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洛州行宫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窈窕朱颜在，何处觅真龙？
洛州行宫，孤寂清冷，昔年繁华不再，常兰院的花圃中，一粉一青，两个娇俏的小宫女无所事事，靠在立柱上，正望花兴叹。
“上官姐姐，你说当今圣上会来我们洛州行宫吗？”
“当今圣上？青瑶妹妹，待了这么些年，你还不晓得咱们洛州行宫是什么地方吗？若不是因为太妃的缘故，这地方呀，早就该废了。”
“唉，琉璃瓦尚在，昔年好风光却不再了，上官姐姐，那我们的出路又在哪里呢？”
青衣宫女摆弄着自己的辫子，百无聊赖中透出一丝哀怨。
“出路？我的好妹妹，常言道，自古一入宫门深似海，虽说这行宫不是皇极之地、天宫正殿，但也是入门之后，便无回头路可走啊！”
“唉，宫门深似海，圣驾又难临，说白了，为太妃而设，主在，宫在，主若不在，那宫。。。。。。”
青衣宫女叹息着无望的前程，不禁失了分寸。
“妹妹，切莫妄言啊！”
粉衣宫女听闻此言，连忙用手捂住了青衣宫女的嘴，她环顾四周，见未有旁人注意，方才松了手。
“姐姐，你为何如此紧张，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嘛。”
“人尽皆知？就算是人尽皆知，也只能心知肚明，不落人口舌！这话若传到蔡总管的耳朵里，那可是要命的呀！”
“姐姐，蔡总管又如何？帝京大局早已定，太妃失势自是必然，连我们洛州行宫的花费都被砍去了一大半，太妃恐是朝不保夕，又何况蔡文忠呢？”
“青瑶！你越发嗔痴了！蔡总管的手段，谁人不知？在洛州行宫之内，我们宫人的命可是捏在他的手里啊，他要人此刻去，谁还能活到下一刻？”
粉衣宫女话音刚落，一个神色慌张的小太监跑进了院子，嘴里嚷嚷着：“不好了，不好了，蔡总管要来查我们常兰院了！”
“蔡总管？蔡总管怎么会查我们呀？”
众人聚拢起来，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此时，常兰院的管事姑姑李翠红发话了。
“小德子，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蔡总管何故要查我们常兰院？”
“翠红姑姑，怕是咱们接宫外私活的事，被蔡总管知道了！”
“他知道了？可我们一向小心，怎么会？难道是有人告密？”
“翠红姑姑，时间紧迫，不是追究的时候，我们得赶紧收拾库房里的东西啊！蔡总管就快到了，若不是文兴师傅派手下通风报信，恐怕我们连这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小太监颤抖着身子对管事姑姑李翠红说道，而李翠红乱了神，杵在原地，不见有所行动。
“翠红姐，我的好姑姑，您怎么还不动作啊？我们得马上去库房！”
“小德子，可这库房的钥匙不见了。”
“不见了？”
只因起居处杂物甚多，李翠红常年将库房钥匙藏于一宫灯之中，今早，她照理去摸那宫灯中的钥匙，可不承想，钥匙却不见了。
众人愈发慌张了，要知道，那些私活绣品全藏在常兰院的库房里。翠红姑姑原本打算等到七夕佳辰，贩给洛州城的世锦绣庄，以便筹上一笔钱，令手下各位青春年少的小宫女们好好地度一个乞巧节，怎料，库房钥匙找不着，连藏东西的机会都没有。
正当常兰院一众束手无策之际，那名粉衣宫女走上前来，道：“翠红姑姑，既然钥匙没有了，那我们就静观其变吧。”
听粉衣宫女如是说，翠红姑姑看着粉衣宫女，露出些许惊讶。
“静观其变？什么都不做？”
“翠红姑姑，时间紧迫，我们若是乱作一团，蔡总管一到，岂不是逮个正着嘛。”
粉衣宫女此言有理，李翠红点了点头，可报信的小德子却跳了出来，直言此举冒险。
“上官姐姐，那不是坐以待毙吗？真被蔡总管逮住，哪还有我们的活路啊！”
