管事的，都没规没矩，还指望下头？”
“上官赋呢？还没来吗？当承庆宫是客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崔尚宫发了好大的一通火，她是典礼司出身，素来将礼法捧上天，依照帝京的规矩，女官出宫办事，时辰都是定好的，更不会发生彻夜不归之事，上官赋犯了她的忌讳，定是要追究到底的。
“禀尚宫大人，上官掌事似是丢了令牌，蔡总管正在问询呢。”
“什么？丢了令牌？”
听到手下女史如此回禀，崔尚宫愈发恼怒了，看来，赋儿是免不了一顿责罚了。只是，正如公孙飘渺所言，洛宫不过是囚帝之宫，真须遵照帝京的规矩吗？
“总管大人，若我等是顾礼法之人，那先前在洛宫的种种，都不可为之，既然已经做了，那就不必再顾及礼法了，您说，对吗？”
听完上官赋之言，蔡文兴露出会心一笑，礼法规矩在他这里，早已是荡然无存了，上官赋见状，又继续说道：“至于崔尚宫，真的有必要与其多加纠缠吗？还是章统领说得对啊，我们要考虑的，是将来在帝京的前程。”
上官赋仍在与蔡文兴“论礼法”，蔡文兴本是得报来看热闹的，见上官赋如此不以为然，便应其言道：“那上官掌事，何为谋前程的要务呢？”
“总管大人，自然是讨得上峰的欢心了。”
“讨得上峰的欢心？”
蔡文兴暗自好笑，心想，十年的宫中岁月，自己会不知道这些？
“这个嘛，咱家也知道啊，可上官掌事到底想说什么呢？”
“大人，眼下，马大将军来使即将抵达洛州，我们总得备些东西，也好请来使替我等在马大将军面前美言几句啊。”
“来使？”
虽说蔡文兴早就暗中打听了来使的背景，可他哪知，这位来使大人正是上官赋的飘渺哥哥。
“据下官所知，珍宝阁可是有不少好东西啊，远在琳琅坊之上。”
被公孙飘渺训了一个晚上，赋儿终是想明白了，自己不是来当宫女的，也不是来做什么伺候尚宫的区区掌事，寻得流光宝鉴才是她来洛宫的第一要务。三年的时间，她只能在外宫游走，打探消息极其困难，如今有了机会进内廷，自然得好好搜罗一番。
“珍宝阁？”
蔡文兴愣了一愣，珍宝阁毕竟是洛宫最大的宝库，平日里，除了内府局的人，还有护卫军驻守，想绕过章延龄进宝阁，可不容易啊。
“上官掌事，这事可瞒不了章统领啊，况且，宝物早已登记造册，少了一件，怕是难以交代。”
蔡环顾四周，似有心虚。
“总管大人，谁说要瞒着章统领了，我等也是替章统领谋划啊。这宝阁里的东西，难不成，大人还想留给承恩太妃？至于登记本册，那不是总管大人您说了算嘛。”
对于珍宝阁，蔡文兴属意已久，但碍于章延龄总说要将宝物献给自己的师兄——马世冲，以至其迟迟未动手。
上官赋此言一出，蔡文兴很是欣然，想着总算是找到个同盟了。这位曾今的翩翩内监，在尝到权势的滋味后，胃口也愈发大了。
“只是不知，使者大人的喜好，此事，还得先与章统领商量一番啊。”
蔡文兴一副欲拒还迎的态度，正等着别人把给话说透呢。
“诶，总管大人，章统领事务繁忙，我等须得向其推举一二嘛。您也知道，章统领其实是为马大将军守宝阁，若是频繁亲自出入，洛宫人多眼杂，恐会传到马大将军那里，不如我等先进去清点一番，也好向章统领报备啊。”
上官赋急切地想要进入珍宝阁，确认其中是否存有流光宝鉴，王旗未变之前，她是断然没有机会的，但如今，只需说动蔡文兴即可。
“如此，也好。”
经历了混乱且狼狈的一天后，上官赋在公孙飘渺的压力之下迅速地恢复了战斗状态，回洛宫的第一件事，便是欲去珍宝阁探一探。
于是乎，在上官赋的鼓动之下，蔡文兴带着她来到了珍宝阁。
这珍宝阁是一幢九层的塔楼，每层依宝物品类、大小存放，而流光宝鉴属于中大型立身铜镜，按存放规制，极有可能在底层。
不过，上官赋并不想浪费这个难得的机会，她欲仔细搜寻一番，便对蔡文兴道：“大人，不如，我们直上九层，一层一层地往下看？”
“也好。”
珍宝阁不仅存有承恩太妃历年收下的御赐之物，更有不少先皇帝景商的私人珍藏，上官赋所住的琳琅坊与之相比，不过是个存放小玩意的地方罢了。
九层宝塔，上官赋细细地都看了一遍，这认真程度绝不亚于登记造册的库务，蔡文兴只当时她没见过世面，尚不知还有那流光宝鉴的缘故。
只是，赋儿把一切想简单了，连当年郭后都遍寻不到的流光宝鉴，又岂会被轻易地藏于珍宝阁呢？
一趟走下来，已是午时，蔡文兴倒是顺了几件宝贝，而上官赋则有些失望，宝阁奇珍不少，可流光宝鉴并不在其中。
“上官掌事选好了？”
“哦，我瞧着，那对珐琅彩盘不错。”
“是吗？咱家也是这么觉着的。”
蔡文兴暗笑对方不识货，那珐琅彩盘不过是龙泉窑口送来的寻常贡品罢了。
“总管大人，珍宝阁就这些吗？不知道，有没有铜镜之类的，我听说，来使公孙大人对仪容要求甚为苛刻，若是有铜镜相赠，或能投其所好。”
“铜镜？”
蔡文兴竭力回忆了一番，“这洛宫嘛，大多是些普通的铜镜，最好的一方就是承庆宫的正仪镜了，那镜子大得很，是萧丽华特意从帝京搬过来的，这个女人每日都要在镜前照好久呢。不过如今，已归郭太后使用了吧。”
“那其他立身铜镜可有？”
“这就多了去了，各宫各处有不少镜台呢，上官掌事，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其实，上官赋自己也答不上来，关于流光宝鉴，她与公孙飘渺都未曾见过，只是依着图样，搜寻中大型立身铜镜，她问得愈发突兀，令蔡文兴起了疑。
“上官掌事，你要找的铜镜应该不是给来使准备的吧？”
蔡文兴又露出邪魅一笑，继续道：“难不成，你是在找流光宝鉴？”
“我。。。”
听到这话，上官赋大惊，她尴尬地看着蔡文兴，不知该如何应对，欲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