“小德子，若我们现在去库房的话，被蔡总管逮个正着，岂不是更没有活路了？”
“上官姐姐，可什么都不做，不是白白浪费了文兴师父的相告嘛。”
“小德子，你的文兴师父到底是怎么说的？他让我们准备什么？”
“他。。。让我们跑。”
小德子还想继续说下去，但听到院外传来阵阵嘈杂，眼神转圜间，他咽下了后半句话。院内众人亦是有所领会，散了开去，装作各忙各活的样子。
不一会儿，洛州行宫的大总管蔡文忠便到了，他带着一众杀气腾腾的手下冲进了常兰院。
“管事姑姑何在？”
“总管大人，常兰院李翠红在此。”
“翠红姑姑，把常兰院的人都集中到这里来吧。”
“总管大人，当刻？”
“是啊，马上去叫人！听不懂咱家说话吗？”
“是，是，翠红这就去！”
又过了一会儿，常兰院众人再次聚集，只是这回，众人表现得一脸无辜，默契得很啊。
“咱家都查过了，常兰院有人手脚不干净，盗取了先帝当年赏赐给承恩太妃的织锦！这可是御赐之物啊，你们也敢拿？”
蔡文忠一上来就给常兰院按下一个盗取御赐之物的罪名，惊得翠红姑姑不自觉地转头看了小德子一眼，而那小德子也是一脸的困惑，估计是在想罪名缘何成了这样吧。
“李翠红，你们还是识相一点，认了罪，把东西交出来，省得受皮肉之苦！呦、呦、呦，瞧瞧院里这些娇滴滴的姑娘们，一鞭子下去，那真真是可惜了，可惜啦。”
蔡文忠举着鞭子，掠过宫女们的额头，吓得几个胆小的直接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总管大人，我们冤枉，我们实在冤枉啊，御赐之物，何人敢盗？况且，我们也不知有那御赐之物啊！”
“呦，来了几个牙尖嘴利的，翠红姑姑是没有教过你们规矩吗？管事姑姑还没说话呢，无品无级的宫婢竟在这里大放厥词？”
蔡文忠一脸怒气地走向李翠红，李翠红见状连忙俯身解释道：“总管大人，小的们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未等李翠红把话说完，蔡文忠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
“翠红姑姑，人人都要我有大量，那这洛州行宫还有没有规矩了？如此这番，踰矩犯上的多了，没羞没臊的冒了，规矩荡然无存，那洛州行宫和宫外的市井坊间又有什么区别呢？恐怕到时候，连承恩太妃，你们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呢！”
“总管大人，我们怎敢冒犯太妃？您说得太严重了，常兰院上下实在承受不起啊。”
“承受不起？既然承受不起，那就请翠红姑姑给咱家一个交待吧。织锦呢？偷盗之人呢？”
“总管大人，不瞒您说，我也是从未听过那匹御赐织锦啊。常兰院地处行宫侧翼，位置偏僻，只为便于花草种植，待盛花之时再移去内廷，上下众人一年连见承恩太妃一次都难，更别说听得或见得什么御赐之物了。”
管事姑姑着实委屈，若是接私活之事，她还能胡诌几句，只道姑娘家家的自用便可，但论起御赐之物，下阶宫人们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过呢。
“李翠红，还嘴硬是吧？那我们去库房瞧瞧！”
蔡文忠轻蔑地看了李翠红一眼，露出几分奸笑，他甩着手中的鞭子，使了个眼色给到副手。那副手是个脸色惨白的阴邪模样，呼呼喝喝了几声，便领着一干手下将常兰院众人推去了库房所在。
要说这常兰院除了花圃甚大外，屋子也就那么几间，且破旧不堪，库房连着内院，不消几步路便到了。
“把门打开吧。”
蔡文忠发话了，可李翠红却面露难色，也是，钥匙不见了，何从开库房之门呢？
“李翠红，你愣着干什么？”
“总管大人，是翠红办事不力，昨夜遗失了库房钥匙。”
“遗失了库房钥匙？翠红姑姑不会想拿这种话来搪塞咱家吧？”
“总管大人，翠红不敢，只是。。。”
“给我砸！”
蔡大总管下了命令，一群宫监冲了上前，李翠红吓得退到后头，完全乱了方寸。